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县城不远的一座村庄,叫坟头村。
村四周只是有几座小山丘环绕,但村里人并不喜欢出村。这里的人多以种田为业,并不奢求什么大富大贵。
最近村里并不太平,村长儿子沈武不知什么原因,掉进河中淹死了,村长因悲伤过度也去陪他儿子了,没几个星期,王二爷又过世了。村里如同中了诅咒般接二连三地有人去世,这让村里整天人心惶惶的。而然很多人认为全是因为一个孩子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那个孩子就是村里的灾星。
王二爷的葬礼上,那个被称作为“灾星”的孩子也在,却只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他守在王二爷的骨灰盒旁,一守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怪事发生了。那个孩子不再守在王二爷的骨灰盒旁,而是在屋内四处走动。不是那种没有目的的走动,是如同有人在和他玩一般。
“爷爷,我们去那里。”
“爷爷你在干什么?”
旁人都若有所思地看着孩子,心里竟打着颤。那个孩子所喊的“爷爷”正是王二爷。都说一些年纪小的孩子会有阴阳眼,可以看到一般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王二爷的女儿整日呆木地坐在门旁,难得不闹腾。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终于倒塌了。在几日后,村民将王二爷的骨灰盒埋入了王家坟地。
1980年,三月。
今天村内格外的热闹。沈武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个被棉被紧包裹着的婴儿,他细看后觉察婴儿还是活着的,便招呼来了许多村民,纷纷围在树旁议论着。
“谁家孩子?这么小就被扔出来了。”
“这做爹娘的真狠心。不过这是村里的千年古树,该不会是树精吧?”
“去你的,村里人行得正坐得正,哪来什么树精不树精的。”
这时,一个女人发疯般冲进拥挤的人群,推开其他人,径直跑到树下,抱起那婴儿,如抱着宝玉似的。随后又紧跟着来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大爷,骂骂咧咧道:“你个疯子!那个又不是你生的,你生的早死了!”疯女人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紧紧抱着婴儿,蹲在树下背对着大爷。
“王二爷,快带你家妞子回去,这婴儿的来头还没弄清呢!”王二爷伸手攥着妞子的衣服,试图想把她来起来。妞子一甩手,倒让王二爷一个踉跄。沈武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靠近妞子,趁妞子没有注意到他,快速地将婴儿从妞子怀中抢出。妞子见婴儿被抢,眼瞪得如铜铃,直勾勾地盯着沈武。
“啊!”妞子尖叫一声,随即冲向沈武,拿起他的胳膊就是一口。王二爷一看不妙,若是得罪了村长儿子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你个孽种,还咬人!”说罢,王二爷将妞子使劲向后拉,只见沈武的胳膊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牙印。沈武咧着牙,骂道:“你她妈属狗啊!敢咬老子。”接着就是往妞子脸上一巴掌。妞子挣脱王二爷,冲向沈武将他撞到在地,又将婴儿抱起。
沈武气不打一处来,挽起袖子又想打妞子,王二爷拉住了沈武,说:“小武,放过妞子这次吧,今天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看住她,都是我的错,别和一个疯子计较。”
“老子今天莫名被这个疯女人咬了,不是你说算了就能算了。这事没完我告诉你!”说罢,恶狠狠地朝妞子看了一眼,扭头就走。
“诶,这妞子也怪可怜的,生完孩子后,丈夫死了,这孩子也不知去向了,八成也是死了。可怜了这个人喽。也难怪她会护着那个婴儿。”周围人纷纷发出叹息,有人说让王二爷把这个孩子带回去吧,好歹能让妞子开心点。王二爷本身也有这个想法,既然村里人没有什么意见,便带着妞子和婴儿回到了家中。
屋内有些昏暗,王二爷抽着大烟看着妞子。自从回来以后,妞子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个婴儿,时不时给他擦点水,又时不时地轻声哼唱着小曲。王二爷越看这孩子越感亲切,真的好想是他的孙子一般。
晚上,在妞子给婴儿换一身衣服时,从棉被里掉出一张纸条。王二爷刚巧看到了,带上老花镜,眯着眼细看到:无力抚养此子,望愿意收养此子的好人好好对待他。此子名无忌,姓请自便。六年后,会有人来接他。最后还被涂去了几个字,也许是情急之下写错了。
王二爷将这张纸条小心收好,并没有对外宣扬,只是按照了纸上说的,给孩子取名为无忌,既然是王家收留了这孩子,姓也该为王。妞子在无忌到来后,精神状态比以前好了很多,至少像个正常人了。
此后的几年里,王二爷和妞子待无忌如同亲生的一样,处处照顾着他。供他吃喝,供他上学。无忌也并没有像同龄孩子那样四处玩耍,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家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偶尔会有小孩故意找上门来挑衅无忌,多数都被妞子冲出来赶麻雀似的赶走。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比较懂事的来陪无忌说说话玩玩的。
自从王二爷过世后,妞子整日沉默不言,无忌更为沉默。直到两年后,一群人来到了妞子家中。
那个为首的人年纪和王二爷差不多,白须飘飘,但看起来还是十分精神。跟着他的有三四个年轻人,但不是瞎了一只眼的,就是断了一只手的,都是残疾人。妞子让他们随便坐下,询问他们来家中的原因。
“这个孩子叫无忌,对吧?”老人指了指妞子身旁的无忌。
“你是怎么知道的?”
“六年前,是我令人将他放在村中的古树下。”
“你瞎说什么?无忌是我生的,哪来什么你让人放树下的?”现在无忌也有六岁了,也是懂是非的时候了,这些大人在讲些什么,他并不是什么都听不懂了。况且他比一般的孩子的心智也更为成熟。妞子也从不向外人提起过无忌的身世,真如自己亲生一般。
“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把这孩子带回去。”
“凭什么?打死我也不会同意的。”
老人摆了摆手,一人从包里拿出了几叠钞票,摆在桌上。又道:“感谢这六年来你对无忌的照顾,这些是给你的补偿,如果不够,尽管开口。”
妞子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在这个差不多与世隔绝的村子里,有上千存款的人家已经算得上是富豪了,现在足足有几万摆在她面前。
“无忌是我的孩子,不是用钱能衡量的。”妞子的态度依然很坚决。“那么就抱歉了。”只见两个大汉将妞子反手捆绑起来,在脖子后边一打,便昏了过去。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叠钱放在桌上。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语气中还是带着几分稚嫩,无忌站在妞子身旁。
“你是时候该回去了,再耽误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
待妞子醒来后,寻不见无忌的踪影,投河自杀了,村中人并不打算去捞她的尸体,只是一个疯子。
后来,村中再无王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