她清楚的记得,就是上一世的今日,她上山祭拜娘亲,却遭遇流窜至此的山匪追杀?。
也不知为何,那山匪像是只冲她一人而来,她和柳儿一路逃亡,终是力竭,被迫躲藏于一个山洞里。
可她们只是两个柔弱的女子,怎么可能甩得掉这些在丛林里混迹多年的匪徒。
就在快要被发现的时候,柳儿将她的外衫脱下,套在自己身上,独自一个人引开山匪,最后被山匪抓住
那些天杀的畜生,见抓错了人,竟脑羞成怒,将柳儿……
不幸中的万幸,后来,她在山林之中遇见了萧墨所率领的剿匪的军队,并带着军队沿着柳儿一路留下的标记,找到了山匪的老巢,这才勉强保住了她一命。
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恐怕还不如就此死了,若不是她家中还有一个弟弟,似她这般刚烈的性子,怕是……
奇怪的是,那些山贼明显都是冲着姜璃来的。按理来说,论财,上山的队伍中,不乏比她身价高得多的达官显贵,论貌,她自问也不是当中最美的,加上那些山匪,似乎并不想要她的性命,更想将她活捉。
而最最奇怪的是,明明这么多疑点,最后,却被萧墨以普通的山匪作乱处置了,且未留下一个活口。
可笑那时,她正痴迷于他,将他的话奉若圣旨,竟丝毫未查觉出其中的古怪,现下想来,此事疑点重重,不可能像他说得那般简单。
不行,竟然她已知道事情的走向,就绝对不能再让上一世的事情重演,不管是为了柳儿,还是为了她自己。
“柳儿,你快去给管家说,就说,就说我今日身体突感不适,眼下怕是不能上山为母亲祭拜了。”
时间紧迫,她目前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个法子,不管怎样,先拖一拖再说。
柳儿见姜璃前一刻还好好的,现下却突然说自己身体不适,不由得万分疑惑,待欲开口询问,却听她又道
“你先别问为什么,照我说的去做,时间紧迫,容我日后再同你细说,你且记住,事关重大,万不可露出什么马脚。”
重生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她自然不可能轻易说出来,哪怕是对柳儿。而且,就算她说出来,估计也不会有人信,只会被人当作疯子吧。
柳儿见她神色凝重,便知兹事体大,当下也不再多问,应了声是,便急忙下去回话了。
姜璃这才转身回到房间。坐在镜前,朝脸上唇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脂粉,看着镜子里略显苍白病态的脸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姜璃和衣躺在床上,静静的等着人来。
趁着这个当口,她又仔细回忆了一遍上一世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忆,脑海中隐隐浮现了一些东西,可是却怎么也抓不住,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关键的事情,还待细想,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她这才收回思绪,急忙闭上眼睛。
直到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声,她才悠悠睁开眼,做出一副困倦虚弱至极的样子,看着管家。
“管家,我今日实在病的厉害,怕是,怕是不能前去祭拜母亲了。”
声音气若游丝,虚弱至极,再配上那张苍白病态的脸,姜璃到真是将一副突发急症的模样演得十成的像。
一旁的柳儿心知姜璃无事,却见她把这病重的样子演得十足的像,心中又是疑惑又是佩服。
管家闻言,忙急道:“小姐昨日个不是还好好的吗?怎的突然就成了这副样子。”说话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而后又变为孤疑。
姜璃将管家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对他的反应有些诧异,但思及此时的处境,便暗自压下心中的疑惑,回道:“许是昨夜里又是风又是雨的,守夜的丫鬟又未关紧门窗,这才受凉了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着,有些委屈怨怪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绿儿。
就是眼前这个绿儿,记得上一世,她勾引萧墨,被她发现,原本这种事情,就是她最容忍不了的,更何况她当时还是将这绿儿视作身边最亲近的人,这种被身边人背叛的滋味实在太揪心。
她刚知道的时候,真的被气得狠了,便令人扇了她几巴掌,谁知道她竟还怀有身孕,结果,第二天,孩子便没了。
其实,这孩子的死本就与姜璃没多大关系,绿儿在外人眼中乃是她的亲信,萧墨后宫的这些女人们一个个怕是都以为是她自己怀不了孩子,便为绿儿开了脸,想要借腹生子。
如此一来,又怎么可能会让她生下孩子。
绿儿小产后,姜璃曾派人查了此事,结果才发现她不知摄入了多少种对胎儿有害的药物,却还自以为将怀孕一事瞒地很好。
