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把楠越送到医院，医生说为了安全起见，最好是留院观察一天。莫熙乔二话不说，就帮楠越办理了住院手续。
等到一切事情都办妥，楠越安然睡着，已经是晚上的九点了。
莫熙乔走出医院回家的时候，才顿时感觉到累，好像全身上下都酸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围的空气冷得要命，风吹来刺骨的冰冷。
安静的气氛，让她又想起了今天早上的时候，伊淑慧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莫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想到怎么做才是最完美的。就算你今天没有接受这支票，你跟我们圣野也是没有未来的。你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完美的背景、成功的事业，高贵得不是像你这样的女孩能够配得上他的。”
“我调查过你，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各自嫁娶，对你不闻不顾。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够接受有这样糟糕背景的女孩当我们沐家的媳妇？莫小姐，如果你不想以后后悔的话，我劝你接受它。”
她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这些呢？她跟沐圣野原本就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像他们这样怎么会有美好的未来呢？
走着走着，她才发现她已经走到了这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段了。
她转头看着路边，这家高级餐厅有些熟悉，依稀记得好像有谁曾经带她来过这里。那段看似愉快的回忆，在此刻回想起来，却感觉苦涩。
忽然，莫熙乔透过餐厅落地窗，眼睛死死地盯着里面，双脚也像被钉了钉子一般，再也挪不开步伐。
她努力地呼吸着，却感觉好像身边的氧气都被抽光了。全身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心跳越来越快。
她想转移视线，她想赶快离开，她想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但是身体却怎么都不受大脑的控制。
玻璃窗的里面，沐圣野正在和黎爱愉快地共进烛光晚餐，他的脸上甚至还能看见淡淡的笑容。在灯光的照射下，那个笑容很美很迷人，却狠狠刺痛了莫熙乔。
她一直一直站着，但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她。
餐厅里，餐桌前。
“喂，你……今天心情不好吗？怎么笑容这么勉强？”黎爱有些不满，但也有点好奇。
今天下午的时候，伊淑慧忽然打了个电话她，说是要她跟沐圣野一起出去吃个晚餐。她还是感到意外的，还有一点点的担心，却没想到他真的来赴约了。
“有吗？”沐圣野喝了口红酒。
见沐圣野不再说话，郦美别过头去看了眼窗外，却意外地看到莫熙乔傻傻地站在路边看着他们，像个木偶一般，动也不动。
她的嘴角立刻弯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一刻她等了多久？
“圣野，你看我的戒指怎么样？昨天我爸刚买来送我的。”黎爱把戴在手上的戒指轻轻拿了下来递到沐圣野的面前。
沐圣野并不知道莫熙乔正站在外面看着他们，他拿过戒指，眼神有点迷离，好像红酒喝多了有点微醉。
看到这枚戒指，不由得让沐圣野想起了一年多以前，他专门找设计师设计了一枚钻戒向她求婚，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感到后悔或是遗憾，他只是满脑子都是莫熙乔的影子。
“很漂亮。”沐圣野淡淡地说，简单的一句回答。
沐圣野把戒指放到桌上，递还给黎爱，轻轻叹了口气。
“那你帮我把它戴上，好吗？”黎爱把手伸到沐圣野的面前要求，白皙纤细的手指让人不忍心拒绝。
沐圣野想了一会儿，拿起戒指，帮她慢慢戴了上去。
黎爱的心里更加得意了，她灿烂的笑容让人家误以为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求婚。
看着沐圣野戴上的戒指，黎爱满满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她觉得她胜利了，有什么能比在情敌面前得到那个情人更开心的呢？
“圣野，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黎爱有些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沐圣野对于黎爱口中的秘密并没有什么兴趣。
“你看窗外，那边！”黎爱朝窗外指了指。
沐圣野随着黎爱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了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站在路边的莫熙乔，此时还能看到她的脸上是两行泪痕。
在他们对视的那一刻，沐圣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害怕，他慌张，他措手不及，他甚至都感觉到了呼吸困难。可是，这一切的感觉又能代表什么？从她接受那张支票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想过要再回到他的身边，不是吗？
