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街头,冷冷又清清,胡烦在垃圾堆旁,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扶着墙,吐了个昏天暗地。
一只觅食的流浪狗夹着尾巴走来,伸着鼻子嗅嗅,转身又走了。
十杯扎啤真不是盖的,连狗看自己的眼神都那么拟人了,一脸的鄙夷。
这次第,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胡烦虚脱地坐在地上,脑袋一阵天旋地转,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阵夜风吹过,胡烦一个激灵坐起来,不知梦到了什么。
揉揉双眼,又努力睁大。
这不科学,空旷的街头,竟有个老头儿坐在路灯下,捧着一本书,正旁若无人地看着。
昏黄的灯光洒下,像沐浴着一身金黄,亦真亦幻。
酒醒了不少的胡烦,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虽然一直自称是本地维持治安的“小片儿警”,但人们对于他这种人的通俗叫法是小混混,或者地痞,流氓。
对于流氓这个称呼胡烦还是颇不苟同的,别说良家妇女,就连不良的**自己都没调戏过,在记忆中这几年来唯一一次和异性有肢体接触就是扶老太太过马路了。
当然了,虽然没有祸国殃民,危害社会,但免不了还是要三天两头的打架斗殴的,所以胡烦胆子并不小。
而且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不过去一探究竟,简直对不起自己从小培养的科学态度。
一个老头,一个破碗,一本史书,凌晨不知道几点,胡烦穷尽自己的想象力,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老乞丐在增强自己的文化素养。
细细打量老头儿,身穿一身粗布衣服,款式很复古,脚底穿着布鞋,不是帆布鞋,是真正纯手工的布鞋,长长的头发在头上绾了个髻,山羊胡随风轻摆,发须皆白得如雪一般,一派仙风道骨。
“大爷,好雅兴啊。”胡烦试探着打招呼。
老头儿眼皮都没抬一下。
“大爷,看什么书呢?”上面明明写着中国通史,连自己都觉得问的多余。
感觉挺无趣的,胡烦看着破碗里的一堆钱,甚至还有一百的大票,看来乞讨这营生也能发家致富。
冲着这半夜买卖还开张的敬业精神,就让胡烦觉得该支持一下事业,从自己兜里也掏出一把零钱,一股脑全放进碗里,转身欲走。
“年轻人,你相信这世上还存在这另一个世界吗?”
听到背后的声音,胡烦本能地回答道:“相信。”
原来不是乞丐,是算命的,胡烦想着反正自己给了钱了,便转回身,饶有兴趣地看着老头,静待下文。
果然,老头儿神秘地道:“我就是从那个世界来的。”
“哗。”胡烦胃里一阵翻腾,又呕吐起来。
老头儿面色不悦,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胡烦吐完感觉舒服多了,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喝多了,您继续,您刚才说是从哪儿来的?”
“我来的地方叫平伏大陆,分为平,伏两国。”
胡烦撇撇嘴,作为一个算命的,上来就开始构架世界,这是想要改变自己的世界观啊,这么算下去能把自己渴死。
老头儿继续道:“那里和此处有许多相似之处,却又有诸多不同,又好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
胡烦打断道:“大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请教我呢,你得给先我算算前程和姻缘什么的。”
老头儿摇摇头道:“我注意到,你每天都会在这路边摊喝酒吹牛,所以不用算也知道,你要是继续这么鬼混下去,一定不会有什么前程和姻缘。”
胡烦一阵脸红,要是平时有人这么说自己,凭他这暴脾气,早就大打出手了,但此时看着老头儿认真的眼神,却无法反驳,只感到自惭形秽。
为了掩饰尴尬,胡烦赶紧转移话题,“那你是怎么从那个什么大陆过来的?”
“我来这儿有三天了,也看过许多书,按你们这儿的说法,应该叫做空间裂缝。”
胡烦马上撇嘴,这就太扯了,一个算命的,说点儿周易八卦什么的,还比较靠谱,一下子整出科技含量这么高的词就感觉很违和了。
“我不信,除非你能带我去。”胡烦也想让老头儿吃个瘪。
老头儿断然拒绝道:“不行,去了不一定能回来,你也是有父母家庭的,我就这么带你走,岂不相当于诱拐。”
果然不出所料,被拒绝了,假话说得这么一本正经,真是道貌岸然。
胡烦已经确信他是骗人的,便坦然道:“我父母都不在了,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哦?”老头儿眼睛一亮,“这么说,你愿意随老夫前去?”
胡烦以为他是激将法,借着酒劲儿豪迈道:“我倒要见识见识什么平伏大陆,如果你是骗人的,碗里的钱就都归我。”
老头儿马上合起手中的书,喜笑颜开道:“没问题,钱都给你,反正这些钱是为了买书,到那个世界也用不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不对,怎么感觉他说得有板有眼,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该不会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听说精神病杀人可是不犯法啊。
但看着老头深邃锐利的眼神,又不像是精神时常。
莫非他说的是都是真的?
就算不是真的,在这深更半夜出现,是好人的几率太低了,比如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
感觉不妙,胡烦赶紧解释道:“大爷,您等会儿,我再考虑考虑。”
老头儿缓缓站起身,认真地盯着胡烦,“空间裂缝快消失了,本来我在天亮前也必须回去了,正好需要一个人来帮我认清这个世界。”
胡烦被吓得酒醒了不少,下意识地向后退,“大爷,我信了,您肯定是高人,我现在又不太想去见识了。”
老头儿丝毫不理会胡烦的退缩,鬼魅般闪到他身前,伸出食指在他轻轻额头一点,说:“走吧。”
胡烦慌乱地大叫:“我……去哪……你……大爷……”
胡烦感觉自己的舌头不听使唤了,薄薄的眼皮也放佛有千斤重,只想闭上眼一头睡去。
看着老头儿的坏笑,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胡烦在心里悲愤地喊道:“我去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