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山气势宏伟,灵气磅礴,乃是神州数一数二的福灵宝地。自齐天宗占据此山以来便以难以遏制的速度发展壮大,以至于千百年来无人敢寻衅滋事。现任宗主柳寻仙不仅修为了得,更有雄才大略之心。百年前他以一人之力镇压妖族群雄,从而划分了神州大陆的新局面,同时在人族也获得无可比拟的威望。
此刻在天穹山顶部某处寒冷的小院内,一袭白衣的柳寻仙正在湖边垂钓,仿佛完全融入了冰山雪景。忽而线绳轻微颤抖,吓跑了围绕在鱼饵周围的猎物。
心绪触动,修行停滞,此乃不祥之兆。
“自从和血妖一战后好多年没碰上这种事了,难道说又有劫难要发生吗?”柳寻仙盯着湖面自言自语。
“嘿嘿,你整天做些伤天害理之事,如果没报应那才叫有问题。”另一种沙哑怨愤的声音忽而响起,仿佛是从湖底传来的。
“我为人族打下一片江山,占据了不少修炼福地,受天下人尊崇,报应之说从何谈起。”
“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这么做是出于道义,像个傻子感恩戴德。只有我才知道事实真相,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等到时机成熟后你就会献祭神州大陆所有生灵,然后独自一人踏上通灵之路。”
“你觉得凭我实力要想横扫神州很难吗,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就是我仍然疑惑的地方,你做那些事究竟有何目的。例如十多年前你亲自出山,竟然是为了抓一只妖狐,这简直不可思议。”
柳寻仙淡淡一笑,很快记起了那件事:“在我看来妖狐才是整片世界最纯净的种族,毛发如雪性格温顺,比人族要好太多了。”
“可不是嘛,人多么可怕,为了一己私欲便要残害其他生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还动手杀了血灵教少主,连神魂都不放过。”
“谁让那小子不识好歹,我可是给过他一次机会了,是他自己非要送死。”
“哈哈哈,你抓了别人老婆还指望他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说柳寻仙,你是不是修行修坏脑子了。做匪其实不丢人,你又何必颠倒是非遮羞呢。”
“啪”,鱼竿线绳突然冰冻断裂,接着化为碎块跌落湖面,引起圈圈涟漪。波光闪动的间隙,隐约能看到湖底有火光在轻轻摇曳,飘离不定。
“看来我将你冻得还不够死啊……”柳寻仙幽幽说道,声音空灵如霜叫人不寒而栗。
“少装模作样,你把我困在湖底这么多年难道还打算放出去,然后揭开你那丑陋的嘴脸?我真是瞎了老眼,以前怎么就没看清你这只披着羊皮的狼。”
“哼,该说这话的应该是我吧。当年你为了探究我修行速度过快的秘密,不惜狠心出手甚至差点将我杀了。只可惜棋差一招,临死前我神魂出窍夺舍了他人身体,这才勉强逃过一劫。”说到这柳寻仙挥手洒出一片白晶,将湖面瞬间冻住,于是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传出。临走前他又回首看了眼,摇头轻叹:“说实话我本来就打算和你分享这个秘密,只是师父你太急躁了,太急躁了啊……”
——
天穹山脚下,事务房内。
“喂,有人吗?”夏云轩敲了敲前台桌子,不耐烦地大声叫道。
“云轩,这里是仙家重地,你怎么这么没礼貌!”翁玉盈忍不住出声呵斥。付三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见有人说出来自己也就懒得再说一次。
然而夏云轩却不以为然,甚至冷声回应:“礼貌?要什么礼貌?按理说这里应该有人接待才对,现在他玩忽职守不见踪影,我没骂脏话就算好的了!”
“这……”二人哑口无言,暗想你真的是活了十几年的傻子吗,怎么说起话来比我们两个还要厉害。
在夏云轩连续一炷香不间断的骚扰下,终于有人从屋后走了出来。此人身材壮实,走起路来沉稳有力,显然外家功夫很是了得,就是一对眼睛有些刁。
“什么人在事务房吵吵闹闹打扰本仙师修行,还守不守规矩了!”
见对方露出不满之色,翁玉盈心生愧疚想要道歉:“不好意思,我们……”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夏云轩却突然接上:“我们在这里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你还守不守规矩了。不想干拉倒,我跟陈锦华师兄说一声,让你立刻滚蛋。”
“你!”来人呼吸急促,忍不住想要出手发威。不过一看夏云轩镇定自若的模样他又顿时心虚起来,试探问道:“不知你和陈师兄的关系是?”
“好说,陈锦华是我表哥,前些日子才回家探亲,见我身怀仙根就带过来拜师修行。怎么,难道我有一个将要结丹的表哥这么件小事也要告诉你吗?”
夏云轩说话句句不离陈锦华三个字,还有意无意提点他现在的修为,意在借威唬人。而这位在事物房干活的弟子显然没怎么见过世面,脸色忽青忽紫。一想起不久前陈锦华确实提过有三名新人要来,他只好唉声叹气道:“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还请小哥恕罪。不知三位师弟来事务房有何贵干?”
“贵干倒没有,就是想要讨几件齐天宗道袍,然后问问我们三个以后住哪?”
“道袍的事好说,不过你们是要住一起还是说……”
“我们三个当然要住一起,你有什么意见?”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门规规定男女有别,这位姑娘必须得和其他女弟子同宿。”
“放屁!”夏云轩怒吼一声,接着猛拍桌子大声叫道:“她是我娘子,为什么不能同居一室!再说修行之路何其漫长,难道你要我一个人孤独终老?”
事物房弟子一听也急了:“你早说啊,既然你们有夫妻之实,住一起绝对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带我们过去吧。”
“没问题!”
见对方笑眯眯地上前带路,付三山心中大为叹服。一路上他还在暗想,自己莫非真的读书读坏脑子,应变能力还不及活了十多年的傻子。翁玉盈在愤怒的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些钦佩,自己只能在家里任性妄为,对方却敢明目张胆地跟一个仙师叫板,这究竟需要何等的勇气啊。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夏云轩对这件事却没什么感觉。对于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他来说,事情能简单就尽量简单。人生苦短,如果不管做什么都要求善求美,那还修个屁的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