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吃惊地看着Peter，这话题可扯远了，而且，是他主动告诉我Stew这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的。我无法想象Stew绝望的抱着Peter躲在被窝里痛哭的场面，我的心脏受不了。可是一时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Stew是我和Peter之间的一个禁忌话题，说来好笑，我和云迪谈起Stew我都没有什么禁忌。
“对不起，我跑题了。”Peter的眼中有些不同往常的感情，“我哥哥真的需要有个人能全心全意的关心他，爱他。”
“Shirley是个好女人，而且很爱你的哥哥，她会好好对他的。”我不知道他们结婚了没有，但是知道有Shirley在他身边，我觉得Stew是安全的。
“我哥哥其实是个替别人考虑多过替自己考虑的人，这点你们俩有点像。好了，不说他了，这个案子我们好好做，Ronald的理论是很正确的，花旗航空的确有再次腾飞的潜力，它在行业中的地位无人能出其右。除开他分析的货运外，南美洲的经营障碍，有可能在未来几年内解除，现在世道不太平，因为恐怖主义的弥漫，有些传统意义上的旅游胜地对于游客来说不再安全，反而南美是悠久的西方宗教国家，相信他们的旅游业有可能因祸得福。总之，前景是有的，但是Ronald有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政府不可能不加干涉的任这个并购重组完成，那样重组后的航空集团就是一家独大了，涉及垄断。所以，整个谈判会很艰辛，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因素夹杂在内。另外，这个并购重组，不知道董事会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毕竟这不是资金的倒手，而是要做长期经营打算的，虽然他们批准了去年的道尔顿案子，但是那多多少少是Stew以手中股权施压，而且有Stew在，那帮老家伙对他有信心，现今的状态完全不同……”
“你能说服Stew回来吗？Peter，不包含私心的，这个可能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第二回，而且他和Ronald之间的关系可能会让他更如鱼得水。”
Peter沉默地看着我。
“OK，Peter，我知道你心疼你哥哥，不愿意让我这份注定没有结局的感情打扰他的生活，不愿意看见他因为云迪和他之间的友情而拉不下脸来提醒我，我辞职可以吗?我应该能在他回来之前把他所可能需要的全部资料准备好，你只需要交给他就行了。就算过程中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随时找我，你放心，云迪的生意现在正缺人手，我们在中国一起做家具出口做了6、7年，他正需要我的帮助。就算他不要，以我的资历和近期的几个案子，哪个投资公司都会抢着要我的。”
“Christine，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我也许以前有私心，但是现在真的不一样了，我知道你真心对我哥哥的，我知道你会为了他做任何事，我也知道就这件事来说你纯粹是就事论事，但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Peter，不管多复杂，这个可能会是他最好的机会达到职业生涯的巅峰，在实体经营上，你们兄弟俩的目标是一致的，你可以帮他啊，既然你那么爱你的哥哥，为他牺牲一下自己的生意也是值得的吧？”
“别说生意，生命都可以。我的一切都是哥哥给我的，你不知道，我也不怕丢脸，告诉你，在学校的时候，我曾经迷失方向染上毒瘾，几乎毁了我的生活，要不是他，不眠不休的陪着我一个多月，帮助我戒掉毒瘾重新返回社会，我可能已经完全毁了。没有什么是我生命中不能为他放弃的。但是问题的关键真的不在于此。”Peter叹了口气，“不说他了，我不能。我们看看有什么办法在他不参与的情况下完成这个案子吧。”
“Peter，他还好吗？”我隐隐约约觉得Stew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要听官方的还是真实的，见鬼，我讨厌这个角色！官方的你已经知道了，真实的我不能说，该死的！他还活着，但是活得不好！”Peter的情绪有些失控，“这个老家伙，倔强起来没人能搞得定！”
我不再追问，建议Peter主导这个项目，他立即接受了，我倒是不怕压力，只是我们俩都认为，以他出面告知管理层Ronald直接和他提出这项合作会比实话实说要来的好，毕竟他是Stewart的弟弟，在感情上，董事会的老家伙们更能接受。
