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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联邦执行局

[议会大厦太空电梯一号]

北辰的穿梭机到达议会大厦的停机坪时,安娜已经在了,与昨天不同,今天她是一身裙装,好像要去旅游一般,她身边还有几个白衣服金领章的人,应当是同行的高级官员。

太空电梯的入口在大厦500层中央,数百公里长的白色复合材料钢架笔直地通向近地轨道的太空城。“太空电梯“只是一种形象的说法,实际上是一艘内置的固定轨道太空船,能够容纳上百人,依靠电磁推进技术进入太空。其实这与古代的磁悬浮列车差不多,只是输入电流的效率大大提高,从而可以垂直推动这个近百吨的飞船。

安娜领着北辰与其他官员一道进入舱内,找靠窗的空座位坐下,各自忙着系复杂的安全带。安娜坐在他身边,自己系好了再帮他系。

大约五分钟后,广播开始倒计时,在飞船的轰鸣声中,座舱缓缓向上翻转,最后每个人都面朝太空,平躺在座椅上,等待发射。

“你没吃早饭吧?”安娜还不忘问一句。

“为什么不能吃早饭?”北辰摇摇头,表示没吃。

“飞船的加速度,能让你立刻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呕出来。”安娜半夸张地说,“会有点难受,做好准备。”

安娜的话音刚落,倒计时结束,飞船就猛地被弹射了出去,几倍的重力骤然压下,人坐在座位上根本动弹不得。座舱里很人性化地设置了舷窗,在他想到要去看窗外时,飞船已经在50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上稳定了下来。外面早已不是通天塔了,云层在遥远的下方,头顶上的天空一片漆黑,近处密集的一大片光点聚集在一块庞大的阴影周围,应该就是军港中停泊的星舰了。

“大概要二三十分钟我们才会到太空城。”重力恢复正常后,安娜提醒道。

“检阅的时候我需要做什么?”北辰问她。

“哎呀,忘了。。。。。”安娜吐了吐舌头,连忙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特意给你弄了纸质文件,怕你不会用电脑。首先,您要参观星舰部队总部,听取各星舰队司令官的汇报,之后在总部太空城用餐,最后前往军港参观当年您的旗舰,光环号。”

“你不是说它已经被击毁了吗?”北辰接过文件,问她。

“仍然沿袭了番号,现在是E级战列型星舰的首舰,刚刚交付部队。”安娜的语气中明显有着向往,“我还没见过,但是按设计图看,应当非常壮观。”

所谓太空城,其实就是一座近地轨道的太空后勤基地,这样的太空城地球外围有许多,各自担负着不同的任务,而这座太空城,有着完善的生态循环系统,有自主生产能力,医药能力,还配有娱乐场所。这样的设计在本质上是把军队与政府隔绝开来,地面一旦出现****,军队不会因此受到半点干扰,也没有任何人有权以这支武装作为威慑的筹码:星舰部队只御外敌,不干内政。

太空城有自带的大气层,就像北辰在通天塔那里看到的一样,在以太空城核心为半径上下200米的范围内,人类可以不穿宇航服在暴露的宇宙空间内生活。

这里因为有星舰部队总部驻扎,所以这里的建筑规模几乎就是一个完整的中型城市。北辰一行人在两个少校军官的引导下步行穿过城区,也算是参观了。

这里的很多东西安娜身为联邦政府办公室秘书长也知道得不完全,所以没办法给北辰介绍,就听两位少校简短版的信息,只是到了某些特殊的地方,安娜会告诉北辰这是他在星舰部队任职时住过的什么什么地方,或者某某设施是他下令特别要求建设的。

在城区的中央广场,喷泉水池里,有一个巨大的铜铸猫塑像,那只金色的小猫坐在水面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很平静。北辰不知道为什么部队驻地会出现这样奇怪的东西,他便有意无意远离了队伍。走进了,他看见喷泉水池边上有一个铭牌,上面写着:

纪念伟大的领航员莫西少校。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莫西少校”的猫,还是这只猫是个“少校”?

安娜走过来,看见北辰在那块铭牌边上愣神,她站在他身后,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最后还是轻轻拍了拍他:“走了。”

北辰回过神来,连忙小跑着跟上了队伍。安娜忽然间明白过来,狠狠拧了自己一下,真是糊涂了,他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些?

