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苏恺要陪的客户就是高绍阳。上次他偷偷把带广通新特性的TS800放到东莞的网络上试用,调测了几天才运行正常,高绍阳虽然对他发了一大通脾气,但还是帮他们唯信把事情压下去了,没有影响到项目的后续验收和回款。这件事苏恺一直记在心里,本来说好国庆节的时候陪着高绍阳和邓澜去香港购物,哪知道高绍阳的母亲突然提出来要去清远拜佛,他老婆也想带着女儿去泡温泉,因而香港行程只得推后。因为要带着三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老人家,苏恺一个人怕照顾不周,所以就把林娜叫了出来。
在路上苏恺给林娜介绍了高绍阳的情况。林娜这才知道高绍阳所属的公司原来还和她最近在拓展的一个项目有关。
高绍阳所在的嘉合科技公司可能会被一家叫作新联的公司收购。新联公司的总部在长沙,属于华中区的销售范围,但近两年新联的业务开始陆续往华南区域发展,已经在深圳开了分公司,东莞将成为第二家。新联在华南区开的分公司是苏恺密切关注的重点客户,林娜前段时间就跟着邓宏在拓展新联深圳分公司的项目,所以她对新联公司也算是有些了解。
新联公司一向和日昇的关系比较好,尤其是深圳分公司,更是日昇的绝对优势区域,虽然唯信通过持续努力已经有了一些松土的情况,但苦于深圳分公司的网络建设需求不大,又被日昇事先引导并基本锁定了,所以邓宏和林娜的拓展进度并不理想。而东莞分公司,如果真的收购了嘉合科技,那么唯信将喜忧参半。喜的是唯信也许可以通过在嘉合的优势份额去撬动新联的格局,忧的是万一新联太过强势,有可能会把唯信从嘉合里逼出去。
苏恺了解到高绍阳和新联公司的某高层领导交好,一旦收购成功,他有可能在分公司中担任更高的职位,因此他越发积极地巩固和高绍阳的关系。这次他把林娜叫上,就是为了让高绍阳玩得更加舒心愉悦。因此他对林娜反复强调,一定要听从指令、见机行事,尤其要照顾好高绍阳的母亲和老婆。
林娜生活在一个并不和睦的家庭环境中,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懂得察言观色、见微知著。她并不算一个有安全感的人,之所以能和李浅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除了因为她和李浅实在相识太久,彼此都非常熟悉之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她知道李浅是一个非常单纯善良的人,这样才能放下防备,和她轻松相处。
而对于苏恺,林娜当然知道他是不简单的,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愿意相信他,也能安心地跟着他。
也许是因为那次大雨中他的真诚帮助,也许是因为听李浅说了他在邹平面前的“英雄救美”,这些事情让她觉得苏恺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上司,或许销售这一行里的确有很多黑暗和算计,但她愿意去相信苏恺,相信他会竭力保护她们,不让她们轻易吃亏。
苏恺和高绍阳约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半,为了不迟到,他早上七点半就过来接林娜了。林娜头一天晚上因为痛经睡得不好,起得又早,这会儿说了半天话就有些困乏了。苏恺把空调开小了一些,对她说道:“你睡一会儿吧,到了地方我叫你。”
“啊,不用了,我没事。”林娜努力坐直了身体,睁大了眼睛,苏恺却坚持道:“我要专心开车,也不好和你说话。你现在眯一会儿,待会儿到了地方再打足精神接待客户!”
苏恺的语气不容置疑,林娜看了一眼他的神情,想起之前答应过苏恺“一切行动听指挥”,只得点了点头:“好吧,那我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到了你叫我。”
“嗯。”苏恺应了一声,林娜便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只是休息一下,千万别睡着,哪知道她实在太困,几乎刚闭上眼就昏睡了过去。
莞深高速一路通畅,苏恺九点左右就到了高绍阳的小区门口,先把林娜的旅行包放去了后尾箱,又看到旁边正好有一家豆浆店,就去买了一杯热豆浆,然后回到车里叫醒了林娜。
“到了?”林娜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苏恺把豆浆递过去,林娜迷迷糊糊地接过去正准备喝,苏恺连忙提醒道:“小心烫。”
“嗯?”林娜这才反应过来,手里的杯子居然是热的。她坐直了身体,慢慢清醒过来,看着苏恺随意地拿着一瓶矿泉水在喝,心里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给自己买热饮?
林娜打开塑料纸杯的盖子,小心地喝了两口,回头准备把她的旅行包拿过来,一看后座上空空如也,顿时吓了一跳:“我的旅行包呢?”
“我给你放进后尾箱了。”苏恺转动手腕看了看时间,“待会儿去清远估计还要两个小时左右,抱着太麻烦。你的包里有没有什么在路上要用的东西,现在拿出来?”
