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孤儿,我便是你的父亲。”苏墨直直地看着她,热泪盈眶,有些哽咽,伸手紧攥住了她的手。
筱雨像被火烧了一样迅速用力地抽回,站起身,冷冷笑道:“伯父,这玩笑可大可小,我可承受不起。”
“筱雨,这不是玩笑,DNA鉴定证明你确实是我的孩子。”苏墨跟着颤微微地站了起来。
“DNA?伯父,这份报告对我来说有些莫名其妙,我不知何时与伯父做过所谓的亲子鉴定。”筱雨相着苏墨冷冷道,“伯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说话可得注意影响。”
说完,便提起包,欲转身离开。
苏雷却像一个幽灵一样,突然地拦在她的前面,“段小姐,还记得前阵子的那场车祸吗?”
车祸?筱雨收住了脚步,狐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何,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
筱雨沉了眉,敛声问道:“什么意思?”
“我悄悄取了段小姐的血液样本。”苏雷面无表情地说,眼睛里却是恳求她留下来的神情。
“是你!”筱雨掩了口失声道。
那日,医院里,护士端了满是血污的药棉去倒,在门口,撞了一个黑衣男人。药棉洒落一地,筱雨看见那个男人的脸在门口晃了一眼,便消失不见。以为只是普通的碰撞,不曾往心上去。
却原来是他,从一开始,他们便盯上了她,或者说,算计了她。
“真卑鄙!”筱雨恨恨道。
“筱雨,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吗?”苏墨沉了脚步上前,站在她的身边,眼睛里不放过她脸上丝毫神情的变化。
筱雨知道,这一切终是要摊开来了。
“是!那又怎么样?”筱雨冷声道。
这个男人,抛弃了她们母女,二十多年来,不闻不问,今天,却在这里要与她相认。他想抛便抛,想要便要,母亲带着她所受的那结苦,是他一辈子也还偿还不清的。
“琉璃,她还好吗?她在哪里?”一听到她承认的声音,苏墨便急急地攥住了她的双臂,神情激动。
筱雨看了他一眼,神色漠然,明明是这个男人亏了心,为何他还能如此厚了脸皮来问母亲过得好不好。
“在地狱,受着你给的煎熬和折磨。”她缓缓地道。
苏墨的脸抽搐着,“她……”
“死了。”筱雨别过脸上,一滴泪滑落于颊前。
攥住她胳膊的双手无力地滑下,苏墨在瞬间苍老。苏雷迅速地上前,扶住他欲倒的身体。
“琉璃,她居然真的走了,为何,就不肯再多等等我呢?”苏墨神情悲痛地喃喃道。
“等你?她已经等你等到了天荒地老,可是你呢?又给了她什么?”筱雨质问。
“这一辈子,我对她的亏欠竟是无法弥补了。”苏墨黯然*****了叹道。
“她不需要……”筱雨回过头,冷冷盯着他。
为何,在他的眼里,她看见的那种悲伤竟是如此深沉,没有做作,仿佛沉淀了岁月的伤痕和思念。筱雨一时哑然,下面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激愤的心情莫名地平息了下来。
母亲说,不要恨他,所以她一直想用一种平淡的心境来面对他。她认出了他,但一直遵循着母亲的遗愿,从不去找他。她想,能知道他便好,能偶尔看看他便好!
特别是他亦是楠婧的父亲,这让她有一阵子感到特别的颓丧,这个世界居然有如此巧合之事,更坚定了自己不去认他的决心。楠婧幸福,她又岂能去破坏。
在他怔怔回忆之时,她悄然转身离开,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方式。
漫长的沙滩之路,秋阳轻洒,反射着海水波光粼粼,筱雨抬了头望着远方。海的尽头,仍是一望无际的水,与天边镶接,空空荡荡,一如她现在的心境。
为何,自己竟是如此地难过。原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的。
“筱雨,跟我回家吧,我不能让你再流落在外面了。”苏墨晃着身体追了出来,拦住她的去路,满脸期盼。
“回家?”筱雨感到一阵迷茫,收回投在远方的目光,轻轻地笑了,
“我已经有了新的家,那个家,不属于我。”
突然地,她很想晗,那个可以由着自己任性的男人,很想抱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颈窝里,一刻也好。这是脆弱吧?脆弱的时候好想有他可以相陪。
“跟我回家吧,我知道我欠你很多,给爸爸一个机会,好吗?”苏墨拉起他的手恳求道。
“那楠婧呢?在她的心目中,你一直是一个完美的父亲。如果我跟着你回家,你怎么跟她交代我的来历,难道你忍心去破坏她心里的完美吗?你可以,但我还下不了这个心,还有伯母呢?”筱雨沉声道,却是字字如锤,敲打苏墨的心上,很痛。
“可是,我不能让你再在外面受苦。”
“我现在过得很好。”她笑,是的,晗让她很幸福,这种幸福甚至让她觉得,她在提前透支。
“而且这么多年都已经过来,我已经习惯。”筱雨叹道,轻轻拂下他的手,“其实现在这样,便好,我们又何必去残忍地打破这种平静呢?”
“可是……”
“我们不能只为自己而活,是吗?伯父。”
一声伯父,距离,再度拉开,苏墨的神色有些怆然,“筱雨,难道你都不肯原谅我吗?”
“我不恨,所以没有原谅一说。妈咪不要我恨你,我便不恨。”她淡淡地说,然后告别。
却在几步之后,回转身形,大声对他说:“妈咪要我告诉你,她这一辈子,不曾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