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片海,宁静深远,唯有海浪的声音在轻轻拍打着岸边。
苏墨坐在礁石之上,背影孤单而寂寞,偶有鸣叫的海殴在头顶掠过,留下一剪白色的羽翼。
他的手在海风中颤抖,那几页单薄的纸,在咸湿的空气里粟粟地响,此刻竟如千金重般压他的胸口透不过气来。
许久,有呜呜的哽咽声终是不可抑制地倾泻而出,合着海浪的节拍,与海风相融。
原来,她真的是自己的孩子,自己与琉璃的孩子。原来那种强烈的感应是没有出差错的,可是她却不认他。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极而泣,还是悲从中来。
他等了十多年,老天爷今日终是给了他一个惊喜,原来他的孩子还活着,就在他的面前,婷婷玉立,已长大成人。
那场大火,纵使别人说她们母女已葬身火海,但是他却执着地相信她们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只是她一直在躲避着自己。他暗地里派出最得力最可信任的手下去调查,满世界地搜索,可是许多年过去,却是杳无音讯。
他迷茫,他彷徨,他悲伤,他绝望,他将苏氏甩手丢给了儿子,独自一人跑到他与他初识的巴黎隐居下来,靠着回忆度日。他希望有一天,奇迹真的会出现,会在巴黎的某一处街头看见她的回眸一笑。
终是老天爷不负他所望,寻寻觅觅这么多年,他竟真的找到他与琉璃的孩子。第一次见到她,他的震惊便无以复加,她的一颦一笑,酷似琉璃,举手投足之间,竟有七八分神似。
他认定她是他与琉璃的孩子,他明明在她眼里看到了疑惑看到了相同的震惊,可是她却躲闪。她一定是认识是自己的,或者说她分明是知道自己是她的父亲的,可是她却抗拒着与他的相认。
他试探她,她却编制了另一套自己的身世。可是他知道,他的孩子至少在七岁之前一直都是与琉璃生活在一起的。那一个漫长的七年,他第一次获得她们的母女的消息,满心欢喜地前往,可他的脚步最终没有赶过那场意外的大火,燃烧了一切,也燃烧了所有关于她们的消息。
她们再一次地从自己伸手就要触及的时空里消失,从此无影无踪。这一晃,竟又是十多年过去。他悔当初,竟敌不过家族给的压力,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从此婚姻形同虚设,却在人前还要装作夫妻恩爱的模样。
他很累,这么多年过去,从最初的狂热执着,到无尽的失望,再到濒临绝望,他甚至都以为自己要放弃了,他甚至都觉得她们是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了。直到那一天,楠婧带着她的朋友回家吃饭,世界在一瞬间静止。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奇迹会发生。
苏雷站在不远的海岸边,看着他怔怔地坐在礁石之上,从清晨到日暮,再到一轮弦月升起,他都不曾动过。
那一道静止的背影如同肃穆的雕塑,他不忍去打扰他的回忆。跟着他这么多年,看着他对沈姨的感情使至不渝地坚持着,除了敬佩,更多的是感叹,豪门感情,竟是不能自主,生生拆了一对有情,只能妄自喈叹。
终于,在一声觉得的叹息之后,他看见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脚步蹒跚,他赶紧上前搀扶住他颤抖的身体,为他披上一件早已准备好的外衣。
“墨叔,风大了,回去吧。”
“雨儿的伤怎么样了?”苏墨问,用手掌拍了拍苏雷的手背,传递他没事的讯号。
“昨天下午已经出院了。”苏雷答道,有些内疚地说,“墨叔,对不起!这次让筱雨小姐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还受了伤。”
“我知道你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我也相信你做事有分寸,但毕竟这种方式太冒险,好在没出大事,不可再用。”苏墨皱了眉头,似安慰,似警告。
“是!”苏墨沉声答道。
“不知道启晗这孩子对她怎么样?”苏墨叹道。
“昨天我看见他们在逛街,筱雨小姐玩得很开心。”苏雷道。
“希望她不要像她的母亲一样,一生悲苦,碰上像我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苏雷拧了眉担忧着。
“墨叔,这又怎么能怪您呢?您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苏雷安慰道。
“苦衷?这所谓的苦衷却把这一切的罪孽都丢给了她们母女俩去承担,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苏墨的神情有些激动。
“但是至少现在已经确定了筱雨小姐就是您的孩子,您可以去补偿她们。”
“孩子是找到了,可是琉璃呢?她还活着吗?”苏墨又陷入到无尽的担忧之中。
“或许问问筱雨小姐就知道了。”苏雷说。
“可是她不认我。”苏墨苦笑道,“她会说吗?”
“或许她并不清楚您就是她的父亲。”苏雷安慰着。
“会是这样吗?”苏墨深深地叹着,“琉璃不可能不告诉她我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明明就是不认我,我看见她眼里有一种刻意的隐藏。”
“但是现在有了这份DNA报告,就算筱雨小姐想否认也已经不可能。”苏雷提醒着。
苏墨的眼睛闪过光亮,忽又像想起了什么,急急地问道:“这份报告的事,除了你和doctor万知道外,没有第三个人了吧。”
“墨叔,这个请您放心,筱雨小姐的血液样本都是我亲自取的,然后由我亲自交给万医生。”
“这样便好。我一直怀疑十几年的那场大火是有人故意纵火,不能再给他们伤害她们母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