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谷一,是一个蛮人,而且在大庆西子百国颇俱威名,居住在曲燕邻国黑泽国的大泽之东。
蛮族与人族的恩怨,一个不死不休都说不过去,但人族大地上,却是没有真正的蛮族,只是有一小部分人,被上古时期的一场人蛮大战所染,血脉里沾染了蛮的血脉,这些人,长久以来备受人族歧视,煎熬之下,弃人为蛮,建立自己的国度,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
而人族圣贤自知有愧于这些人,倒也没有赶尽杀绝,毕竟,他们体内流着大部分还是人族的血。
放任不管,只要这一小部分人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基本上都会相安无事。
相传,在许多年前,这批蛮人建立的一个极为巨大的帝国,人族忌惮之下,此国灰飞烟灭。
万谷一的到来,自然引起轩然大波,向氏大袖一甩,腾空而起,可见,曲燕也是有所准备。
万谷一一见向氏,讪讪一笑:“我只是来看个热闹。”
“你这蛮子,不待在黑泽国自等灭亡,来我曲燕胡闹,所谓何事!”
李佑斌有些生气,“你这贼婆娘,怎么说话的,自等灭亡的,是你们。”
在万谷一身后,赶来了一个八九岁的稚童,万谷一有些无奈,赶忙把这小童护住。
只是向氏手脚更为快捷一些。
“胡口小二。”向氏冷哼一声,一巴掌把李佑斌打得倒飞出去。
秦纵看着,那李佑斌,可不是被打落甲山深处去了。
巫贤意味深长的对秦纵笑了笑没有言语。
万谷一见李佑斌被打入甲山,眼珠转了转,一副悲愤的模样,怒视向氏。
“你曲燕欺人太甚,今日前来只为听说曲燕有喜事,我送礼而来,你却如此欺我,你我人蛮不两立。”
“人蛮本就不两立,何来欺人太甚之说,王后,此人,尽管打杀便是。”
向氏脚下,飞出一把剑,向氏操纵着,向万谷一压迫而去。
“慧剑。”万谷一睁大了眼。
“慧剑之下,不死无名之鬼,蛮子,报上名来。”
“我乃百谷门下,慧剑大成才可伤我,真当我好欺不成。”
万谷一迎风而立,如果少了眼中的那份狡黠。还真有那么几分世外高人之感。
“霸杀诀,一霸刀杀斩。”
万谷一,面临向氏的慧剑,从容不迫,使出了他最得意的刀诀。
毕竟他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随便破坏一番,离去便是。
“你这邪祟,百谷乃正派,你竟然修炼了这嗜血成狂的霸杀诀,今日,撇弃曲燕放不过你,我也得向正道彰显灭杀狂邪的决心。”
霸杀诀,霸道杀戮之诀,没有道理可讲,出手便是非死即伤,修炼此功法之人,一身桀骜,不受束缚。
万谷一高空之上,凝气化为巨大刀芒,狠狠的向演武场劈去。
秦纵看的清楚,那刀芒所化之力,避开了甲山,直奔修庆塔。
巨大的裂缝,轰然裂开,曲燕百姓感觉,天都要塌了。
就在霸杀诀所化刀芒直指修庆塔时,向氏却避开了,于向氏而言,如果全力以赴,她有十成把握将万谷一留在这废墟之中,但取舍中,她避开了。
面对曲燕皇室,向氏面无表情,好在太池昌也算枭雄之辈。
心里对向氏恨极,却还是对向氏恭敬有加。
既然对向氏不出手,太池昌心中有所言辞,但他却是看向修庆塔。
此塔,没让太池昌失望,爆发出一道湛蓝光柱,仿佛定住了时光,万谷一让人窒息的霸杀诀失去了作用,直至消失。
万谷一轻藐的看着修庆塔,扬长而去。
湛蓝色的光,散发着无尽灵力,凡是照射过的地方,破坏不在,一切兴荣。
蓝光的尽头,在曲燕百姓眼中,这一刻,它是神圣的。
向氏看着修庆塔,眼中有着敬畏,太池昌眼中却有苦涩,而巫贤眼中有的则是复杂。
这是大庆的手段,使他之臣民,心念一致,只要心中对大庆有着一丝念想,一丝感情,那么在于民心上,他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这也是大庆诸国均有一尊修庆塔的原因,只要大庆足够强大,庇护了他的子民,于此,他的子民心中有了大庆,而大庆二字会如图腾一般刻在修士的身上,抹之不去,修士强则大庆强。
“大庆传承源远流长。”
巫贤的话,传到秦纵耳里,却引起了秦纵心中的轩然大波。
西崛神侯府,他父亲的种种,不觉间与这几字靠拢。
“先秦古皇氏,有一秘法,为先灵后起之术,六变之后,可借先祖之力。”
摇了摇头,巫贤下了高楼,秦纵觳觫难在。
深夜,秦纵摇摇晃晃的回到甲山居住之地,他看到了昏迷于瀑布下的李佑斌,他没有理会,在竹屋里,他没有向往常一样的去感悟天地之力。
他放空了自己,只有在不去努力中,他才能沉浸入迷惘之中。
“这个世界,不缺丧心病狂之辈,不少绝情绝念之人,更不会流失铁血杀伐之修。”
秦纵喃喃自语,金角蛟窜入屋子,宛如一条金线,缠上秦纵手臂,舔了舔秦纵的手,尽显对秦纵的亲昵。
外面烟花震彻天地,喜庆得普天同照,但在秦纵眼中,因为有了巫贤的一番话,有了不同。
尘世糜烂,与他秦纵无关,就算是哪有着婚约的静公主,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往。
秦纵病了,对于他们修士而言,很不可思议,但他却是是病了,第二日太池宵斜美眷前来拜访,他拒之门外。
太池宵没有不满,反而有愧疚,昨夜,静公主已经与他说了与秦纵的往事,他只得说一声,造物弄人!
