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客栈中,一一早就因为这打斗声而惊醒,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正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却发现,门居然被锁上了!
成涯!一一心中气道,她知道成涯定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她出这个屋子,毕竟外面并不安全,她如此不能言语又是个瘸子,出去了必定是个包袱,但是她没法袖手旁观!
在屋子里着急的走来走去,她实在忍不住在纸上戳了个洞,勉强看清了这一切,她没想到那个阴阴冷冷的冯嗣裴居然那么厉害,成涯和薛浩加起来也打不过他!要是知道这冯嗣裴有什么弱点就好了......
弱点......一一眼前一亮,她搬着屋里的桌子和椅子,用尽一切能够利用的工具去砸门,这门竟然也给她砸开了,她欣喜的跑出屋子,想去搬救兵,楼上楼下跑了一遭,竟一个人都没有!薛浩居然一早就将这栋楼连着后院包下了!
他们老早就猜到冯嗣裴今晚会过来!一一拖着瘸腿,顺着记忆摸进了薛浩的房间,如果没记错,那个人应该也在这里!
阿陆一直在暗中悄无声息的跟随着一一,他原本打算是若是发觉成涯二人必输无疑,他便悄悄带她离开,可小姐砸了门跑出来,他又想着要不要把她点住,后来发现她似乎并不是去找成涯他们,他也就不作声继续隐着,谁知道小姐跑进薛浩房内,一把揪住床榻上那个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采花贼,把他往窗边拖!
那采花贼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伤太重没法移动,一一这般没轻没重的拽着他,他疼的“哎呦”几声,哀求道:“我说姑奶奶,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可是病人呢!”
一一白了那人一眼,想着就是他掳的自己,越想越气,迎手就是一个巴掌!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这采花贼无力还手,一一又猛踹了他几脚才走到书桌边,潦草写下几个字后举到他面前:冯嗣裴的弱点是什么?
采花贼眯着眼瞅清纸上的字,心忖原来是有求于人,便忍着痛笑嘻嘻道:“美人儿,求人办事总得摆个态度吧,你这样子我可不太喜欢,一不喜欢就给忘了呢,怎么办?”
一一柳眉一横,抓着他的衣领瞪着他,采花贼却不以为意道:“小美人,你这点手劲能干嘛呢,发狠的劲儿不够啊,我还是劝你好好伺候伺候爷,亲爷一口,爷就告诉你。”
梁上阿陆正要动手,却见一一气的浑身发抖,却忽而轻巧一笑,这笑叫人浑身发麻,阿陆自然是认得的,每当小姐想收拾谁时她总会露出这般的笑容。一一站起身来,下一瞬她忽然挥手打碎了桌上的青花瓷,瞬间无数尖锐的碎片散落一地!
她选了片儿看着最顺眼的在手里把玩,然后一点点的走回床边,弯下腰,柔柔一笑......
“啊!!!”那采花贼一声惨叫,因为一一手中锋利的陶瓷片准确无误的刺进他的胳膊,一一带着浅笑,猛地拔出利刃,又将碎瓷片在他脖颈处比划,似乎在寻找一个好的角度,那采花贼却已经吓得浑身出汗,直吞口水。
一一朝他笑了笑,其意味不言而明,采花贼赔笑道:“美人儿咱们有话好商量,你听我......啊!!!”
一一嫌他废话太多,已经干脆利落地划伤他的脖子,采花贼“哇”的一声,他丝毫不怀疑这个文文弱弱的哑巴待会儿会一下子结果了他!赶紧哭道:“我说我说,我都说!冯嗣裴修炼多年自认内力深厚,所以全身都罩有真气,唯一的罩门就是他的脚底!所以只有运气贯穿他的足下涌泉穴,才有一丝机会!”
一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那采花贼瞬间了然:“我懂我懂,姑娘请放心!”言罢清了清嗓子,扯开嗓门对着屋外大声喊道:“两位大侠,他的罩门在脚底,刺涌泉穴涌泉穴......”
正在厮战的三人闻此俱是一愣,冯嗣裴更是怒嚎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言罢竟要跃上二楼,薛浩一柄折扇在手中流转,放出三枚暗器锁住那人去路,成涯更是手执缚恶以身为屏,直直抵在他面前。
“阁下的对手是我们,可不要弄错了。”
冯嗣裴怒气更甚,脸上隐隐涨成血色,他狂笑两声,一字一句道:“既然找死,我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一股强大的内息肆虐,卷起阵阵寒流,竟激地枝桠随风而动,成涯运气抵住这气劲,薛浩却怒道:“酒鬼,还有多久?”
“快了。”成涯坚定道,冯嗣裴却哈哈一笑:“是快了,你们就快下地狱了,待会儿我就送那哑巴和吃里扒外的徒弟来陪你们!”言罢便化拳为掌袭上二人,此时成涯二人均已挂了彩,内里被真气搅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谁知他忽而放弃了抵抗,任由掌风打在他身上,却回手就是一剑刺过去!
“天真!”冯嗣裴道,任由缚恶刺上自己左肩,只听一声闷响,缚恶停在距他一寸之处再难前进半分!成涯啐了一口血,笑道:“是吗?可惜了。”
冯嗣裴一怔,便感觉身后一股气浪朝其下盘而来,他正想躲开,却发现自己的躯体一麻,只有任由薛浩将他一掌打翻,而成涯看准时期缚恶一转,便已刺上他的涌泉穴!
