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趁骄阳升至顶空前回到王宫。推开茶色房门,梳妆台上摆了杯奶茶,我握住杯子,感受到它恰到好处的温热,不由露出一个笑。
镜子中映出一个人影,是春婓,她站在我的左后方,臂弯间搭着一条葱绿色纱裙,笑容明丽:“殿下出去逛了一上午,先换件衣裳吧,待会才有心情处理宴会的事情。”
我笑着接过她递来的裙子:“宴会的事交给姐姐,我负责处理和矮人的贸易协定。”沉吟片刻,又道,“你待会把资料给她送过去,再问她要贸易协定的资料。”
春婓点点头。我转身进了更衣室。
父王和如今的密林国王欧非瑞尔都曾是那座被美丽安王后福荫的伟大王国的大臣。然而明霓国斯的辉煌已成过去,王国覆灭后,我父王带领一部分族人在多玟河边开辟了栖息地,建立起河渡王国。
五年一度的露天宴会就是为了纪念先人们发现多玟河的日子,其实跟人类的国庆节很像,只是河渡王国的建立比发现多玟河要晚一些。
那时姐姐和我还没出世,我父王他们安定下来后,立即派卫队长东尼斯去寻找欧非瑞尔等精灵,邀请他们到这片富饶的平原开始新生活。
大半年后,东尼斯回来了,身后的辛达精灵骑着高头骏马,一头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们是密林王国的使者。
就这样,两国取得了联系,并在接下来的许多年里一直互有往来,即使在趋于保守的瑟兰迪尔当政期间也未曾断绝。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精灵的时代结束,最后一艘西渡的船只消失在茫茫大海中。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每次宴会,绿林王国都会派人前来参加,听说这次的使者是瑟兰迪尔,将会在三天后到达王都,参加一周后的宴会。
我换好衣服,赤脚走到飘窗旁,被拉开的蜜色落地窗帘框住了万里晴空,白云轻飘飘的,春日的阳光慵懒得像午后昏昏欲睡的猫,我挽住米色流苏,踮脚一跳落到上面。拾起落在一边的扇子,随意扇了两下,不禁笑起来。
我好像知道姐姐揽下这趟活的根本原因了。不过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哪个少女不怀春嘛,更何况瑟兰迪尔确实有令人心动的资本——高超的武艺,英挺的眉目,唇角抿出若有若无的笑,简直一个行走的发光体,正正是时下流行的冰山系美男,至于是闷骚还是冷淡,还有待我姐姐去深入发掘——如果她能将王子殿下的心收入囊中的话。
我拨了拨窗台上的茉莉,指尖沾满素馨芬芳。
夕阳下,一队人马飞驰而来,为首的那个戴着王冠,白宝石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银发如倾泻而下的皎洁月光。
姐姐向前一小步,刚好挡住我的视线,我嘟囔着抱怨:“你挡住我了。”她星眸含笑扫了我一眼,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次是一大步。
我……亲爱的你矜持点好伐。
瑟兰迪尔翻身下马——那时他的坐骑还不是大角鹿。身后的精灵也纷纷下马,精灵王子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神色沉静如水,姐姐迎上去,我看得出来她费了很大劲才克制住疾行的冲动。
他们在王宫外的空地的中央相遇,姐姐朝他微笑着颔首,行精灵族欢迎朋友的礼仪:“瑟兰迪尔殿下。”
瑟兰迪尔右手抚胸:“格洛丽亚殿下。”
姐姐朝左后方后退一步,伸出左手,手心向上,身体微微一侧:“请随我来,远道而来的贵客。”
我默不作声地走近她,姐姐拉着我的手:“走吧,爱斯特尔。”同来迎接的侍者分开一条通向王宫的路,我和姐姐领着瑟兰迪尔他们往里面走去,行走间及地长裙前端像是波涛翻涌。我没有回头,可我知道,我们身后的裙摆一定纠缠在了一起,毕竟我们靠得那样近。
姐姐悄悄回过头,瞥一眼身后剑眉星目的精灵,又迅速收回目光。我只淡淡一笑,握紧她的手,姐姐朝我一笑:“是不是不耐烦了?”不是,事实上,心里的烦躁来的毫无道理,我漫不经心地想,或许是为可能到来的分离而失落吧。
然而我努着嘴,拉长了调子:“是啊,待会到了宫里又是一套繁琐的仪式。”
姐姐捏捏我的手心,趴在我耳边说:“那你就先走吧,这里我来就好。”
“嗯。”心情无端好了些,就像是成功偷到了糖果的小孩,又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我不着痕迹地走得慢了些,渐渐落到队伍后面,踮起脚尖迅速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