太池宵今日身旁陪伴的是静公主,她生的典雅,惠丽,拜别了秦纵,虽然他们没有见着秦纵,心事重重的走了。
巫贤与往常一样,眉眼含笑,来到甲山,而他在秦纵居住之地,默默停留了片刻,似有迟疑,伸出手,却发现推不开秦纵的大门。他心下诧异,以他的修为,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不解中,他慢慢加大修为,可他都发现,他确实打不开这门,似乎这门激起了他的兴趣,他用尽了修为,终于打开了这门,可他却发现,他来到了一片云遮雾绕的世界,他对秦纵的感应,完全消失了。
不觉间,他在这里游走了起来,待到他神情模糊,他转到了甲山脚下。
他放弃了寻找秦纵,他知道他一番言语对秦纵造成的震动有多大。
甲山还是甲山,没有因为秦纵的情绪而有不同,而是因为秦纵情绪的转变,似有了不同。
瀑布下,秦纵看着昏迷的李佑斌,没有言语。
他不知此人,为何会昏迷于此,有何谋划,但他真的会弃之不顾。
金角蛟趴在屋顶上,看着秦纵,秦纵这两日的举动,它看在眼里。
“世间都是苦难人,又何必为难自己。”
李佑斌的情况,秦纵看在眼里,此孩童的问题他也看在眼里。
魂被锁在身体之中,身体洁白如玉,秦纵看的清楚,那是天地灵药所化,只为守其魂。
秦纵不知道这孩童的出身,也不知是何等心狠手辣才能无情的对待如此一个稚子。
或许是这孩童的遭遇,引起秦纵以泯灭的怜悯之心,他扶起了这名幼童。
三月的风,最为和煦,暖洋洋的太阳,照在秦纵身上,他舒服的闭上了眼,他连云纵曾经最为幽暗的日子,少了多少年的阳光,这无关他秦纵。
虽然他们为一体,但魂不同,自然不同,如果有一天,他们的魂相同,但终究不同,这一刻,活着的是连云纵,他们有一个身体,有着同出一脉的根,虽共同孕育两个人,但本质上,又有了共同,这是一个说不开,解不开的难题。
按照天律,活着的秦纵,他们已成一体,没有了什么区别,连云纵的一切,在另一种程度上说,只为成全而成全,他成全秦纵的名,秦纵的人。
虽然得享的是连云纵,但本质上,却是秦纵。
那风,轻抚而来,吹开了秦纵的心结。
刚开始夺舍时,他固执的认为,他是他,秦纵是秦纵,他占据着秦纵的躯体,虽有诺言,尽力完全就是,他可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但巫贤一话,却提醒了他,他也承接着秦纵的一切。
不觉间,秦纵发现,李佑斌似乎也可爱起来了。
扶起李佑斌,李佑斌身上滑落出一物,秦纵将之捡起。
这是一个画轴,极其古朴,似有药香扑面而来。
秦纵皱了皱眉,他可不信这是那幼童之物,之前种种,他明白,定是有人有求于自己,才会以这种巧妙的方法把人送到这里。
打开卷轴,一副虚幻的画面,呈现出来。
“老夫,莒颉人,问道百谷,化名药道人,一生交友不问出处,只谈药道,然天降异数,霸星出世,辗转之下,寻得一天残幼子,此子,我药道问道之基,推演之下,若要保命,燕国有机。”
秦纵面无表情,药道,若要突破,可行丹道,但此界并无丹道修行之法。
收起画轴,秦纵将李佑斌抱会竹舍,放置床榻之上,站于瀑布之下,再次打开画轴。
“老夫展开借天之能,施展大神通,才从众生中捞出一丝气息。”
药道人,仰天长叹,秦纵双眼却狠狠一缩,借天之能,那是什么手段。
看着画轴上的画面,秦纵不得不郑重。
“我观摩了此人命轮,如若救我幼徒,我奉上灵孕三绝,此神通,他人无用,但有借命之法,你,必当答应!”
画面至此而终,而那画轴化作点点星光,最终汇聚成一片经文,秦纵用力去抓,却消散于空中,经文,脱离了纸张,环绕在秦纵眼前。秦纵想要去抓,却抓不住,唯有那借命之法,被人强行结了缘,落在秦纵手上。
抓住这借命之法,秦纵才发觉,原来他一直忽视的此界修炼体系及修炼本质。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无奈,在他心底不断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