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睡醒的路远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
不远处,五彩莲花香炉中,飘着一缕似有似无的青烟。凝神香虽不是什么名贵的香料,但安神效果却十分的好。
路远打量了下房间,屋内的陈设典雅而不失精致,显然房间的主人下了很大一番心思,只是路远却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变扭。
这时,安钰琪端着一盅鸡汤,推门走了进来。
褪去武士装,换上了一条红色褶皱长裙的安钰琪难得的展现出了一丝柔美,当然这绝对只是错觉。
“大侠士,在本小姐的闺房睡得可还满意?”安钰琪将手中的鸡汤放在桌上,然后大大咧咧的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然后笑着问道。
听了安钰琪的话,路远终于明白之前的变扭感是从何而来的了,原来这房间中的幽香并不仅仅是凝神香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少女的青春气息。
“小姐对于我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似乎热情过了头?”
安钰琪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小船上对路远的剑拔弩张,她先是起身走到床边一坐,笑意渐浓的将身子不断朝坐在床上的路远探去:“本小姐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热情些难道错了吗?而且不是侠士惜名如金,这才连名字都不曾知晓!”
路远一个翻身,下了床,躲开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安钰琪。
“袁麓,这是我的名字。”路远回答道,“我的青冥剑呢?”
五年的时间,或许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开创都铎王朝辉煌,曾被上天眷佑,流淌着黄金血脉的路式一族了,但怕有心人惦记的路远,还是谨慎地将自己名字的读音倒了倒。
“原来大侠叫袁麓啊!”安钰琪脸上一喜,接着疑惑的问道:“青冥剑?”
“就是我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柄黑色长剑!”
安钰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青冥剑!你那柄长剑模样不怎么样,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说着,她指了指床的内侧,果然青冥剑就静静地躺在那:“这长剑诡异的很,本来我和娜娜想把它挂在门口的剑架上,但是只要稍微离开袁大侠一段距离,这剑就会变得犹如千斤重,无奈之下,就只能让它和你同床共枕了!”
路远细心的用布条将青冥剑裹好,然后斜背在背上,道:“多谢安小姐收留了一晚,不过在下有事在身,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哎呀......”安钰琪见路远想走,忙伸手拉住了路远的胳膊,“袁大侠睡都睡了,怎么能就这么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什么叫睡都睡了,这话可别乱说,不知道的还人以为我把你怎么了!”路远正色道,接着他想了想,接着补充了一句,“我真是没什么能教你的!”
安钰琪似笑非笑的说道:“可是我家的仆人都亲眼看见你进了我的房间,并且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即使我们是清白的,但别人是不是这么想我就没法保证了,而且在索波特这个小镇,我大小也算个名人,因此现在我们俩的绯闻应该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时,娜娜从屋外走了进来,脸色焦急的朝安钰琪问道:“小姐,老爷马上就要过来了!”
听了娜娜的话,安钰琪微微一愣,接着不住的朝着对方挤眉弄眼。
“现在该怎么办?”娜娜熟视无睹,仍旧一副紧张的神情。
终于,安钰琪伸手拍了娜娜肩膀一下,不满道:“娜娜,我们不是早就对好了台词,你现在这是在即兴发挥吗?”
娜娜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老爷听说小姐将一个陌生男人留在房间里过了夜,现在正怒气冲冲地朝这里赶呢!”
“啊!”安钰琪不由惊呼了起来。
“女孩子家家,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现在又在这大呼小叫,真是没有一点体统!”突然,一股威严的男子声音从屋外传来,紧接着,一位崖岸高峻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路远面前。
来人正是安钰琪的父亲安文钊,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想必安钰琪姣好的容貌定是得益于有位帅气的父亲。
“父亲,您怎么来了?”安钰琪小声的问道。
安文钊没有回答自己女儿的问题,从一进屋,他的目光便全部聚焦到了路远身上:“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又为何会在我女儿的房间里?”
“在下袁麓。”路远硬着头皮道,“至于为什么会在你女儿的房间里,这完全就是个误会!”
“误会?”安文钊冷哼了一声,“公子觉得在未出阁的女子房中留宿这仅仅是一个误会?”
虽然路远对于安文钊强势的语气有些不耐,而且事情的起因也不是他的问题,但总的来说,路远毕竟是理亏的,因为这事对安钰琪的清誉多少会有那么一点影响,即使当事人对自己的清誉并不在意。
因此他只得尽量平心静气道:“不知安先生准备怎么处理此事?”
“袁公子是否已有妻室?”
“没。”
“是否有婚约在身?”
“没有。”
“是否有中意的女子?”
“也没有。”
安文钊听了路远的回答,面色缓和了不少,他思索了一番道:“既然这样,事情就简单了许多,钰琪刚好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我便做主同意了你们的婚事!”
“父亲,你胡说什么呢?”安钰琪恼羞道,“我和袁大侠是清白的。”
安文钊看着路远道:“不知袁公子意下如何?”
路远认真地说道:“我现在并没有成家的打算!”
且不说路远对安钰琪没有半分的感情,就算有,在深仇未报,仇人未除之前,他也没有半分拘泥于男女之情的心思。
“莫不是公子认为钰琪配不上你?”安文钊怒意又生,“虽然我已有耳闻,公子修为颇深,可我安家也是世袭的男爵,爵位虽小,但这世袭二字,却能护佑子孙千代荣耀不衰。”
在都铎王朝延绵近千年的历史中,被授予爵位的人不计其数,可要是加上世袭这个前缀,那就寥寥无几了,所以安文钊世袭男爵的身份,真心是含金量十足。
“安先生,我现在背负着父母的血海深仇,大仇未报,若谈儿女私情,这是不孝!”路远作了个揖,“而且我的仇人势力滔天,报仇之路定是危机重重,若是将别家的掌上明珠陷入危险之中,这是不义!所以,还望先生见谅!”
安文钊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赞赏的表情:“孝义为先!既然这样,我还有第二个折中的办法!”
“折中?”
安文钊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我之所以会这般唐突,实在也是无奈之举,袁公子昨日想必是见过马家那小子了。”
“那个草包?”路远不知道马文才的名字,只好形象的比喻道。
“正是那个草包!”安文钊脸上露出后悔的表情,“大概十年前,索波特遭遇飓风的侵袭,大片的民屋被吹塌,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我一个小贵族,面对一片狼藉的城镇根本无能为力,所以我向马文才的父亲马大海借了五万枚金币用于灾后重建,而借钱的代价便是钰琪和马文才的婚约,当年我脑袋一热,同意了这份婚约,现在想要退婚,马家却是怎么也不同意了!”
十年前,帝国的统治者正是路远的父亲,他知道当时父亲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而且父亲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制衡朝中派系间的权力斗争,根本无心,也无力关心和打理索波特这种边陲小镇的事情。
如今父亲已故,路远也不再是皇位继承者,但是他知道,对于安钰琪的婚约悲剧,自己有义务要负责。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路远不解的问道:“既然有了婚约,我又能做什么呢?”
安文钊笑着说道:“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袁公子若是收了小女为徒,那便算得上她半个父亲,而作为父亲,便有权关心女儿的婚姻大事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袁公子有着足够高深,能够平息一切反对之音的实力。”
自己父亲都说道这份上了,安钰琪哪还不明白,她一脸兴奋的端起已经凉了大半的鸡汤,递向路远道:“徒儿以汤代酒,敬师父!”
路远望着笑得像个老狐狸的安文钊,他终于意识到:这绝对是个阴谋,赤裸裸的阴谋!原来前面的一切全都是铺垫,这个收徒悔婚的法子才是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