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和栗子悠闲的翘着二郎腿,躺在清塘镇河边的土岸上。据说很久以前这条河还只是条十余米宽的小何,很多从远方而来的人都会在这里歇脚,人越来越多,直到后来有一些人定居在了池边,才将这里正式定名为清塘镇。
时间飞逝,原本的小塘如今已变成了眼前这条碧波荡漾的河流,但当初清塘镇的名字却一直被后续的人们沿用了下来。
虽说只是初春,但河岸上去已然泛起了些青葱的翠色。
夜晚街道的繁闹已经渐渐褪去,忙碌了一整天的小镇终于渐渐安定下来,大地重新归于静谧。
七人份的三味香榴糕易天拿了四块,栗子对此毫无意见,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如果没有易天的话,自己想品尝到三香简直是痴人说梦。
香榴糕最纯粹的味道一般可以保持大半天,但为了避免浪费,也因为嘴馋,两人毅然决定还是在今天晚上就将其全部吃掉。
闭着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易天抿了抿嘴唇,意犹未尽的享受着香气在牙齿间流转,又渐渐萦绕入肚的美妙感受。
三香的味道果然名不虚传,易天感觉全身都舒坦了起来,懒懒的眯着眼睛看着天边遥远明亮的星辰,任由思绪如失去束缚的雾气般无声的弥漫开来。
上次享受这样的美味是在什么时候?小天的印象有些模糊,大概是是十几年前吧……反正是爷爷还在的时候。
易天记得那是一个很难熬的冬天,自己因为饥饿以至于意识都有些模糊,朦朦胧胧之间,一身酒气的爷爷把一个散发着鲜美香味的糕点摆在自己面前,淡黄色的糕点在易天朦胧的双眼中散发着足以致命的诱惑力,也是那股香气将自己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自那以后,那股香气便像是烙印在了记忆中一般,在易天心中永远挥之不去。
“太美味了,真期待传说中的五香是什么滋味。”易天身旁的栗子一脸满足的道,干瘦的四肢舒展在草地上,此时的他没有丝毫精明市侩,就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般,流露着最真挚的开心与愉悦。
栗子是镇子上普通的流浪儿,平常靠着一些小偷小摸过日子,经常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这才造成了他现在竹竿一般的体型,易天和他不同,虽然和栗子做的事情差不多,但易天只觉得自己是个没人管的孤儿,安静惬意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虽然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却乐得自在。
当然,这些想法只是易天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普通的流浪儿看待,易天也懒得为他们解释,白白浪费口舌罢了。
而在流浪者群体的眼中,易天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类,例如,易天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认识字的人,要知道在三餐都难以为继的流浪儿群体中,除了走了大运被有钱人家收养,否则想要识字简直比登天还要难,易天能够幸运的接触到知识方面也还是要归功于把他捡回来的爷爷。
关于爷爷,易天对他也所知甚少,记忆中的他只有那一身化不开的酒气,不知道没有任何工作和收入的爷爷,每天是从哪里偷来的酒喝。
长长出了口气,易天再次从腰间取出了黑珠,放到了眼前。八年前爷爷离开了自己,走的很突然,悄无声息的抛下了易天,只留下了这颗珠子当做遗物让易天可以经常拿出来缅怀一下,易天将爷爷最后喝空的酒瓶子和他葬在了一起。
那天他哭了很久,直到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最后还是雷子在一片树林中找到了已经饿昏过去的易天,在那之后的易天便一直和雷子生活在一起,一起偷东西吃,一起洗澡聊天,一起和隔街的流浪儿抢食物,偷东西被发现后一起挨打,虽然生活没有现在轻松,但却很开心,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有一天雷子幸运的被路过的一位夫人领养走才彻底结束。
雷子现在还活着的话,生活一定很滋润吧!
易天的嘴角牵起一丝微笑,清凉的月光透过黑珠洒在脸庞上,说不出的安详。
“哇——这是什么宝石啊?”栗子财迷般的笑容出现在黑珠旁,打断了易天的回忆,只见栗子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易天手上的紫黑色玉石,刚刚被三香塞住的嘴巴再一次唰拉拉留下了口水。
“天哥,如果你把这玩意儿卖了的话,够咱们生活一辈子了吧……”栗子一脸如痴如醉的说道。
“什么我们咱们的?你少扯这么近乎!”易天斜着眼看着栗子说道,同时将手上的珠子重新塞回腰带中,“这珠子不卖,我劝你你少打些它的主意,否则我跟你没完!”
