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弹了弹烟盒底部，一根烟毛遂自荐，跳了出来。
我抽出香烟，鼻子凑上去闻了闻，放进嘴里，想想，还是收了起来。
时隔多年，我还是无法忘记今天的日子，四月二号，她的生日，她是谁？她叫陈丽。
窗外没了光亮，我拉上窗帘，打开台灯的按钮，莹白的灯光将书桌照得通亮。
笔记本上，陈丽的QQ头像是灰的。我打开头像，发了句“生日快乐”，良久，没有回复！
夜色匆匆袭来，我望向窗帘，窗帘外已是一片墨迹，黑夜来得总是那么不留情面。
再次拿起烟盒，又再次放回去。
我打开Word文档，那些事，埋在心里太久，如今的我，终于肯把它写出来，算是一篇回忆录，给她当生日礼物。我的叙述便是从相识开始。
2010年秋
这年秋天，开学不久，天气仍燥得很。
高三五班，文理分科后，这个文科班就一直是阴盛阳衰，男生只能在晚自习的时候吵闹一翻，来强调他们的存在感。
高三是一段严酷的时期，如同******发动的四一二***围剿一般，晚自习便是说话也要战战兢兢，生怕哪边的窗口，突然冒出一张来自政教处的脸。
“杜甫最近忙不忙关我什么事，问元芳去！”
声音有些响，连隔壁班都能听得到，高三五班的女生却习以为常，男生就这德性，回头看了一眼后，又默默地做着习题。
叶无忧无聊地合起成堆的试卷，不知道这些女生成天像个书呆子一样做着习题，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当然，他不会愚蠢到去和那些女生讨论人生的意义。
同桌的“田鸡”也开始认真地做起了习题，叶无忧不知道他为什么叫“田鸡”，反正很难听就是了。无聊地望向窗外，他终于知道“田鸡”为什么突然“勤奋”起来。
如果是政教处，叶无忧坚信可以摆平，凭他的身份——数学课代表，数学老师是政教处的“大人物”，可问题是，窗外的那张脸并非来自政教处，而是他们五班的班主任——沈建军。
沈建军的脸像极了哈利波特里的乌姆里奇教授，一张蛤蟆脸，带着一副无框眼镜。
叶无忧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显得极为古怪。窗外，披着夜色的沈建军冲他勾了勾手指，他的身躯便如同失了魂一样，从后门直飘到班主任办公室。
二
今天绝对是个倒霉的日子，叶无忧在心里抱怨。被沈建军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洗脑一番后，从办公室出来，晚自习已经结束。
叶无忧也懒得再动那些做不完的试卷，直接回了宿舍，回到宿舍自然会被室友讥笑一番。
洗了洗脚，无忧便躺在床上，拿出刚买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宿舍就要熄灯了。
解开按键锁，叶无忧看见了桌面上的短信，打开短信，里面只有“嘿嘿”两个字。
叶无忧转了个身，狐疑地扫视着宿舍里的几人，见没人在玩手机，这才肯定不是宿舍的人在恶作剧。
“你是谁？”他回了一条短信，想要确定不是有人在恶作剧。
“我是小米的同桌。”短信很快回了过来，叶无忧看着短信，在脑海里搜寻了片刻，小米是与他们男生走得较近的几个女生之一，她的同桌……叶无忧记得是一个长得很文静的女生。
“陈丽？”叶无忧这才想起来，原来两人已是三年的同学，他只记得一个名字。
三
临近期末考试，全校的学生都被折腾惨了。所有的人纷纷早起，叶无忧也不例外，当他人在教室里早自习的时候，叶无忧却跟“田鸡”在篮球场上飚三分。
“你和陈丽两个人不适合！”
“田鸡”弯着双膝，脚下发力，像竹竿一样将球弹了出去，扑哧一声，空心入篮。
叶无忧拾起球，在手里转了几圈，想了想，“田鸡”说的不无道理，陈丽的成绩从来都是全班前五名，而他的成绩不算差，可也说不上好，只能算个中等而已。英语更是差得连知道都算不上，唯有语文课上还能受到老师的表扬。至于他数学课代表的来历，巧合罢了。
那还是高一刚分班的时候，他们的数学老师走进教室一看，认出了叶无忧这张熟悉的面孔，于是他成了第一任数学课代表；高二的时候换了数学老师，刚来就问数学课代表是谁，然后极不负责地来了句“还是你”，于是他成了第二任数学课代表；高三又换了一个数学老师，不用说了，结果还是一样。
关于跟陈丽是否合适的答案，叶无忧始终都没想出来。
四
叶无忧也知道他跟陈丽的事有些悬，他的性格比较张扬，而陈丽的性格很内向。
后来他才知道，张扬是想别人注意他，因为寂寞。内向是压抑着想要表现自己的欲望。两者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心心相惜。
说来也很奇怪，两人的在一起就是因为叶无忧霸道地说了一句：“你就是我老婆。”
快情人节了，正好是寒假里，叶无忧想提前给陈丽一个惊喜。
从街上回来，叶无忧发现陈丽还一个人等在教室里，便走到小米的位置坐了下来，将一个封好的纸袋塞在陈丽手里。
“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叶无忧揉了揉陈丽的脑袋，将她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陈丽长得不算高，瘦长地脸蛋更让她显得小巧玲珑，此刻乱糟糟的头发让她嘟起了嘴，叶无忧忍不住看得有些痴了，慢慢地靠了上去，趁她不注意，在脸上嘬了一口。
陈丽红着脸，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打开纸袋，叶无忧知道她心里一定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纸袋子里塞满了玫瑰花瓣，还有德芙巧克力。
