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三疙瘩好哄一阵,八儿勉强扒拉了几口稀饭,拿了半个馒头,就又钻到西屋草房里了。
八儿娘把锅碗洗了,就哄珏上床睡觉。刚刚把孩子哄睡,就看到八儿爹抱着沉睡的八儿进来了:
“八儿在草房睡着了,一身的麦糠,你先给拍拍再接。”八儿娘接了孩子,把八儿脸上的眼泪抹去:“哎,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呀,一出儿挨一出儿的,孩子折腾了一天,晚饭都没吃呢!”
第二天天蒙蒙亮,八儿娘就听到院子里他他爷俩说话声,心里正是奇怪,就听还她爹拍屋门“开门哪——快开门出事了——咱那白马不见了阿——”“阿?怎么会?被偷了吗?那我赶快起来。”大可着急的往门上一扶推,门‘吱呀——’的一声自己就开了。“他娘,你怎么没上门闩呢?”说着抬脚进去。
八儿娘一边披衣服一边起来:“怎么会了?我明明上门闩了阿。”“头门也没上门闩,我起来的时候门半关着呢。可俺俩都在西屋睡,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这贼也太厉害了吧,那马生人牵不住的啊,这怎么给八儿说呢?她没有醒吧?”“八儿?我起来的时候没有留意她啊——”
说着八儿娘急忙回里屋:“天啊!八儿也不见了啊——这柜子……他爹,你快叫永力他们都叫起来啊,恐怕是八儿又跑了!她把她的衣裳包袱都翻开了啊!快找啊——”八儿娘说着哭声都带出来了。
在大家都熟睡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弱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牵出了白马,背上一个小小的包裹,把头门轻轻的关上,然后又套好辔头,骑上马背,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王家乱成了一锅粥了:这一次不比往常,她可是骑着马呢,那马虽然不敢说日行千里,怎么着这大半夜的,如果是跑开了,那还不得几十里路啊。
一个七八岁的小闺女,再骑着那招人的怀着驹的大白马,这黑灯瞎火的,路又不熟,她能跑哪里去呢?万一要是遇到歹人,那是哭天无泪呀!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永力忽然一拍脑袋,叫道:
“哎哟,我想起来了,昨天去孩子姥姥家,走的那条路正是她从镇里来时走的大马路,她会不会是想回她家啊?顺着大路往镇里去了啊?可是我却不知道他家在镇上哪啊——”
“大哥,我记得当时看八儿照片时,好象有一张合影,里面有他爸爸,好象是镇里初中毕业的合影哩。”老四插嘴道。“哦,那就赶紧,一路上四处问问,再你打听到他那学校,感情有人知道他家呢。他爹,你骑车和永力一起去,四儿,你和你姐姐分头到你大姐、二姐家看看,要是没有,也让他们一起在周围打听打听,看看有人见到八儿没。”八儿娘急忙吩咐。
三疙瘩在街头各大路口转悠着,见人来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七八岁的丫头和一匹大白马过去,可是来人几乎都是摇头的,偶尔碰到个熟人,还得寒暄两声,问一句“吃了没?”于是大半个街的人都知道了,王家的小闺女又跑了,和马一起没影了。几个热心的街坊还说正要出去,顺便留意一下,到别的路口帮忙望望,或许会有点消息呢,于是安慰两声就离开了。
一路上永力吃力的踩着洋车子,到镇里有八九里的路程,这大早上的空着肚皮折腾,还是顶头风,永力毕竟重活干多了,还撑的住,那大可毕竟年纪大些,实在是吃不消了,他渐渐的拉下一大截的路程。忽然大可看见永力停在马路路边上,边赶边说“你先走,别等我。”“爹,这里有马粪——”
“啊——你说啥?真是马粪吗?”大可一下子来了精神,用力的踩车过去,谁知道那是不是马粪呢?反正是大牲口拉的,已经被汽车压扁,差不多半干了。虽然不敢肯定,但是毕竟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所以大可父子俩看到马粪犹如看到了白马,看到白马几乎就是找到了闺女,不由得加大力度踩车,也顾不得大汗淋漓了。
好不容易东问西找的找到了镇里的初中,可是那学校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不见。大可的心当时就凉了。永力吃大力的拍着那铁栅栏,高喊着“有人吗?有人在吗?”似乎这趟是白跑了,最大的希望如果破灭,闺女能不能找回来可真的成了大问题了。永力不甘心的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动静。
“林宇梁、林琳、黄花——你们在哪儿——”“别喊了,没人答应你,我们再到其他地方问问吧,刚才拐弯处有个小饭铺,说不定有人认识呢。”大可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正准备离开,忽然从小门房的后面冷不丁的钻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来。爷俩精神马上就来了。
“这星期天一大早,你们刚才叫喊啥呢?”“我们——想找个人——大嫂子。”大可赶紧示意永力把照片掏出来,可是那照片扎根似在上衣口袋里卡住了,只露出半截。永力费劲的拽出来:“就找他,老人家,看看你认识不?”
“我问你们叫喊啥呢,看你们照片做什么,那不是学校的集体照吗?百十号人,我哪里认得过来。”老人家很不耐烦。“我喊的?我喊林宇梁啊——你认识不?”“林宇梁?那你喊他干啥?”老人家追问。
“这么说你老人家认识,那就好,可有救了。”“你还没说喊他干啥,什么有没有舅的?你们谁啊?”“我们——他亲戚。”永力赶紧说。
“他亲戚?不可能,他这地儿没亲戚。找错了吧?”“干亲戚,认得干亲戚。”大可有点着急,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个老太太解释,真是紧病遇着可慢先生,着急因为没有用啊。
“还干亲戚?算了吧,林宇梁我何止认识?想找他,先把事情讲清楚,要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想说就说,不说我就做早饭去了啊!”老人家扭头就要回去。
“说,说,老嫂子,俺着急啊,俺闺女,哎,就是林宇梁家闺女,黄花,林宇梁出事了,就把闺女还给俺了。可是,这闺女住不惯,一大早的,连人带马都没影了,估计半夜就跑了,这不是怕出事,才着急着来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