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婴睡眼惺忪，要不是秦弋动了一下被她抱住的胳膊，她还能闭上眼睛继续睡过去。当白婴意识到自己以这样的姿势睡了一夜，她突然觉得自己蓬头垢面的形象完全不重要了。
“手臂麻了，”秦弋尴尬地又动了动胳膊，“天亮了。”言外之意就是，大姐，天都亮了你还怕啥啊，赶紧松开我吧，我这手还要拿手术刀呢。
“哦，”白婴松开手，又把被子拉高了一点，她想钻进去不出来，可秦弋就这么坐在她床边一夜，她这会儿再躲起来总归不太好。“那个，你躺一会儿吧，时间还早。”
“没关系。”
秦医生的最大能力就是在他害羞尴尬或者心情不爽的时候，让你无法将聊天继续下去。此时，秦弋当然是害羞了。
护士查完房后张宁还没有来，白婴给她打电话，她正悠闲地在家吃着点心看电视，其实张宁心里非常渴望详细了解一下秦医生的资料，可一想自己如果发微信打电话或者直接杀到医院都无疑是电灯泡的行为，万一两个人情到浓时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而打扰两人，那就得不偿失了。她的朋友很多可都当了奶奶姥姥了，她眼馋。
“妈，都几点了，怎么还不来呀。”白婴恨不能能从电话里直接把人拉出来。
“哦哦哦，我忘记了呀，我都和你李阿姨约好去打麻将了，你那不是有人照看着么。”这语气，真叫一个轻飘飘。
“你……”白婴最是了解张宁，这会儿已经认清现实了，想让她来基本不可能了，“祝你打麻将输的就剩裤衩！”啪叽，白婴恨恨地挂了电话，这种忘我的境界倒是让秦弋吃了一惊。
一抬头，发现秦弋正用一种不能形容的眼神看着自己，白婴一阵懊恼，殊不知，秦弋是觉得白婴和她妈妈之间原来这样有趣。想想自己家里那个正襟危坐的皇太后，哦，no。
“那什么，我和我妈就这样，这叫亲密无间，你别，别害怕。”本来想说别介意，可一想，这种事有什么好介意的呢？看秦弋的表情应该是害怕吧。白婴真想补充一句，“其实我很温柔的”，就怕自己说出来会遭雷劈……
“我没有害怕。你妈妈如果不来了，我先去吃点东西，有事你按床头铃喊护士或者给我打电话都可以。”看着白婴长发散乱，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秦弋真想揉一揉她的头，告诉她自己很快回来。
“快去吧快去吧，我没问题的。”她立刻疯狂摆手，再加猛烈摇头。
“动作不要太大，小心扯了伤口，我很快回来。”最后，秦弋还是说了出来。
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暧昧烘的人暖和和的，白婴红着脸点头，秦弋心满意足地飘出了病房。
不过短短一天时间，白婴从物理学女博士变成了脑残女青年，恋爱，不仅会让人生理心理年龄下降，也会让人智商情商归零。一开始，无法正确真实地展现自己，总会为了给对方更好的印象或者为了不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而刻意或者过分注意，使得结果更加偏离预设的轨道。
护士进来给白婴量体温，“你是秦教授的女朋友吗？”这小护士长得娇俏可爱，问问题的时候也坦然。
“嗯。”这种事没必要扭扭捏捏。
“你不知道我们好多女医生女护士都把秦教授当梦中情人的。”小护士眼睛亮晶晶的，看来也是秦弋的忠实崇拜者。
“就因为他帅？”
小护士听到白婴略带调笑的问话脸色立刻不好看了，“你懂什么，你不和秦教授在一起工作，当然不知道他的专业技术和人格魅力，和你这种肤浅的人也说不明白，一会儿我过来取体温计。”说完，她转身还嘟囔了一句，“秦教授怎么看上这样的女人。”惹得白婴哭笑不得。
“曲医生，你不知道，就秦教授那个女朋友，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小护士在护士站碰到了曲娜娜，市医院的一枝花，曲娜娜身边还有唐晨，刚刚查完房，唐晨是要去看白婴的。
“小苗，怎么了，把你气成这样。”秦弋有了女朋友一件事她也是今天一早来交接班的时候听说的，对她来说这个消息不过是有点让人吃惊，但也是情理之中，毕竟秦弋不是二十三岁了，可是对于她师姐刘欣蕊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刘欣蕊是秦弋备用后宫里用情最深的。
小苗护士一噘嘴，开始抱怨白婴怎么怎么不好，唐晨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这哪里是那个他认识的白婴？趁着小苗口水横飞，唐晨偷偷溜去看白婴。
“曲医生，你说气不气人，她长得还不及你一半好看，真不知道秦教授看上她什么了。”小苗脸颊微红，可见是动了真气了。
这会儿护士们陆陆续续都聚在了护士站。有的听到了小苗的话，也觉得白婴配不上秦弋，特别是针对那句，“不知道秦弋看上了白婴什么”。
