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打理,李名扬和妻子就去了附近的一家大超市。
这次他与岳父打赌,自然就考虑到了要做的菜系。依照说来,岳父是京城人士,应该以八大菜系之外的京帮菜为主,在配以鲁菜和徽菜。
但是经过考虑,他却没这样做,因为要出奇制胜,让岳父印象深刻,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川菜。
川菜传统四大菜系之一,华夏八大菜系之首,它以口味多变闻名于世,其中鱼香、麻辣、怪味三系更是里面的佼佼者。
刚才李名扬报的这几个菜,贯穿川菜之灵魂,不仅兼具上河帮官府菜的本色,又容纳了小河帮的甜香,以及下河帮的香辣。可谓是用心良苦呀!
一个好的厨师,不仅要有做菜的本事,同时要兼具非凡的刀工。有人说,十年菜刀三年勺,可想而知,颠勺才学三年,而一个看似简单的切菜却要学十年。
我们经常在电视上面看到,有的大厨秀厨艺,拿出的刀又窄又长,其实那种厨师在华夏菜里都是没什么本事的人,最多也只是做作西餐,弄弄简单的普通菜品。
一个合格的华夏厨师,他手里的刀从大到小一定会超过三把,这第一把叫做斩刀,用于对付大料,就比如骨头、牛筋这种比较硬或者绵的东西。第二把叫做菜刀,是专门拿来切菜之用,这种刀要薄如蝉翼,吹毛断发。第三把刀,叫做剔骨刀,刀身细而柳长,专门用于对付鱼或者其他动物,我们常听到的三套鸡,在处理食材时就要专用到这种刀具。
夕阳余晖,厨房里好一番忙碌的景象。由于菜多,李名扬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他把洗菜的活交给了妻子,自己专攻刀工和火候。
要说这些菜里谁最考刀工,自然是鱼香肉丝。肉丝要粗细一致,配菜要大小相等,这肉丝还好说,因为用的是里脊肉,切起来也简单,关键在于配菜。
我们通常吃到的鱼香肉丝在配菜上面主要以木耳、莴笋为主,配以大量的葱白段。但是正宗的鱼香肉丝却不一样,它要求三色搭配,不仅要有木耳、莴笋,同时里面还有胡萝卜。
想想看,三种不同种类的食材,却要切成直径一厘米、长六厘米的配料,何其困难。
但是,这些年李名扬的刀工也不是白练的,只听得厨房中响起了一段富有节奏的交响乐,哚哚哚、哚哚哚,声音清脆而又洪亮。
再看看李名扬,站在那里好似一尊雕塑,整个身体几乎看不到一丝的移动,要说有的也就是那两个快速运动的手腕,一个送菜,一个切菜。
忙忙碌碌,这顿饭足足做了一个多小时,夜幕降临,一家子人全部都到了桌上。
韩高成原本对于和女婿的打赌并不在意,这种十拿九稳的赌注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不过,当走到饭厅时,却又让他有些小小的惊讶。
桌上六个菜,道道精美漂亮、颜色分明。火红的香辣虾,翠绿的盐煎肉,点点墨色豆鼓好似隐藏在菜里的珍珠。圆盘中叫不出名的鱼,犹如白色的美玉,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是那么完美无瑕。
“小子不错,这卖相是有了,但是思琪没告诉过你,我不爱吃辣的东西吗?”韩高成看看李名扬后笑道。
“爸,思琪说过!但是,有些事情总得有例外不是,你先尝尝,要是不好吃,我立马认输。”李名扬微笑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好直接说你输,这鱼是什么鱼?看起来还不错。”韩高成用筷子指着圆盘里的鱼道。