几天之后董事会召开，我把从年前就开始分析整理的资料详尽的做成报告给了Peter，就像帮助他哥哥那样。我以前没有机会见过Peter全力投入工作的样子，但这一回，我知道他会用尽全力。董事会上的发言，和Stew不同，他受到各方质疑后，不像Stew那样尽量以温和的方式斡旋，而是直接提出反击，虽然也算是有条不紊的列出各种事实数据进行说服，但是在那些老家伙眼里，总是直接挑战了他们的权威。我不得不几次偷偷暗示他平静情绪，我明白他的心情，但是急于求成只会事倍功半。
董事会的质疑集中在集团是否有能力承担未来的运作，投资的预测收益，Weismann集团在并购重组中所占比例以及是否值得放弃传统投资渠道将重心转入实体经营。
真正开始钻研公司并购重组，才知道根本不是投资买卖那么简单，道尔顿的计划，Stew和他的合作伙伴们在我的数据基础上做了不知多少倍的大量工作，而且计划采用的是资产收购，不涉及被收购企业的债务，而现在明显的，资产收购在这个项目中并不合适，Ronald的建议是以他旗下的支线航空公司为主体，采取股权收购，好处是同为航空公司，重组案更容易被接受，但是这就同时要考虑花旗航空留下的大宗债务问题。Peter虽然有经验，这么大盘的操作也显然是第一回，集团董事会和Ronald那边都要求我们尽快提供可行性计划。
我们分别和市场部，财务部及法律顾问紧张的工作了两个礼拜，财务部仔细审视了目前几乎低到谷底的花旗航空大约3美金的股价，和之前最高时13美金左右相对比，加上目前公布的债务，提出了价值为230亿美金的收购重组计划，经过法律顾问和第三方会计机构的审核评估，最终我出手整合，完成了这一份沉甸甸的可行性报告。在提交给董事会之前，Peter问我和Ronald之间关于股权比例分配的方案，我着实为难，比例太少，对我们来说这个并购就没有什么很大意义，而要求太多股权的话，我们在航空业上的确没有任何经验，很难说服大众。而且，Ronald虽然力邀我们加入这个并购重组，但是在商言商，他也要考虑他的集团利益，不可能会做出大幅度让步。这个比例，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提出。
“你多久没去看Stew了？”我突然发问。
“2号去过一次，然后就再没有去过。”Peter也不再遮遮掩掩，“和他有些分歧，互相冷战中。”
“一月底了，你平常大概两个礼拜就会去一趟的，快三个礼拜了，别任性，去看看他。”
Peter丝毫不觉得我能猜测出每次他去看Stew的时间有什么吃惊之处。“其实当时你说的对，不想瞒着你，你后来的简报我都发给了他。他应该要重新振作起来的，一开始他非常排斥，从来不看，我就和你学习，把简报丢在他面前，慢慢地，我后来再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在上面开始做一些标注，一些他的看法。他的精神因此好转了一段时间，我们都挺高兴的，谁知道近期突然出了些状况，他又回到那种倔强的模式，谁也说服不了他。你告诉我的那一天，我的确打过电话问他关于这个重组计划，他冲我发了一顿脾气后就把电话挂了，老顽固！”
我真的很想知道Stew发生了什么，我觉得应该不是之前我了解的那么简单，但是目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我不能感情用事。“订张机票去吧，要不我给你报销？”
Peter瞪了我一眼，转身去找秘书。
三天后的董事会上，Peter正式提交了整份并购重组我方的可行性报告，在他的报告中，希望双方投资比例为我方40%。航空业是个高投入的行业，并不如外人所想象的那么风光，实际上是个很有挑战性的行业，虽然盈利随随便便都是数十亿计算，但是一旦管理不善造成亏损，亏损金额也是相当可怕的。董事会的意见相当不统一，基本上，支持反对各半。讨论了几天下来也没有具体意见，Ronald那边催促了我们多次尽快提供我们的方案共同探讨，我们这边却一筹莫展。Peter告诉我他试图寻求Stew的支持，但是Stew以他不再干涉集团运营为理由拒绝了。
那天下午，在抽屉里翻文件的时候，我突然看见大半年以前那个律师Carl的名片，想起Peter告诉过我Stew为了推动道尔顿收购案的进程曾经以大股东的身份给董事会施加压力，我匆匆拨通Peter的电话。Peter告诉我，他大概拥有5%左右的公司股份。放下电话，我驱车直奔Carl的事务所，毫不犹豫地签署了Stew的股权赠予协议。
回到办公室，我把决定告诉了Peter，你的5%，加上你哥哥转给我的20%，我知道他手上至少还有20%。这样一来，我们俩应该拥有集团的绝对话语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