这是爷爷的遗物,是易天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回忆,又岂能卖掉?
“我栗子是什么样的人,天哥你放心,我绝对……”看着易天脸上不似作伪的表情,栗子急忙爬起来,拍着没有什么内容的胸脯,就差对天起誓了。
“行了行了。”易天不耐烦的摆摆手,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泥土和灰尘,“吃也吃完了,我要回去了,你想在这里待着就待着吧,对了,以后别叫我天哥,叫我名字。”
“名字?对了,天哥你有名有姓,跟我们不太一样……”栗子一愣,随即问道:“天哥你全名叫什么?”
“龙易天。”易天随意说道,虽然爷爷生前一再叮嘱不让他说出自己的姓氏,但易天自己并不太在意这一点,现在爷爷也去世了,一切便都由他自己做主。
“龙易天……”栗子半坐在地面上冲易天挥了挥手,随即干瘦的身影一脸深沉的看向了湖水,皮包骨的身影,就像一个认真思考着人生的……骷髅!
“哈哈……”自娱自乐的易天轻笑了两声,也不去管他,将外套往肩膀上一搭,哼着小调向自己的小窝走去,其实就是四根木头搭起的草棚子而已。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只是几扇窗户中亮起的光芒宣示着小镇还没有彻底沉睡。
“呦~~我还说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的易天大人吗?”不知不觉易天从一栋豪宅前经过,一声讥笑声从头顶传来。
熟悉的声音不禁令易天翻了个白眼,走在路上都能听到这个家伙聒噪的声音,真是煞风景。
抬头看去,只见头顶上方一扇开着的窗户中,一张英俊的面孔正自上而下看着易天,脸上一如既往带着的满含优越感的浅笑。
“抱歉,我好像一不小心走错路了,真是不好意思。”易天耸了耸肩道。
窗户上的人影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冷笑道:“看来我们的鼠王大人今天晚上收成不错啊,怎么样,新来的三香味道不错吧?”
“哦?消息够灵通的啊。”易天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上方的那张脸,笑道:“没想到高宝少爷竟然还有时间关注我这样的小人物,真是受宠若惊。”
“哼!少自恋了,就依你那尿性,我闭着眼睛都知道你今天晚上肯定会去偷香榴糕打打牙祭。”头顶上方的人影冷哼道,“还有,我现在叫高凌!”
“知道了知道了,高凌少爷”易天摆了摆手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高凌少爷晚安”说完易天便懒得再搭理他,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眼前的高宝和易天也算是旧识,但却绝不算是关系好的那种,以前雷子在的时候,因为食物之争没少和他打过架,高宝比易天和雷子大两岁,力量上占优势,但雷子和易天却占据着人数优势,导致每次打架最后都以两败俱伤的结果而告终,后来互相见了面自然也没有好脸色,不是冷嘲就是热讽。
不过后来由于雷子被收养走了,易天也就没有再招惹过他了,而就在前两年,这家伙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大运,竟然被高家大户的人看上,收做了义子,从此便咸鱼翻身,脱离了流浪儿的苦难境地,在高家做起了少爷,也舍弃了原来高宝的名字,改叫做了高凌。
看着易天懒散前行的样子,高凌皱了皱眉头,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喂,易天!”犹豫片刻,高凌还是开口叫住了易天。
“嗯?还有什么事吗?”易天头也不回,一脸懒散的开口道。
“你……”沉默片刻后高凌开口说道,可话到嘴边却又打了个弯:“你……还是找个正经工作吧,别干这个了。”
“啥?”易天转过头来,一脸看待白痴的表情,“你磨叽了半天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高宝脸色也有些发僵,但还是咬牙开口道:“我这里还有几份不错的工作没人做,很适合你,比你偷偷摸摸强多了……”
高凌的话被易天抬起手打断。“你的意思是让我在你的手底下讨生活喽?”易天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一脸嘲讽的看向高凌。
“我这是为你好,你今年也成年了吧,以后就准备永远当个没出息的小扒手吗?”高凌怒声道,易天这个表情让他想起了以前这家伙和雷子把自己气的死去活来的时候,那时他就是摆出了这个欠揍的嘲讽脸,仿佛是他高凌做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
易天这次连话都没有说,冷冷的看了一眼高凌,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高凌一愣,随即大怒道:“哼!随你便,以后出了事可别来求我!”
笼罩在怒声中的易天摆了摆手,随即消失在了黑暗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