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帝轻车从简负剑,这一次没有特意去往紫竹林石壁见剑龙舞,一方面是因为该说的话早已说完,要是半年多未见好不容易跑过去结果又是道别,估计那娘们都不会给个好脸色。这还是事小,更重要若是惹得那位姑奶奶一不高兴,把古剑收回去那真可就亏大了,这半年多来杨青帝越用越觉得这把古剑大有来头。
这趟路程身旁跟着一位走到哪亮到哪的光头和尚,一位姿容气质动人的美貌女子,附带着还有一位不出杨青帝所料跟来的老道齐真宣,这几位各有特色的人物聚到一起实在是太惹人注目,在外跟着老王厮混了两年的杨青帝深知低调低调再低调的处事原则,买了辆简朴却还算宽敞的马车,没有了韩道德的“鞠躬尽瘁”一些出行琐事都让杨青帝好不习惯,头疼不已。
忙活半天,马车总算有惊无险驶出洛阳城一百多里。
道路还是杨青帝两年前走的那一条,四人中杜泪泪基本抱着游山玩水的态度,三念和尚则属于任他颠沛流离,我自装疯作傻的类型,到了最后还得是杨青帝和齐真宣充当起了马夫的工作,一人坐一旁。
短短几天内就有韩道德,齐真宣两位一观之主突兀离开,本是不合常理之事,却出乎意料的昆仑上下没有任何人发表意见。齐真宣在山上美言其名是为了保护五师叔祖的安全,自愿出行,杨青帝倒是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
掀起车帘子,望见杜泪泪透着车窗带着些许好奇期待神情打量着外面,神采奕奕,似乎心情不错,不过也是,在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的昆仑山困了这么多年,就如同一只家养的金丝雀,难得有机会见到外面的大好河山,胸怀视野总会开阔一些。
坐在另一旁角落的三念和尚微微低垂着头,双手合十正在念经,似乎也没有被那天杨青帝所说遇到危险便丢出去的话语所吓倒。
说来奇怪,这两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倒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或许是因为三念和尚眉清目秀以及那双眼神极为干净的缘故,胆子其实并不大并且从不与生人交谈的杜泪泪无形中就放松了心中防线,两人有时候就总喜欢在一起嘀嘀咕咕,杨青帝看着极为诡异。
北方三大州,古龙州,金州,松州。马车南行出了洛阳城,由金州踏入了古龙州南方边境,就很难再遇见如此繁华的城池,此行杨青帝一行人便是横穿古龙州,在松洲入长江水路顺势而下,踏入中原腹地。
收回密密麻麻的舆图,确定好大致路线,杨青帝伸个懒腰感慨道“长路漫漫,天凉好个秋啊。”
一脸慈眉善目的齐真宣点头道“路途长远而艰辛,小先生要特意注意安全便是。”
杨青帝微微一笑,道“先前要走的时候接到一封密信,大师兄出现在北妖边境,顺便将一个好像是妖榜前几的家伙给顺手宰了,然后就在那边晃悠,听说北妖但凡是有名的武道高手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躲了起来,还调了数千重骑镇守边境三城。”
老道齐真宣愕然道“大先生自沧海一战强提修为破境后便封山不出,世人皆传是受到了不可医治的道伤,却没想到此次出山还是如此惊艳,等待传到中原肯定又是一番轩然大波”
提到沧海两字,杨青帝眼中阴霾一闪而逝,然后面容如常,问道“以昆仑出世弟子的身份加上大师兄现在的修为,我可不相信有谁敢堂而皇之公然对我下杀手,可信上除了提起大师兄的事情,三师兄还特意叮嘱要我提防魔教余孽,所以我很好奇,齐道长,我前两年出来一趟,就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与魔教有关的字眼,能否仔细为我解答一番?”
老道齐真宣点点头,露出回忆神色,轻声道“说起这件事也与你大师兄有关,魔教声势以八百年前最盛,不夸张的说,一个门派就足足占据了半壁江山,那时候的江湖可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直到后来昆仑出世之人远赴荒原,几乎以一人之力打散魔教巅峰战力后才发生了些许变化,再到后来无数年轻俊彦出世,魔教逐渐式微,这才日落西山。近数百年来魔教倒是有几次死灰复燃,可是却都被正道给接连打压了下去,最近一次是在三十年前,五名自称魔宗扛鼎的高手横空出世,气势汹汹,可惜时也命也,遇见了我昆仑外出游匿的大先生,古河洲通天坛一战,五人全灭。”
杨青帝挑着眉毛笑道“大师兄真生猛,这事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齐真宣扶须点头道“大先生修为之高,境界之快,足以令我辈修士叹为观止。只是这数百年间,魔教就与我昆仑结下了几乎不死不休的仇怨,小先生作为我昆仑出世之人,道行未成,而魔教中人神出鬼没,不择手段,所以这趟出行则更要万分谨慎,不能有半点闪失,三先生所特意叮嘱想必也是如此。”
杨青帝一笑置之,平静道“既然如此,那么这趟出行要多麻烦齐道长了。”
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微微低头道“除魔卫道,保护小先生安全,这是老道职责所在。”
杨青帝玩味道“齐道长,这话就说的客气了,我虽顽劣不堪,但也绝不是那般懵懂天真的性子,我就打算打肿脸加上出世弟子的份量,也不值得让您堂堂一位准一品高手亲自护送,再者我又听说长安城里有个名声不显的道馆,本来默默无闻,却被大唐皇帝视作禁地,可真不巧那座道馆的名字也叫作紫阳观,也不知你行的是昆仑的份内之事,还是大唐皇帝的奉旨行事?”
齐真宣闻言脸色顿时变幻莫测,沉默半响后扭头望了望车厢,压低声音叹气道“早知道就是瞒不过小先生的,老道齐真宣正是长安城紫阳观真字辈道士,十五年前领命护送小公主来昆仑修行,近些年欺骗小先生,实在是不得已为之,望小先生赎罪。”
杨青帝目视前方,自嘲道“无妨,只是我觉得齐道长的演技不怎么样,这十几年看上去与那丫头委实不像爷孙,再就是这趟出行的理由太差,就算你以唯恐自己孙女被我这个注定没多大出息的家伙祸害为理由护送出行,在外人眼里听来都要靠谱一点。”
齐真宣无声一笑,山下十八观几个有漂亮女弟子的牛鼻子观主的确如此,天天提心吊胆,生怕自家弟子被山上那个不同于其他几位先生的顽劣家伙看上了眼,以前还不怎么觉得,可直到这位年轻五师叔祖不能修行的传闻落实后,态度就不一样了,也对,谁会心甘情愿嫁给一个不能修行的废物?如此一想,有着一个水灵孙女的齐真宣,对待杜泪泪与杨青帝的态度还真的是另类的存在。
杨青帝背靠车厢栏杆,闭着眼似不经意道“无论为了大唐还是昆仑,都希望齐道长一路上多费点心,但求平安,昆仑山也不会做那种卸磨杀驴的事情,”
齐真宣点头道“老道明白。”
杨青帝歪了歪头,用自己依稀可以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希望你真的明白。”
齐真宣置若罔闻,微笑道“但求平安。”
杨青帝猛然停下马车,睁眼望向前方戏虐道“看来咱们运气还真是不怎么好。”
百米之外小道尽头。
一位全身掩盖在黑色大衣里,只露出一张渗人面庞的阴森老头似乎早已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