可绿儿毕竟从小便服侍于她,姜璃对她的感情极深,平静下来后,思及往日种种,对绿儿便升起了怜惜之意,以至于后来,明知道她怀有异心,却还是将她留在身边,处处维护她,甚至还让萧墨给了她一个封号,本想着再为她寻一良人,安度后生,也算是她的补偿了。
可不成想,这绿儿竟还是勾结他人陷害背叛于她,以致柳儿为了救她,独自揽下所有罪责,惨死狱中。
她虽没打算再去争什么,但不代表她就完全放下过往种种,更不代表她能轻易放过那些伤害她的人。
更何况,这个人,还从来没有真心待她。
姜璃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绿儿从头到尾,都是苏秀的人,只是她的心太大,不只是甘于做一个奴婢,也更不愿受人控制,于是便先与姜璃联手,反咬死了自己的主人,然后又打着取代姜璃的如意算盘。
以前的姜璃被蒙在鼓里,还念在绿儿从小就跟着自己的情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哼,她自问待她不薄,却不想养了这么个白眼狼。
连累小姐重病,光是这一条,便够她吃一壶的了。
“大胆,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小姐的?”刘管家闻言会意,转过身狠狠地训斥绿儿。
平日里,那绿儿仗着自己是姜璃的贴身丫鬟,在她的院里称王称霸,偷奸耍滑的事,更是没少做,说是丫鬟,却比她这个小姐过的还要惬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反驳,忙道:“刘管家,奴婢知错了,昨日,是奴婢疏忽大意了,奴婢认罚,但凭您处置。”
说着任凭处置,可那双杏仁眼中泛着点点泪光,涟漪盈盈的望向刘管家,倒像是她才是哪个受尽委屈的人,真是分外的惹人怜惜。
可那种眼神,骗得了别人,去绝计骗不过她姜璃,因为,那是姜璃最熟悉的眼神。
以前,后宫之中,有太多女子,都是这样看着萧墨。一个蹙眉,一个眨眼间,风情无限,媚态毕露。
刘管家见状,清咳了一下,便道:“小姐,你看这绿儿并不是故意的,也已经知道错了,她毕竟是你的贴身丫鬟,不如让她清扫院落,小惩大诫就行了,这样,若叫旁人知道了,也不会说小姐你不仁厚不是!”
呵!姜璃心中暗嘲,这话说的,好像她若是重罚了一个导致主子重病的丫鬟,便是不仁厚了。
姜璃微微挑了挑眉,别的不说,这绿儿可真是个人才呀,居然连刘管家都勾搭上了。
啧啧,不过她从前可真是看走了眼,怎么就没发现她有这样的本事心性,刘管家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她也下得去手!
而那绿儿,听了刘管家这满满的维护之意的话,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是掩都掩不住,又连暗暗甩了他好几个媚眼。
这刘姓管家,是在姜璃母亲死后不久来到家中的。
当时,姜宅里发生了一起极其轰动的偷窃事件,波及人员甚广,以致原本的家仆奴隶几乎全部被换掉了。
如今想想,这件事也是相当蹊跷的,只怕全都是她那个好姨娘,好继母的手笔。
不出意外的话,刘管家多半也是她的人。
哎!罢了,眼下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个家毕竟在刘管家手里,她若想好过,便也不好太不薄他面子。
她既已知道绿儿的真面目,量其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便不用着急除掉她。
再者,日后,这枚小小棋子,说不定可以起大作用。
“管家说的是!”既已拿定主意,姜璃当下便笑着应了。
绿儿的事只是个小插曲,该回归正题了。
“只是,管家你看,我如今…这副模样,怎么受得了一路的颠簸啊……”
这厢姜璃话音还未落,刘管家便有些不耐地打断道:“小姐,这青华山你今日是必须要去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听得这话,姜璃孤疑的看着他,心中那个猜想,便更加肯定了几分。
管家见他话音一落,屋中之人皆是神色有异,自觉话语间已欠妥当,连忙补充道:“小姐,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南月国最看重的便是孝道,再过不久,你便要回本家了,这种要紧关头,你若连母亲的忌日,都不前往拜祭,传出去,让人误会小姐你没有教养,不守孝道,到时候,去了帝都,岂不让人笑话。”
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语重心长,循循善诱,表情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关心则乱。
屋子里不少人都露出了悟的表情。
若她姜璃此刻真是个十三岁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听了这话,只怕是人就算快不行了,也得爬起来去山上祭拜娘亲,不但如此,还会对刘管家,感激涕零。
而如今嘛,这稚嫩的皮囊之下,却是一个饱经世故且绝对成熟的灵魂。
呵!不守孝道?没有教养?
真是好大两顶帽子,这是要逼着她,无论如何,都得上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