北辰在街上看到的,在星舰部队服役的军人,下至士兵,上至将官,都有很好的修养并显示出无可比拟的纪律性,连走路都是队列分明,与地面上散漫的人根本两样。

到了总部大楼,就是漫长的汇报大会,各舰队司令官的汇报同联席会议长官们的汇报一样冗长,但同样带给北辰很多信息,比如舰队编排,武器配置,造舰进度,训练情况等等。

真正的军港是在距离太空城50,000km开外的一个巨型圆盘,通过自传获得正常重力,直径50km,满泊可容纳200艘星舰。开会的时候,北辰时不时瞟一眼窗外,远处的军港清晰可见,在太空城这里看,就好像是星空中漂浮着一串神祗遗落的宝石。

用完太空城奇特的午饭后,北辰在一队高级将领的陪同下登上一艘小型运输舰,前往军港参观,之前同行的官员们都留在了太空城,应该是还有别的事。

[E级星舰光环号]

远远的,北辰就看见了军港中正缓缓转向他们的庞然大物,这种规模的存在已经无法用一个简单的几何体来概括其形状,银白色的星舰顶部升起的一门巨大火炮正在施工检修,炮口边闪烁着暗暗的红光,光是那一门大炮炮口的直径几乎就可以塞进一艘A级星舰,而之前的ABCD级星舰,只是简单的立方体,一个泊口可以同时停泊四艘,而“光环号”则占满了一整个泊口,长宽高几乎都是其他星舰的四倍。

北辰惊叹之余,星舰部队总司令克拉克元帅站在运输机巨大的舷窗前向他们介绍“光环号”的基本参数,这艘星舰按照安娜的话来说,纵使久闻大名,亲眼见到时仍然会感到震撼。

而据克拉克的话说,E级星舰的发展使人类第一次具备了参与文明级战争的资格。这种庞大星舰的发展直接得益于人类量子技术的重大突破,更大推力的聚变引擎使得更多原本只能在陆基试验的霸道武器得以装载,更加尖端的装甲材料可以不用能量护盾硬扛六年前那个来犯文明的一切炮火,E级星舰的主武器,即“光环号”顶部那门巨大得夸张的火炮,是号称可以轰碎行星的热核大炮,而E级星舰的战列型更是塞满了各种武器,因为只有这样,远航星系进行殖民探索的人才会更加安心。

运输机与星舰接驳,进入舰内,里面却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据克拉克解释,所有E级星舰的指战员都要返回太空城进行重新培训,以适应全新的系统,否则以他们之前操纵常规星舰的技术水平,则会完全无法充分发挥这种星舰的全部功能。

一行人在舰内参观,到达底层舰首的瞭望台时,北辰看见了一片人工草地,草地上,一只猫端坐着,就像之前在广场喷泉那里看到的那只猫一样,给人以优雅的背影。

“为了纪念伟大的领航员莫西少校”克拉克指着那个背影对北辰说,“您的爱猫在敌军布下的空间迷宫中为舰队找到了出口,直接扭转战局,但它为了人类已经英勇牺牲。可是现在,连您都不记得它了。”

北辰凝视着那个背影,看着窗前旋转的宇宙,无比宁静。150亿年的时光长河,尽在它的眼中。北辰忽然想起他的手札扉页上的那句题词:QuietWatching。

世界上如它一般眼界的人,又有多少?

“舰队决定授予您’光环号’终身荣誉舰长的职务。”克拉克接过身边参谋官递来的一个暗青色丝绒盒子,里头一枚别致的勋章静静地躺着,以光环号的舰徽为主体,一块深邃的墨色宝石上镶嵌了三圈金色的光环,一柄银色利剑贯穿,直刺宇宙深处,沉静,锐利。

克拉克郑重的将盒子放在北辰手上,盒子很沉,北辰却上前,踩上了那一块碧绿的人工草坪,将勋章放在了猫的身边。莫西少校通身铜铸,惟独一双眼睛是通透的黑水晶,能看见那里面,也有一个小小的宇宙,旋转,周而复始。

“让他们都留在过去吧,莫西少校死了,我也不是过去的我了。”北辰回头看着他们,他们似乎都在思考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却不知道北辰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一个没有历史的人,无福消受历史的馈赠。

[金鹰中心]

用古中国的话来说,这个商场就是“百年老字号”。两百多年前就已经诞生的电子商务至今仍然无法取代实体店的唯一原因就是始终无法禁绝的假货,这导致了上游商家与下游消费者之间的集体不信任。传统的散户型电商已经消亡,电商平台与庞大的物流体系最终被几大实体攻占,原本被寄予厚望的“新商业革命”,最终以实体的转型整合而告终。

金鹰中心就是那场大混战的胜利者之一,它的分店如今遍布全联邦各地。回到地面后,北辰向安娜询问了购物与公共管道交通的使用方法与一些细节后,独自进入了这里。

亮得让人眩晕的白色空间里人来人往,他们轻声说笑着,好像全然不觉炫目的亮光。北辰努力地适应着,找到商场里的路牌,大致明白了这里的格局和营业范围。

北辰四处逛着,漫无目的,他思考着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犹豫着,终于在一家服装店门口停了下来。