“哦,没有!”林娜心里一热,手里捧着的豆浆浓香四溢,一股温热穿过纸杯暖透了掌心,一路顺着血脉直达四肢百骸,就连一直隐隐寒凉抽痛的小腹此刻似乎也被熨烫得舒服起来。林娜转过头,正看见苏恺拉开了车门下车,修长的无名指上,一圈明亮的铂金光芒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闪耀。林娜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能有苏恺这样一个上司,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林娜跟着苏恺下了车,没过一会儿就看到高绍阳拖着行李箱朝他们走来,身边跟着他母亲、老婆和女儿。高绍阳年近四十,身材挺阔,抿着嘴唇的时候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他的女儿戴着耳机跟在他身边,一件鹅黄色的连帽T恤配一条蓝色牛仔裤。小丫头应该有十来岁了,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神情有些冷。高太太看起来也有三十五六,穿着雍容华贵,扶着一位两鬓霜白的老人,应该就是高绍阳的母亲,高老太太了。
苏恺笑着迎上去接过了高绍阳手里的行李箱,林娜也赶紧跑过去扶住了高老太太。苏恺开的商务车有七个位置,空间非常宽敞,苏恺把高绍阳他们的行李也放到后尾箱里面,让林娜扶着老太太上车。
上车的时候,苏恺和高绍阳、高太太和高老太太都打了招呼,只有高绍阳的女儿径自听着音乐,没理苏恺。高绍阳面色不愉地拉下了女儿耳朵上的耳机:“小雨,见了人怎么不打招呼?听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么没礼貌!”
小雨正听得兴起,被猛然打断非常不高兴,语气有些冲地嚷道:“怎么乱七八糟了?我打什么招呼?他是巴结你的人,我又不认得。”
高绍阳没想到女儿竟然会这么说话,面色一僵,正要发怒,林娜听到从耳机里飘出来的音乐声,故作惊讶地说道:“咦?是F4的《流星雨》?”
小雨这才注意到林娜,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啊,你听过?”
“当然,我之前天天追看《流星花园》的!超爱这首歌呢!”林娜似乎没察觉到小雨的冷淡,兴致勃勃地和小雨搭讪,小雨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些:“我也特别喜欢,歌词好,曲子也好听。哼,才不像某些人,听都没听过,就说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高绍阳连忙笑着举起手:“爸爸错了。那你要不要和这个姐姐坐一起?你不是说这次出来没人陪你玩吗,正好让这个姐姐陪你玩?”
小雨看了一眼林娜,林娜立刻眉开眼笑地说道:“太好啦!待会儿我能和你一起听歌吗?”
“那你坐后面去吧。”苏恺对林娜挥了挥手。高老太太有点晕车,于是就安排她坐副驾位,高绍阳陪着老婆一起坐在了第二排的空位上,林娜和小雨则窝在最后一排。
一路上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清远。已近午餐时分,苏恺先带着他们去吃饭,他找了一间农家乐,外表看起来拙朴简单,菜的味道却非常不错。因为下午还要游玩,苏恺又要开车,所以席间并没喝酒。林娜帮着端茶倒水,她长相甜美,举止言谈谦逊得体,高老太太对她印象很不错,小雨就更加不用说了,早就一口一个“娜娜姐”叫开了,还缠着林娜让她明天陪自己去玩漂流,林娜不敢得罪她,只得答应了下来。
吃完午饭之后,按照计划是去泡温泉,林娜站在原地,正在纠结她这情况要怎么办,苏恺走过来对她说道:“你不用去了,就在酒店候命,准备一下晚餐,万一有什么其他需要也好随时安排。”
林娜如释重负,看见高绍阳扶着高老太太走远,才想起来问苏恺:“你之前不是说晚餐已经预订好了,就在这里吃,现在要调整吗?”
“待会儿我会和高主任商量一下,再看要不要调整。你就在酒店待命,有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没接到我的通知前就在房间里面休息。”
“哦,好的。”林娜坐了一上午的车,又陪着笑脸应酬了半天,早就觉得累了,一听苏恺让她休息,顿时觉得所有疲惫感都翻涌了上来。她对苏恺感激地点了点头,就转身走回了房间,换上睡衣,再把手机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林娜一觉睡了近两个小时才接到苏恺的电话,他们已经泡完了温泉,让她去餐厅吃饭。晚上苏恺不用开车,自然是要陪着高绍阳喝些酒的。因为高太太和小雨都不喝酒,所以苏恺就让林娜陪她们一起喝果汁,吃完饭苏恺让林娜去结账,等她回来,高家四口都已经回了房间,就只有苏恺在座位上等她。
“你明天真打算陪小雨漂流?”苏恺本来中午就想问的,一直没找到机会。她不是不方便吗,怎么还答应陪小雨那个疯丫头漂流?
“嗯,我看高主任好像挺宠她的……我是不是不该答应的?”林娜问得有些小心,“我记得当初销售培训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不要轻易陪客户去玩危险刺激的活动,比如蹦极、滑雪什么的,但是漂流,应该还好吧?”
“你对漂流了解多少?”苏恺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知不知道有一种叫作勇士漂?落差最高的地方有十多米,如果小雨真要玩那种,翻船的概率很大的,她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