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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少年,一相见(二)

许深转学转的很是艰难,龚叔两口子不知道撒出去多少钱才办妥帖。他们对于侄子的爱惜不仅是出于亲戚关系,更多的是弥补多年没有孩子心灵上的缺失。因为许深的到来,整个套房都变得热闹多了,大家好像对身世可怜的孩子格外的关心和照顾。除了我。刚开始那段时间,我听着房门外的谈笑声,总把许深恨得牙痒痒,在草稿本上画上一个火柴人,使劲的用笔在上面划啊划,直到把整张纸涂烂还不解气,我不懂大家为什么都爱那个丑八怪,平时看见我总是躲着走,随时都抛出或明或暗的白眼,后来我也就学会了世人以我以白眼,我必加之。

每天早上妈妈会给我买好早餐再出门,午饭我就自己下面条吃,至于晚餐通常都是龚叔从酒店下班后把从酒桌上收下来的剩菜给我打包回来,所以虽然我足不出户,还是养的白白胖胖的。自从许深来了,我的伙食就变得更好了,中午龚叔总会在给许深带饭时也给我带一份,送完饭他就回酒店继续工作。一开始,我特别感谢龚叔的好心,但是有一天,我偷偷瞟到许深的饭盒里居然有鸡腿,我就是从那时学会了一个成语——亲疏有别。

小时候个子不高,心眼总是多的,等到晚上妈妈回来,我赌气似得说:“我再也不要吃别人带的饭菜了!我要你给我带!”

妈妈疲惫的脱下高跟鞋,躺上床闭上眼睛睡觉,什么也没说。我一看到她冷漠的表情,顿时觉得特别委屈,眼泪就开始唰唰地往下流,我摇晃她的肩膀,不许她睡觉,哭着埋怨她。

“我不要吃被人带的饭菜,你为什么总不陪我!”“我要你陪我,我就要你陪我!”……

妈妈睁开眼睛,瞪着我,我从她眼里看到了愤怒和嫌弃,她把我的手从她身上掰开,转过身子继续睡。我坐在床上抽泣着,眼泪根本止不住,哭的床一颤一颤的,可是我再也不敢说什么,害怕,害怕妈妈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吸进去,吞没,再揉碎。

哭累了,我就想睡觉,睡着之后迷迷糊糊感觉床还在一颤一颤的。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妈妈早已经走了,随之不见的是枕套,妈妈的枕头换了新的枕套,是很漂亮的蓝色,上面印有我喜欢的哆啦A梦。枕套旁边,居然……钥匙!

妈妈第一次把钥匙留给了我,我高兴得在床上蹦了起来,全然不记得几个小时前大哭过一场。我跳下床,被子也顾不得叠,把头伸进柜子里翻找去年妈妈给我买的蓝色背心裙,它被用白色袋子装好压在柜子底下,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崭新的,只是在胸口和腰线处留下了深深的褶皱,可是这一点都不影响裙子的美感。接着,我掀起裙子,把腿伸到床下不停的扫来扫去,终于,摸索到了一只……两只……齐了!

我站在镜子前,把披散了好久的长发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扎上蝴蝶结头绳,来回的走了两步,脚上凉鞋上的花朵片一晃一晃的。

打开门,看见许深正坐在卫生间门口洗衣服,他坐在一个大红桶子的旁边,把洗干净的衣服放到旁边的铁瓷盆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时他总低着头,好像要把头垂到地上才罢休。

“喂,喂,洗衣服要到里面去,弄得这里都是水,好脏不知道么你!”我叉着腰,瞪着他,希望他能把路让出来,我好进去洗漱。我对他没有一丝好感,人家说幽默不够长相凑,他的长相……啧啧、还是不要形容了。

他挪了挪盆子,继续低头洗衣服,连头都没抬一下。

“果然是乡下的野孩子,真没礼貌,哼!”我踢了一下那个掉漆的瓷盆,然后走了两步,“砰!”

“哎呀!呜呜呜呜呜……”“好疼……快扶我一下,快点啊,呜呜呜呜……”

许深一下子冲进来,看到我像个乌龟翻了壳一样的躺在地上,他居然先是笑了一声,才出声问我:“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没看见我摔成这样了么,当然要你扶我啊,不然我怎么起来,都怪你!灾星!”我一边朝他咆哮,一边拍地上的水。

“可是你说要有礼貌,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好吧。”他故意转身准备出去,又回过头可怜兮兮看着我。

我皱着眉头白了他一眼,“你还敢笑,要不是你在门口洗衣服,洒出来洗衣粉水,我会摔跤么?我不要你扶,你走开。”我翻过身来,用手臂支撑着爬起来,看到他嘴角居然还挂着笑!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猛地冲上前,把他一推,他没想到我会突然冲上前去,一下子脚一滑,先是头撞到门上,扑棱着抓着我的手,我笑着一甩手,他两只脚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还是摔倒了,摔下去的时候再次撞到了破瓷盆,我想那一下估计有蛮痛的,光听声响就比我摔下去要惨得多。那一刻,我觉得我就像是笨笨给我讲过的故事里面的狠毒后妈,在那里虐待继子。(当然,即使是后妈,我也是长得漂亮的那种,哈哈哈~)

他没有呻吟,只是闭着眼睛皱了皱眉头,倒吸了口冷气,当时我就懵了,站在那里两只手不住地搓着裙边,就那样看着他躺在地上,没有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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