他决定了,他并不能知道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到底会有什么后果,只是这一瞬间,他想这么做。

进入这家叫“原素”的店里,北辰发现这家店的服饰较之古代更加简约,但是古代服装的一些优点却被完好地继承了下来,而真正的古代服饰,已经全部归入奢侈品的行列,因为古代制衣技术的原材料,棉,麻,丝等等,地球上已经无法大批量自然生产了,原料的供应,全部来自太空城的无土培养。

他没有理睬店员的招呼,手指拂过一件件衣裳,就这么转了一圈又走了出去,与其说是在看衣服,倒不如说就是在神游。

北辰的账户中积累了六年的工资利息,本来就资金充裕。他没有立刻买下什么,而是在商场里瞎转悠,最终在一家门面低调的女装店门口停了下来。

店门口全息投影的两件东方古代服装,左边一件红如烈火,布面上排满了繁复的花纹,整件衣服的轮廓呈现出优美的曲线:颀长,纤细,雍容。右边的一件通身月白,一件衣服由几个独立的部分组成,宽袍大袖,后腰还系了一个枕头一样的东西,衣面上飘满了花瓣,随性,恬淡,素雅。依据下面浮动的字幕,北辰知道了那件红色的衣服叫“旗袍”,白色的叫“和服”。

他感觉这两件衣服对了,也不再挑了,立刻刷卡买下,连价格都没看。

买完这两件衣服,北辰才发现他账户里的资金几乎少了一半,果然一分钱一分货,再看来首席执政官挣到的钱并不比常人高出多少,或者是他自己的消费观还在混乱之中吧。

走出商场北辰却发现商店门口的公共管道交通虽然四通八达,极为迅速,但是北辰反复看过站牌表,所有的站点中压根找不到“执政官邸”这四个字。安娜跟他提到过“出租车”,北辰看着满天乱飞的穿梭机,一团乱麻,也不知道那个是“出租车”。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架小型警用穿梭机忽然停在了他的面前,还大声拉着警笛,里面一个年轻的黑衣人探出头来,冲北辰笑道:“看来是我们的长官迷路了呢。”

“你是哪位?”北辰问他。

“上来我就告诉你。”那个年轻人说罢,穿梭机后排的舱门就缓缓打开了。

他挑衅似的看着北辰,北辰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去。

“果然还是一样不要命,”那个年轻人一边笑一边说,“失忆后的局长大人胆子大了不少啊!”

“无非一死,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北辰潜意识中其实自己去努力降低对手底牌的价值,从而减轻自己受到的威胁,但说到“留恋”这个词,北辰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却是EZ2902的一双眼睛。

穿梭机缓缓的开动了起来,他在前舱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森贝格施密特,用抵抗组织的话来说,我曾经是您最忠诚的走狗。”

“走狗?”显然,北辰没有发现这句话是自嘲。

“您当然不会记得费尔南多执政官秘密下令组建的联邦执行局,也当然不会记得您与执行局剪不断理还乱的渊源,以及现在这个阴险狠毒的代局长,”这个施密特好像一直很喜欢自黑,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个代局长就是我。”

施密特的穿梭机开得很慢,明显是要延长谈话时间,“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就是个小交警,我顶着这个名头,也不方便一直呆在那里指挥,算到现在我好像已经5年没跟那帮***见面了,那群没良心的,估计都快忘了我了。”

“抵抗组织是什么?”北辰感觉施密特乱七八糟的话又给了他很多信息。

“官方点来说,就是恐怖分子,他们在山区,废城建立据点,对抗政府,顺便再制造点混乱。”施密特说的很是轻描淡写,“要不是星舰不能攻击地球,哪里还有他们的活路?”

“那实际上呢?”北辰对“官方点”这三个字理解得很透彻。

“与联邦政府分庭抗礼的另一个国家,人口是联邦总数的三倍,占据着地球上80%的土地。”施密特的语气依然很随意。

“我是不是曾经下令镇压过?”北辰心里有了点数,便试问。

“您很聪明。”施密特笑笑,“您的智商没有变低,我就放心了。”

“那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北辰继续问。

“当然是送您回家咯。”施密特从前面扔过来一个小盒子,“对了,这是一个小姑娘让我带给你的,补脑,挺贵的,你要是不吃可以给我。”

“。。。。。。”北辰无语,这人什么玩意儿,“谁给我的?”

“说了你现在也不认识,”施密特摆摆手,“反正就是个一直喜欢你的小姑娘咯,下次我带您去执行局参观,看看您现在还瞧得上她不。”

北辰再次无语,这话说的真的让人完全无法回应。

“另外再告诉你一点,”快到地方的时候,施密特一直吊儿郎当的的声音忽然严肃了起来,“其实在曾经的您眼里,我们,才是最高权力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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