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血色。滚滚浓烟在沉闷的天空中经久不散,无数盘旋的秃鹫发出饥渴的鸣叫。那一声声的鸣叫让人内心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忽然,秃鹫群振翅四散。
天空中无数燃烧的火球,伴随着恐怖的呼啸声,携带着巨大的威压。狠狠的砸向了一座恢弘的城池。
炙热的火焰,在城墙上猛烈的燃烧。城池的内部,也是火光弥漫。滚滚黑烟散发着刺鼻辛辣味,一杆白色的狼头大旗,在烟雾中猎猎作响。
秋日的草原,空旷无际的原野上。一座伤痕累累的古城孤傲挺立,城墙上的包砖已经斑驳不堪,城楼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只有城门前‘武威’两个刚劲有力的大字依然醒目。
城墙之外,一排排的投石机,轰鸣中,将一颗颗燃烧的陶罐砸向城墙。投投石机后面是身披无袖护胸皮甲,头戴黑缨毡帽,手持大弓的弓箭手。一千人一个方阵,整整齐齐并排站了十个。
在后面,一架用四匹马拉着的马车上,树立着一个柱子般的旗杆,旗杆上一面团龙大旗上一个斗大的‘燕’字迎风招展。
马车前,一匹赤红色的战马上,端坐着一个头戴卷耳龙头金盔,身披镀金钢甲的中年人。却是燕国太子慕容涛,慕容涛左右两侧,又是数千铁甲骑兵。一个魁梧的汉子高举着一杆帅旗,上书姓氏‘慕容’二字。
铁甲骑兵后面,云梯林立,无边无际的士兵层层叠叠。紧闭的嘴巴,狰狞的面甲,粗重的呼吸声,凝聚在一起,犹如闷鼓一般。
慕容涛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孤城之上的‘武威’二字。眼神中有兴奋,有愤怒,还有一丝丝的憎恨。
刺啦啦,一个背着靠背旗的探马,冒着滚滚灰尘纵马而来。待到近前,马匹还没有停下。勒住马缰,战马高高人立而起。嘶鸣中,探马便从马背上滚落而下,气喘吁吁的战马早被附近的军士接过,探马惯性的小跑几步,单膝跪下。
探马抱拳高声道:“殿下,武威城之上,已无军兵。城内黑烟滚滚,吊斗之上无法探查。”
慕容涛哼了一声:“知道了。”
探马倒退三步,接过附近军士丢过来的马缰,抓着马鞍子,干净利索的飞身而上,打马离去。
“殿下”一个五十岁上下,细眉长眼,三缕长须过胸的老将军凑到跟前,俯首说道。
“达勃怀恩,不要叫我殿下。记住,现在我是大帅。”
达勃怀恩细长的眼睛一眨,面带微笑的说道:“是的殿下,哦...元帅。”
“咱们这一路下来伤亡不少,是不是歇息一下再行攻打。丹真人已被我二十万大军团团包围,与其无畏的多增伤亡,不如将其饿死在城里。”
话音未落,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达勃将军,饿死了丹真人不要紧,若是饿死了萧...”