冯嗣裴哀嚎一声,罩门大开,薛浩展了金扇借机削了他的大半头发,怒道:“你大爷的,毁了爷的衣服,你知道这衣服值多少银子吗,看爷不削死你!”
这采花贼既然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其所经历的大风大浪不计其数,他也极快的反应过来,在薛浩的金扇抵上他的脖颈之时便极快的后滑几步,喘着气怒道:“怎么可能!”
没了这真气的罩门,二人想要对付他便容易的多了,锦衣公子得意道:“怎么不可能,小爷就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发软无力,头有点晕眼有点花呀?这感觉没体验过吧,小爷免费送你体验一次,让你知道你那下作手段用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
“你给我下药?”冯嗣裴看着自己的手掌惊道,“什么时候!”
薛浩瞧了眼一旁只是笑,却什么也不多说的男子,“还不是这酒鬼和你对掌的时候,你当我们是真傻,明知道打不过你还跟你硬拼?”原来早在今日傍晚,薛浩就将从那半死不活的采花贼身上找着了这迷药,成涯却不知道何时顺了去,还悄悄抹在手心,趁着与冯嗣裴对掌之时将药散进对方体内,之后他自个儿自然是将药粉散了干净,却可怜了冯嗣裴,药性进了体内毫无察觉,还因着爱徒的那一嗓子怒火中烧,气血流转的更快,到了现在,迷药才算是发挥了效用。
“老人家,你说你都快八十了,干嘛不好好颐养天年,”现在局面是他们占了上风,薛浩自然底气足了,“懂不懂礼义廉耻,要不要脸?就为了你那个不老的邪功就残害这么多姑娘,她们都够当你孙女了好吗!”
冯嗣裴冷笑两声:“那又如何,江湖上谁不想长生不老,稚子尚难理解,等你们到了我如今的年纪也会有一样的想法!”
缚恶缓缓举起,成涯道:“即便如此,我等也绝不会以伤害他人为代价!”
一一趴到窗户边看,眼见二人真的处置了冯嗣裴才无力瘫坐在地,如释重负的长叹一口气,她听着那采花贼咳的撕心裂肺,还是起身给他倒了杯白水,递过去。
那采花贼瞪大眼,仿佛见了鬼似的,一一不耐烦的准备拿走,他却忽而道:“好姑娘好姑娘,麻烦你喂我行不行,我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一扭头瞅了他半晌,终究还是坐到床边,认认真真的给他喂了一杯水,等他终于缓过了气,还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多谢”,一一没劲儿理睬,给他把伤口大概包扎之后就坐在椅子上,静静瞧着大门处。
只是瞧着瞧着,这姑娘却突然重重锤了自己的瘸腿一下,却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三个月来对于未来的茫然,对于变故的无措,对于暗杀的惊恐,对于自己变哑变瘸的绝望,全部在这一刻爆发!她看似不在乎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三个月前,谁人提到她不是带着倾羡,谁人见了她不是称****赞,可不过三个月,她就烂在了泥土里,没有人会注意!
越想越难过,越哭越大声,旁边躺着的采花贼都懵了不知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弄哭了人家姑娘,成涯回来的时候就瞧着那瘦瘦小小的丫头在屋子里哭的惨兮兮的,他赶紧上前,急急问道:“丫头,你怎么了?”
一一不语,只是哭得一抽一抽的,成涯朝着梁上某处瞪了一眼,却叫阿陆无辜的摸了摸鼻子,他真的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说哭就哭,毫无征兆的。
“她是埋怨自己的腿吧……”躺床上的采花贼道,布衣男子冷冷看着他,他忙道:“大侠大侠,我可没欺负她,只是看着她一直挺担心你们的,想下去找你们却又不下去的模样,我都替她着急!”
成涯这下算是懂了,虽不知一一曾经的模样,却也猜到定是天之骄女,如今却……他吁了口气,叹道:“丫头,我还受着伤呢,你这哭得我头都大了。”
一一马上止了哭,随便的一抹眼泪,这才想起什么般拉着成涯的袖子上下打量,却听一人在旁幽幽道:“小哑巴,小爷平日里对你也不错吧,你怎么不知道关心关心我?小爷可也受了伤!”
一一闻此赶紧站了起来,拉着薛浩的手在她旁边坐下,叉着腰二人一起检查了起来,可是她不通医术,只能瞧些皮外伤,又瘸着腿把薛浩屋里的金创药翻了出来给二人换上,成涯瞧着她生疏的包扎手法,想她以前根本不需会这些,怕是这几个月摸爬滚打自己学的,竟然觉得有几分心疼。
那阿陆对他说的话中多有隐瞒,成涯并不全信,或许他所言大多是真的,这一切的确出自他主人对一一的一片拳拳之心,只是他为何不派信得过的人将她保护起来,却要托孤给自己这般一个居无定所的浪子,成涯不得不多留心几分。但是此刻,却觉得不管她父亲如何,这丫头是当真无辜,自己便是护她那么一护,倒也无妨。
“你的腿能治好的,”他忽而悠悠来这么一句,一一的眼睛却整个都亮了,她拽着他的衣角,那亮晶晶的招子仿佛能说话,成涯摸摸她的头,“只是要受些苦,你可忍得了?”
一一连连点头,整个人都灿烂起来,一边的采花贼却道:“我说大侠,你咋不顺便一起把这位姑娘的嗓子也一起治一治,好好的一姑娘家,就算不瘸了,是个哑巴也不好嫁人,你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