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找不到胡三贵,事情就那么僵持着。天很热,柳艳已经有些发胀,看着一个女儿家胀成那惨不忍睹的样子,也不是个办法,柳家最后商定,把柳艳葬在了胡家的祖坟上面。去当他们胡家最长辈的老祖宗。
气愤不过的柳卿和王志伟找了一些法院的人,想告胡三贵,可是因为没有证据,无法定义为强奸案,也很难打官司,只好不了了之。
柳家事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大家对柳艳的刚烈十分吃惊。他们只知道,王家的王琳琳是个刚烈的性子,一个人敢去拦奔弛的大白马,敢一镰刀割断强盗的脖子,但绝对想不到柳家这温顺、粘乎的一家人,还有这么刚烈的女儿。可惜之余,大为咂舌。
大家都还议论,像王琳琳这样的性子,万一遭遇这样的事情,恐怕不是自杀,而是杀人了。别人家也许说说就过了,可是柳家这件事对王家的影响却不小,让王家确实心惊胆战了好多天——因为琳琳已经很久没有了准确的经期,王家猜测不出,孩子是怎么了。当娘的,心里怕,怕还不敢乱说。
别人在担心什么不好说,此时王琳琳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柳卿。马上就要高考了,她不知道柳卿能不能走出心理的阴影。因为就在刚才,她遇到了那个柳家四处追堵的仇人——胡三贵。
胡三贵专门来找琳琳,他告诉了琳琳事情的大致经过,把琳琳惊了个晴天霹雳。虽然她和柳艳说不上特别的亲密,但是也不仅仅是兔死狐悲之意。毕竟,她和柳卿算得上个知己,她早已把柳艳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她气愤的把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她曾经最为尊敬和喜欢的老师骂了个狗血喷头。胡三贵一个劲的说对不起,递给林琳一个小包裹:“这都是小艳留给我的东西,有信和风铃,希望你帮忙捎给柳卿,也许他看了这些,会好受一点——我也很伤心,我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不可收拾。”
她以前都听柳艳说过,她喜欢胡老师,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局。既然柳艳知道自己怀孕了这么久都没有声张,应该不是强奸,她没有阻拦胡三贵,默默的含泪看着他,任凭他借着夜色离开。
周末,当琳琳把这些东西交给柳卿的时候,他吃惊之余责怪琳琳没有帮他阻拦胡三贵,竟然任凭他逃窜。
林琳低声的解释:“也许他说的对,他在法律上构不成强奸,我怎么阻拦和告发他?你还是看看,他说这都是小艳的东西,你还是看看吧,也许能明白,小艳怎么会一步步陷进去。”
柳卿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一下子撕开那个包裹的报纸,一挂红白相间的风铃从里面滑落,叮铃叮咚的掉到地上。柳卿看了一眼地上的风铃,他认出来了,这就是那胡三贵办公室里挂的那个风铃,他气愤的一脚踢开老远。林琳默默地把它又给捡了回来。
柳卿慢慢的展开里面的纸,那纸里抱着一沓信,都是柳艳写给她的老师胡三贵的。柳卿一面走马观花的浏览信件,一面在心里骂着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忽然信里的几首小诗惊呆了他,他一遍遍的看,最后包头痛哭起来。
林琳不解的安慰他,他把那几张纸捡出来,递给了林琳,让林琳自己看:字是小艳的笔迹:
送给我的贵人:
明天是你的生日,今夜,我为你编一挂风铃。
一根丝带白,一条丝带红,红白缠绵相拥。
红丝带,打一个结,结的是万事如意;
白丝带,打一个结,结的是五谷丰登;
两个铜铃相碰,铃声悦耳动听。
一个结,结一个心愿;
一个结,结一种憧憬。
红白相挽,作一个同心结,结一串串万事如意,结一串串五谷丰登。
一个结,结一生希望,一串铃,穿一生笑声。
愿铃声叮咚,愿笑声泠泠,愿好事总相逢。
愿有情人相守相终,愿你的生日年年都与今年相同。
祝你生日快乐!
爱你的艳
你是天上虹,沉浸在我心中,湖面上微风吹颂,幻化成我七彩的梦;
你是空中星,荡漾在我心中,波光里忽暗忽明,点燃我希望的灯笼;
你是云中月,云层里月光洁,天赐我方舟一叶,载我离开这烦恼界。
风铃声叮咚,窗外月色朦胧,空中星星眨眼睛,依偎在你的怀抱中,
你胸口咚咚,我心在沉醉中,我有多么的希望,地球也能停止转动,让时间为我们而停......
林琳和柳卿一样,震惊了,这真的是小艳的笔迹。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让她把这个胡三贵这个色鬼当成了贵人、当成了天上的虹、云中的月,忘乎所以的去追逐?
胡三贵竟然是她心里的诺亚方舟?这怎么可能啊?她难道到了非要靠所谓的方舟才能逃离苦难的地步了吗?谁能够告诉我?这到地是怎么了?不,我没有逼她,我没有!”柳卿大喊着: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小艳怎么会陷进去,不可自拔?是我杀了她吗?是爹爹杀了她?还是奶奶或者娘——不、不、不!是他胡三贵——是胡三贵!”
柳卿一周都没有去学校,他一遍遍的看妹妹的书信,他哭了,他总觉得,他未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爹爹动不动就摔盆打碗,奶奶则一天到晚不停的咒骂着,数落着。咒骂那个没有良心的胡三贵断子绝孙,数落这个不要脸的丫头罪有应得,埋怨那个轻浮成性的女人娇生惯养。他母亲一直面朝里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吃饭。柳卿一面安慰母亲坐起来吃点东西,一面劝慰奶奶,不要再指桑骂槐。
“奶奶,你觉得责任都是别人的,对不对?不要再怪我娘了,我娘只是因为看到我姐姐自由恋爱过的很好,也希望他们幸福美满,才不忍心强着拆散他们的,难道这有错吗?小艳就是天天怕换亲才急着逃出咱柳家的。是谁天天换亲、换亲的吓唬她啊?如果不是怕我娶不上媳妇,她怕换亲干吗?恁就不要再数落了,其实是我逼死了小艳,恁知道吗?恁想再逼死一个吗?”老太太张口结舌的愣在了那里,似乎不明白柳卿再说什么。
半清醒地柳卿把自己那一身血衣和柳艳那一挂风铃挂在了胡家小艳坟头的柳木幡上,头也不回的上学去了,任凭眼泪在脸上流淌。
那风铃从此就不分昼夜的叮叮当当的响在坟地里,那血衣随风摆动着,像一个哭诉的鬼魅,让旁边经过的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