“住嘴!”被慕容涛一声呵斥,那声音的主人便不再言语。说话的人叫做屈六友,是慕容涛幼年的玩伴。屈六友知道,慕容涛为什么急不可耐的攻打武威城。
二十年前,燕国和楚国刚刚结束了长达十余年的攻伐。当时的楚国国力雄厚,人口众多。燕国人口虽少,但将士勇猛,极为善战。十余年的征战,让燕国国困民穷,兵甲不全。楚国也人口凋零,国库空虚,内部出现了贵族与百姓的叛乱。
于是双方签订合约,互不攻伐。同时互相将宗室女嫁给对方的太子,慕容涛便娶了楚国的公主萧卓。
如果是普通的和亲也就罢了,偏偏萧卓不但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还有一身超绝的骑射功夫。
婚礼当日,慕容涛与萧卓达成协议,如果慕容涛不能在武艺上战胜萧卓。那么萧卓便不许慕容涛进屋,于是两个人整整打了一个月,萧卓放水,慕容涛才堪堪战胜了萧卓。
第二年,萧卓给慕容涛生下了一个儿子。慕容涛给其起名为慕容拓,意为将来开疆拓土。
慕容拓满月之时,北边的丹真人在乞石烈部首领勃西罕的带领下,集结了十二万骑兵轰然南下。
燕国和楚国结束战争才一年,燕国的士兵大部分解散回家务农,一时间那里能召集多少兵马。一些关口的驻军最多不过两三千人,于是丹真人长驱直入,兵临燕国国都上京城下。
这是燕国自开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
屈六友知道,丹真人突然南下,不是偶然。丹真人本是燕国附庸,燕国与出国交战之时,丹真人出兵帮助燕国和楚国作战。燕国许诺,凡是丹真人打破的城池,可自行取城中财物。
以丹真人的勇猛,自然打破城池无数,财货女子不知取了多少。本来只有万人骑兵的丹真人越大越强,年年南下帮助燕国作战的骑兵也越来越多。燕国自然喜欢看到这种局面,凶猛的丹真人几乎缠住了楚国一半的兵力。
丹真人强大了,于是向燕国提出,战胜之后可允许其自立。当时燕国捉襟见肘,只能答应。但是却埋下了祸患的种子,于是丹真人越发的卖力。丹真人的小王子勃西罕甚至和慕容涛结为兄弟,意味着将来两国是兄弟之国。
燕楚国越打越穷,丹真人却越打越富。然而结义一年之后,楚燕两国停战。丹真人的可汗硕果和顺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和燕国皇帝慕容江平起平坐,推杯换盏。
硕果和顺本为燕国附庸,祖上更是奴仆。见到皇帝是要大礼叩拜吐出舌头的,现在两个人居然坐到了一起。慕容江像是吃下了一群苍蝇一样难受,燕国太师羽弗锡最明白皇帝的意思,一杯毒酒,就要了硕果和顺的命。
羽弗锡根本就不担心丹真人会报复,丹真人虽然悍勇,却不是一个统一的部落。不过是十八个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的联盟,硕果和顺的乞石烈部,不过是其中最大的一部罢了。
硕果和顺之所以要当一国之君,就是要有一个大义的名分,团结丹真十八部。以不流血的方式完成统一,硕果和顺一死,丹真十八部自然分崩离析。
效果也如燕国太师羽弗锡所料,硕果和顺死后,其子勃西罕连哭都不敢哭。用一辆驴车将父亲的尸体拉回了草原,然而让羽弗锡没想到的是,勃西罕单枪匹马回到草原之后,便召集诸部为硕果和顺治丧,并在大帐中埋伏了刀斧手。
剩余的十七部首领一来,便被勃西罕当场拿下。用刀逼着他们集合兵马,随他南下。本来十七部首领看不起勃西罕一个毛孩子,勃西罕将他们软禁之后,才让他们知道,这个小子不简单。
于是在燕国偃武修文恢复元气的时候,勃西罕领着一十二万精锐的丹真骑兵长驱直入。这些人帮着燕国打了十年的战争,对燕国的关卡道路异常的熟悉,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就包围了上京。
皇帝慕容江吓得连朝也不敢上,一十七岁的太子慕容涛连同太师羽弗锡组织军民拼死抵抗。然而丹真人太勇猛了,高大的身躯,伴随着猛虎黑熊般的吼声,凭借着简陋的云梯飞钩,便爬上了上京高大的城墙。
丹真人入水可擒蛟龙,上山可捉猛虎。险恶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一批悍绝天下的勇士。上京成虽然有近百万的人口,可是却从来没有遭遇过战火。不过七八日的情景,城墙几度失守。
勃西罕身穿白色甲袍,亲自带着扈从冲杀,城墙之上,他遇到了一个女人。就是太子妃萧卓,火红的盔甲,漆黑的秀发。随着一声声娇斥一个女子居然挥舞着长矛,抵挡住了悍勇无双的勃西罕。险些将勃西罕挑杀在城头上,如果不是扈从拼死相救,勃西罕就不会成就日后的赫赫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