“呵呵,它叫太安鱼,我们老家那边本地的一种做法,属于川菜里面的江湖菜。”李名扬介绍道。
“太安鱼?咦,我年轻的时候,路过过潼县下面的一个小镇,名字叫做太安镇,就在319国道旁边,你说的不会是它吧?”韩高成突然想到。
“就是他它!”李名扬道。
“不对呀!我去的时候,也在这个镇上吃过饭,怎么没听说过这道菜?”韩高成疑惑道。
“爸,这道菜原本属于农家土菜,你没听说过也实属正常。要说这道菜,最早出现的在清末时期,是当地一个卖油的老翁发明的。”
“有一天,他如往常一样出去卖油,当走到半路时,暴雨突然而至,他看雨势很大,就跑着想找一个地方避避雨,只是这一跑就把油罐上面的塞子给跑丢了,雨水灌入,当老翁找到避雨的地方时,油罐里已经灌满了雨水,这怎么办呢?卖是买不出去了,只好留着自己吃。”
“没过多久,大雨渐渐停歇,老翁挑着这灌满雨水的油就回到了家里。这时他正见妻子在杀鱼,心想干脆今晚就用这油煮鱼吃。但是到了放油的时候,由于灌满了雨水,他又不知道放多少,干脆就多倒了些,一锅鱼煮好,老翁又见水太多,于是就用芡粉勾了下芡,起锅后一吃,感觉还不错,于是就有了太安鱼的雏形。后来又经过后人的改进,把勾芡改为了上芡,再加入了豆瓣、酸菜等配料,便成为了现在我们看到的太安鱼。”李名扬循循而谈道。
“你小子,我只是随口一问,没叫你在这里说故事。再说,你说这么多也没用,好不好吃,要吃了以后才知道。”韩高成看了看李名扬,夹起一块鱼肉后说道。
“呵呵……”李名扬听后只好呵呵一笑,掩去了其中的尴尬。
“老韩……”“爸……”
韩高成没听到妻子和女儿的话,他只是自顾自的吃了一口。
但是就这么一口,他却发现自己似乎要认输了。
滑嫩的鱼肉进入口腔,当舌头接触到食物的那一瞬间,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微微一咬,又感觉滋味不同,或膏腴嫩滑,或甘脆爽口,辣而不燥,麻而不椒,诸味纷呈,变幻多端,犹如武学高手过招,招式层出不穷,人所莫测。
这、这味道,韩高成突然一下瞪大了双眼,接着他便直接对着妻子大声的喊道:
“桂珍,快、快去帮我把那瓶珍藏多年的茅台拿来,有这么好的菜,没酒可惜了!”
“爸,那……这场比赛……”韩思琪见父亲高兴,就立马问道。
“去、去、去,什么比赛?我有说过吗?”韩高成脸上一红,他没想到自己这才吃一口菜呢,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认输了。
不过,转念想想,反正自己的老脸早被那小子给打光了,又不差这么一回,于是他又接着说道:
“好小子,你真让我另眼想看,来、今天陪我和一顿,把我喝高兴了,以后你想做什么我无条件支持你。”
“那个,爸,名扬他不太会喝酒。”深知李名扬酒量的她连忙阻止道。
“他酒量不大?那还整日买醉?我酒量也不大,最多一斤半而已。”韩高成看看女儿,有些质问李名扬的意思。
“思琪,别说!爸,我酒量只有二两,但是和您老喝,我拼命。”李名扬对妻子摆摆手,然后对岳父微笑道。
“好小子,你的脾气合我的胃口,那我们今晚就赌一赌,看谁先趴下。”韩高成大声的笑道。
“去、去、去,名扬别和你爸较真,咱们意思意思就行了。”岳母刘桂珍拿酒回来后,解围道。
温馨的气氛慢慢延续开来,李名扬虽然没有他说的那样去拼命,但是一顿酒下来也是喝得三不知二,被妻子在房间里好一顿抱怨。
第二天,李名扬早早的起来,先是在花园里一阵锻炼,后又去厨房,做了一端丰盛而又营养的早餐,饭后他与妻子开着家里的车子又朝着录音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