“是不是被吓到了？你说，她站在那边看着我们有多久了呢？”黎爱火上浇油，得意兮兮地问。
沐圣野根本没有力气再去责骂黎爱，他只是看着莫熙乔，然后看着她转身跑开，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去追吗？”黎爱好奇地问。
沐圣野没有说话，只是把前面那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他开始乱了心绪，脑袋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明明已经决定要离开她的世界，答应跟黎爱出来吃饭就是为了能让自己有个新的开始，为什么当见到莫熙乔的那一刻，他就感觉什么都不重要了呢？
“你再不追，她要跑远了哦。”黎爱看着手中的戒指说。
沐圣野沉思了一会儿，“唿”地站起身来，什么话都没说，就双手插着裤袋优雅地离开了餐厅。
沐圣野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让黎爱看着很不爽，她以为他会飞快地跑出去追莫熙乔，那她的破坏计划不就得逞了吗？可是现在，他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餐厅算什么？
沐圣野缓缓地朝自己的跑车走去，速度不紧不慢，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还没等他发动黎爱便跑到了跑车边，要求沐圣野载她回家。沐圣野连眼神都没有飘忽到她身上，便发动跑车开走了。
看到后视镜里，黎爱生气地大叫，直至她的人影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看不见，沐圣野才重重叹了口气，狠狠地敲到了下方向盘。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演员，演着本不该是自己角色的剧本。
他开始着急地在路边寻找着莫熙乔的身影，把跑车尽量开到比较慢的速度。
沐圣野拿出手机拼命地打莫熙乔的电话，但一直都传来手机关机的系统声音，这让他非常恼火。
终于，跑车开到一个公园的时候，沐圣野停了下来。
他曾经以为，只要是他喜欢的人，他都能够保护好她。就像以前，他总是自信地以为他能够守护好艾晴，但却伤害她最深。
看到蹲在花坛边哭得泣不成声的莫熙乔，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再出现。
在他们之间只有几不路的距离，沐圣野只要往前走四步路就能够走到莫熙乔的身边，然后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那一切都只是个误会。但在那一刻，沐圣野犹豫了，他的脚步一直不停地往后退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诶——小心！”
沐圣野一直往后退着，却没注意到他身后，差点有辆自行车要撞到他。他被吓了一跳，立刻停了下了脚步，退到了人行道的那边。
等他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莫熙乔已经站起身来，一直盯着自己。
他们就那样面对面地站着，谁都没有说话。他们之间人来人往着，目光却依旧不变。
“你喜欢上她了吗？”良久，莫熙乔问，声音很轻，甚至都被人来人往的声音给淹没了。
“你说什么？”沐圣野大喊着问，他知道她说话了，却怎么都听不清楚她在讲什么。
“你还喜欢我吗？”莫熙乔继续问，声音却越来越轻。
“我听不清楚！你等我，站在那边不要动，我现在马上过来。”
沐圣野心急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和行人，他懊恼总是走不过去。这是一直注定吗？可是他不想去相信，他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结局。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你拼命拼命走近我，拼命拼命融入我的世界，我们终究是不会有未来的。”莫熙乔回答，她已经不在乎沐圣野能不能够听到了。
看到努力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沐圣野，莫熙乔心里一阵阵悸痛。她答应过伊淑慧，她拿了她的支票，就要永远离开沐圣野。
“沐圣野！”莫熙乔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充满疑惑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会说什么。
莫熙乔的脸上慢慢浮现一丝微笑，很浅很淡，却那么美好。看着她深爱的沐圣野，她无声地说了一句“我爱你”，很慢很坚定，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
接着，忍着痛，她便转过身。
“莫熙乔！你站住！”沐圣野在她身后大吼。
莫熙乔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不停走，不停地听到沐圣野在她身后的吼声。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永远都不会！”莫熙乔最后的一句告白，却没有人听到。
这一刻，整座城市似乎都变得那么黑暗和悲伤。
也许某一天，我们会再遇见。也许到那一天，你会发现，时间让我们都改变，却始终改变不了我们对爱情的最初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