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筱雨在他的脸上吻过,转而又叹了一口气,“其实那个人,我倒也不怕,我从来就没有想到非得回到那个家庭不可。倒是楠婧,我怕她会恨我。”
“傻瓜,楠婧已经是成人,而且你们感情这么深,她不会的。”莫启晗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就是因为感情太深,我怕她一时会接受不了。”筱雨忧心地道。若她知道一直以来在她心目中保存完好的父亲形象,突然间有了一个与她母亲之外的女人生了一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以她的性子,不知会冲撞出怎样的事情。
“伯父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暂时不会跟她提起。”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筱雨叹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是蓦然惊觉,自他的怀里抬起头,“你怎么又叫起了伯父呢。”
莫启晗抬头挠头,有些尴尬地,幸而是在暗夜里,看不清楚,“叫习惯了,一时,转不过来。”
她缓缓垂下了头,找一个舒服的位置仰身躺好,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吁了一口气小声道:“其实现在安静下来,我也感觉有些不习惯,好像生命里突然间多出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给了自己一半的血液,这种感觉很徬徨,很矛盾,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隔着发丝亲吻她的脸颊,“别胡思乱想这么多了,睡吧,睡一觉起来都会变好的。”
“嗯!”她安静地闭上眼睛。
……
第二日醒来,太阳已升得老高,也不知道是几点。身边宽厚的胸膛已经不见,隐隐地从窗外传来男人之间的交谈声。
走至阳台,放眼望去,是满目明净的天空,漂浮着白色的云朵,海面上升起雨后的彩虹绚丽多姿。莫启晗与苏雷正坐在花园的小阁亭里聊着天。
下楼,草地上有未干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沿着花间小径,向他们走去。
莫启晗听到身后有脚步响起,回头,筱雨已靠近坐在了旁边的圆凳上。
“怎么不多睡会?今天周末。”
“醒了,睡不着。”伸了头四下张望着,问道,“咦,爸呢?”
“墨叔难得睡一个安稳觉,所以我现在也没去叫醒他。”苏雷答道。
“让他多睡会吧,晗,陪我出去一下。”她站起身搂住他的胳膊。
“去哪?”他跟着站起身。
“采购!”
……
待到苏墨起来时,已是中午时分。他又梦见了与琉璃在葡萄架下的夏夜,星光灿烂无边。只可惜,这样的场景永远都只能在梦里相会了。
自床头柜上取下相架,默默地注视了许久,火红的枫树林下,相偎的身影,如今却成了唯一能抚摸她容颜的地方。琉璃,你终究是先行我走了一步。原谅我不能现在来陪你,我们的女儿还需要我的守护。
楼下,传来笑声。多久,这栋孤寂的老房子已没有了生气,因为这笑声,似乎又渐渐地活了过来。
“好香啊!”整理思绪,苏墨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下楼梯。
“墨叔,今**和我都有口福了。”苏雷自厨房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剑花猪肺汤,轻放于餐厅的方桌上,“今天筱雨小姐亲自下厨,听说你抽烟抽得厉害,特意做了这润肺止咳的汤。”
厨房里,莫启晗在案板上切着芹菜,在筱雨的耳濡目染之下,从最初的拿起菜刀便切到手,到后来的笨手拙脚勉强凑和,到现在的叮叮当当像模像样,倒也进步了许多。
刚开始的时候她笑他,“堂堂莫氏集团的总裁,拿起菜刀差点跺掉自己的手指头,不知道被手下的员工听到,会不会成为一个笑话。”
他怒瞪她,她却吐着舌头嘻笑着给他上药。
“呵呵,启晗,没想到你还能露这一手啊。”苏墨笑着走进厨房。
“伯……爸!”
“爸,你起来了,去洗洗刷刷,刚好快开餐了。”筱雨将莫启晗刚切好的芹菜洒入锅中鸡肉丝中,边翻炒边回头说。
旁边沙锅边缘,正冒着细小的泡,撑起盖子小声地响,自腾起的白色雾气里散发着豆鼓鱼香味。
这一顿午饭,六菜一汤,倒也丰盛。
苏墨坐在餐桌前,眼角有微微的湿润,筷子握在手中迟迟没有举起。
“怎么了?爸!”筱雨发觉他的异样,有点紧张地,“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胃口。”
“怎么会呢?”苏墨笑着,抬起左手抹了一下双眼,“只是太感慨了,感觉依然在做梦一样。”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感觉。显然,一整晚,都没有让他们完全地消化这个突然而至的喜讯。这或许还需要一个过程的适应。
“就算是做梦也会是一个美丽的梦。”她安慰着,也在期待着。
“墨叔,你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楠婧小姐的菜真的做得很好吃,您要再不吃,我可把它们都扫光了。”苏雷笑道。这个不善言笑的男人,自昨日开始,笑容渐长,语言渐多。
“谁说不吃呢。”苏墨释然一笑,“我女儿做的菜一定是世界最美味的菜,大家赶紧吃吧。”
……
餐桌上,你夹我敬,一顿家常便饭,仿似天伦之乐。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落地窗外,大树之上,一架针孔摄相机隐匿于树叶之间,将这一切,尽收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