“情人节快乐！”，
“还没到呢。”
叶无忧搂住陈丽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她挣扎了一番，显得有些不自然，可在叶无忧的霸道之下，终于放弃了抵抗，两人的唇触碰在一起，没有蛇的诱惑，这是无忧的第一次，也是陈丽的第一次。
五
两人出了校门，叶无忧拉着陈丽的手，来到网吧。不久前，叶无忧刚满十八周岁，办好了身份证，难得上网上得这么名正言顺，他几乎每个礼拜天都会来。
“你平常都来这里啊，我还是第一次来。”
陈丽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嘈杂的人群，一个个窝在屏幕后面，那样子，可比学校里的男生认真多了。
两人选了一个包间做了下来，陈丽还是第一次跟男生这么亲密，两人的身子紧紧挨在一起，显得有些不习惯，叶无忧倒是非常喜欢这样的感觉，左手从背后搂着陈丽的腰。
“你喜欢看什么？”叶无忧打开电脑，看向旁边的陈丽，陈丽的脸很精致，两条淡淡的美貌画在丹凤眼上面，恰到好处，鼻子下薄薄的嘴唇让人有吻上去的冲动。
“随你吧。”
“那就看《死神》，更新到九十集了。”
“一个大男生，怎么会喜欢看动画片。”陈丽嘟囔了一句。
“我就喜欢看！”叶无忧很霸气地说道，只是心里想想，看动画片这个理由，实在不怎么霸气。
陈丽侧过脸，看着叶无忧认真的表情，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说什么。
六
转眼之间，高考将近，陈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学习上。
小米一直奇怪，两人谈着恋爱，为什么陈丽的成绩一直没有掉下来，反而越来越好。只有叶无忧知道，两人晚上发完短信，在别人都睡觉的时候，陈丽还一个人看书看到两点钟。
“我们聊聊吧。”
高考前一天，陈丽拉着叶无忧走到宿舍楼旁边的凉亭里，挽着叶无忧的手臂说道。
叶无忧很是奇怪，明天都快要高考了，不在家好好看书，要谈什么。陈丽不像是他，很有希望考上本科，若是差了分数，那就是十几万的差距。
“高考毕业了，我想考到南京，你呢？”
“南京？为什么都想着要考到南京呢，我觉得苏州挺好的，还近。”
“南京出来的，好找工作啊，我就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过着平凡的生活。”
“一辈子平凡有什么意思，我将来想当作家，走遍我大中华的山川大地，猎取最新鲜有趣的事情，然后写出最有意思的小说。”
陈丽哦了一声，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明天考试了，我们坐一起吧。”
“好啊。”难得陈丽这么温柔的要求，叶无忧怎么会不答应，两人在凉亭中亲密了很久，他才肯放陈丽回去。
临走的时候，陈丽冲他笑了笑，叶无忧不知是何意，等他想要问的时候，陈丽已经走远。
七
高考的时候，每一个学校的学生都必须带着准考证坐上指定的专车，有警车开道。
叶无忧和陈丽约好坐在了一起，周围的同学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这让叶无忧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五百毛孔都舒张开来。
叶无忧拉着陈丽的手说：“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即使你考到南京的本科，我就选一个南京的专科。”
陈丽讶然地看着叶无忧，他的眼圈有些黑，显然晚上没有睡好，难道就是为了思考这个问题？笑了笑，再没有说什么，陈丽只是握着叶无忧的手紧了紧。
三天时间，两人一起进出考场，直到考完试，叶无忧都依依不舍地将陈丽送回家，这才自己到车站乘车。两人同样在等待着高考的结果，那结果决定着他们的命运……
八
写到这里，我草草地结束了这么一个看似美好的故事，每当写一篇小说的时候，我总希望故事里的主角有一个美丽的结局，即使最后处在困境中，也会留下希望。
然而，这个故事后来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美好，高考结束，陈丽跟叶无忧的联系渐渐少了，最后陈丽如愿上了本科，而叶无忧也如期上了专科，陈丽去了南京，而叶无忧去了苏州，联系少了，自然就淡了，那时候两人都很年轻，已懂得怎么放手。
现在想想那时确实年轻，懂得放手却不懂得坚持，嘴上说的在乎也就未必真的是在乎了。
我将邮件发了出去，揉了揉额头，身体有些乏了。想要抽根烟，想想还是放了回去。
“在干吗呢？”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嚣张的声音，那气势，就像是领导下来视察一样。
我转过身接过韩雪手中的咖啡，挑了挑美貌，“陈丽生日，我给他写了一篇小说，是写我跟她的初恋的，酸涩又美好。”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着她呢啊？”
“初恋嘛，总归难忘的，你不是吃醋了吧？”
韩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屑道：“我都快当妈了，哪有功夫去吃你N年前的飞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