“你们懂什么，秦教授再神仙，也是个男人，昨天我跟秦教授的台，那女的，”说话的护士挺着胸，用手在胸前向外画了一个大半圆，“最少D，重点是，那腰，那腿，那皮肤，啧啧，我天天看无遮掩人体，就没见过那么标准的。”
“你少胡说，秦教授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有人不乐意了，呛了起来。
曲娜娜摆摆手，“行了，赶紧干活吧，人家怎么也是人家的事。”她心里却觉得不以为然，刘欣蕊在她看来是最适合秦弋的，刘欣蕊的父亲是卫生部的高官，秦弋若是脑袋清醒就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最好。什么白婴黑婴，不过是过眼云烟，再说了，就算秦弋和白婴成了，于她也没有关系，她还看不上秦弋这样区区一个医院的外科主任。年纪轻怎么了，有潜力有能力怎么了，还不是要奋斗，自己一个包顶的上他两个月的工资，有什么意思。
再说唐晨，一进病房，见白婴一个人躺下床上玩手机，四下不见秦弋，他舒了口气。
“玩什么呢？”
“我靠！”白婴正在和苏小迪聊天，完全不知道唐晨进来，唐晨一出声，把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你走路没声音啊！”她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
“是你太专注了好吧，”唐晨坐下，“你怎么和秦教授好上的？原谅我实在太好奇了。之前你不是一直单身吗？我记得你前几天还相亲呢。”他心里有点苦涩，以为这样以朋友的身份熟悉了，可以顺其自然成为恋人。不过还好，用情不深，也不是非卿不娶。
“好上就好上了，哪有那么多怎么好上的，倒是你，一大早不干活跑我这来干什么？”
“我好心来看你，你还嫌弃我！”见白婴一脸嫌弃，唐晨故作受伤状。
“拉倒吧，还来看我，是来满足你的八卦欲吧，赶紧上班去，拿着工资不干活。”白婴拿起手机不再搭理唐晨，意思就是赶人了。
“真是没良心，中午午休我再过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事情哪有这么快结束呢，医院的风波不过是刚刚开始。
秦弋这边在食堂碰到了刘欣蕊，刘欣蕊虽然昨天没上班，可也通过朋友知道了白婴的存在，她是不愿意相信的，一夜无眠，第二天来到医院听到的无非就是秦弋，秦弋女朋友这样的字眼。
“秦教授，”刘欣蕊端着餐盘站在秦弋的餐桌旁，“有人吗？”
“没有。”他认识刘欣蕊，对她的外科技术有些印象，也在聚餐的时候一起吃过饭。
刘欣蕊坐在秦弋对面，迟迟没有拿起筷子，她盯着秦弋看了半天欲言又止。秦弋完全沉浸在“赶紧吃，白婴还一个人在病房呢”这件事中，没有感受到自己正前方灼灼的目光。
“秦教授，您有女朋友了？”见他没有反应，粥也快喝完了，刘欣蕊终于开口。
“嗯。”
“等等，”见秦弋起身要走，刘欣蕊立刻开口，声音也因为紧张有些发抖，音量更是大了不少，食堂人不多，离得近的也有朝他们看过来的。刘欣蕊双手死死握住筷子，关节有些发白。
“有事？”
“没有……”她能说什么？说她暗恋秦弋很久了，久到整个医院除了秦弋所有人都知道了？说她想做他女朋友让他不要和那个什么白婴在一起？她能说什么呢！
秦弋点点头，拿着餐具走了，没有不耐烦，没有莫名其妙，没有一丝一毫不一样的情绪，还是冷冷淡淡，疏离却不失礼貌。这，可能就是刘欣蕊最爱他的地方。她迫切地想挖掘他不一样的一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这几天似乎一直有些阴，秋雨一下，天气就要转凉了。白婴最最最讨厌天冷，她在英国这几年已经受够了阴冷的天气了，最要命的是阴冷却没有暖气！吹空调吹的她想吐。
现在看着窗外的雨，铺天盖地，看着挺嚣张，打在玻璃窗上就现了原型，还真是纸老虎。
“想什么呢？”秦弋温润的嗓音打断了白婴的胡思乱想。
她转过头对秦弋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看到下雨了，想起以前在英国，总下雨。”
“你体质虚寒，阴雨天的时候最好注意保暖。”
“你不是外科吗？怎么又变成了中医了？”白婴痴笑，用手拢了拢头发。
秦弋早就发现了她喜欢做这个小动作，“中西医本就不分家，我们做恶性肿瘤切除前后也会通过中医的手段给患者调理身体，而且效果很好。”
“得啦，我才不要听这些，我要是学会了你的看家本领还要你干啥。”
“你听一听是学不会的。”
白婴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脸，一阵无语。果然三岁一个代沟，外加秦星人和地球人的代沟，她觉得自己和秦弋之间隔了一个太平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