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姽婳用崆峒印封锁了青云门,然后慢悠悠地到了锁妖塔。锁妖塔临着海,一面靠着寸草不生的崖头,另一面是涛声阵阵的大海。
在锁妖塔轻而易举地打昏了几个守护的小仙。他不禁冷笑道。这六界四海八荒都被他蒙在鼓里。神器雪凰羽早被他找了出来藏在魔隍门里。碎云门和昆仑山不久前还商量着去找失落的第九件神器,也就是这雪凰羽了。他深知此行会暴露雪凰羽的下落,但此行说不定收获更多。
用雪凰羽打开了锁妖塔的门。锁妖塔中的黑果真是名不虚传。待到他救出了尹蔾之,便把她带到了魔隍门的六御宫内。
墨姽婳好笑地看着尹蔾之。这些年来听说钟离长初收徒还觉得颇为好奇。料到信风花族这最后一脉必将是个蛇蝎似的美人儿,才叫他迷了心窍破了规矩。眼前的女子哪里有半点他心目中的样子。圆圆的脸庞,平平的身板。唯有她身上这一条云袂裙勉强可以入他的眼。这条云袂裙他是认得的。没想到钟离长初会把这条裙子给她穿。料到青云门并没有多少女弟子,但是随便送一个人也能撑起这裙子的身摆。那份脸庞虽然还是有几分梨花似的清丽的,不过墨姽婳更好奇的是她身上的那一股玄气。
尹蔾之恹恹躺在六御宫的榻上,再也没有一丝气力。三十二年来锁妖塔里昏天的黑暗让她那时的眼睛失去了作用。现在刺眼的光亮让她适应不过来。
三十二年的黑暗,三十二年的思念,三十二年的爱与恨,三十二年的思念与心碎。她是矛盾的。她拥有两个自己。一个,会在无尽的黑暗中发抖,心中疯狂又痛苦地思念着那个或许早已忘了自己的人。而她变成另外一个自己时,心会变得坚硬而残忍,痛恨他无比。(PS作者:O(∩_∩)O~~我想我们失恋的时候都会这样两面性,所以就设置了这个情节)
爱情,刚开始就像是山野里漫野盛开的蒲公英,充满着期待与想象,柔弱、纤长、梦幻、美好。它的华美只绽放给懂它的人。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没有任何的思想与情感,只有不被灵魂牵绊的身体被风吹着跑。风停了,就停下来,哪儿都不累。
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离她越近的地方,就越是感受到一种遥远。始终的微笑放在脸上,心却流下绝望的泪。当初,她无法离他再近一些的时候,她又不忍心走的更远。
眼前的那道光变得清晰起来。她的神志恢复起来,是谁救了她。是师父吗?
眼前却是一个陌生的人。一头暗紫色的头发,未绾未系披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锻。一对叶眉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紫色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朱唇轻抿,似笑非笑。
看着他额头上的黑珠曼花印,尹蔾之一时间什么都明白过来。自己没有族人,自然不会有人来救她。这个世界和她隔绝这么久早就将她遗忘了。至于他,只是自己可悲的幻想罢了,他早就将她忘得云淡风轻了吧。
一时间,孤独害怕偏执这些人性的弱点在她的内心爆发,她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默默不语。
墨姽婳有意思地瞧着尹蔾之,钟离长初收的这个徒儿真的是有意思,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待到他的余光扫过尹蔾之时,眼底充溢着几丝惊异之情。
她的云袂裙由冰蓝色变成了红色,头发四处飘逸,眼睛如深渊般深不可测,眼角带着深深的杀气。那神情更不似刚才那番梨花带雨,像冰山中的火山,冷酷却带着深渊之下的残忍。
她当自己是只螃蟹会变红么?墨姽婳知道她只空留一具神圣,一身修为早在锁妖塔中被废,因而并不在意,知道她一道紫光打来从他脖子旁边掠过。
该死!八叶金莲绣的衣领被那一道紫光直接焚毁。这几万年来六界四海八荒能有几个人能伤的了他。一时间怒火丛生,用亟电诀将她定在半空中。
即使被缚在半空中,她仍是不安生。双手出着空明之法,长发四飘,眼神中是血腥一般的凄厉。
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了。墨姽婳捡到手里一看,有几朵不知道多少年前枯萎的梨花,好像是从她的头发里落下来的。可是,即使在锁妖塔里这么多年,梨花还是这么雪白,即使干枯也保持着它原来的颜色。
不愧是信风花神的后裔。墨姽婳冷冷地瞥了一眼尹蔾之,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将她关进了箴天之狱,用仙链锁住双手。她身上有一股莫名的玄气,并不是神迹。锁妖塔竟然毁不了这股力量,这其中必有究竟。
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这真是太有意思了。他想。太有意思了。
锁妖塔被破的消息在刹那间传遍了整个仙界。
听到钟离长初用梦蝶阵法破了崆峒印设下的结界后,墨姽婳并不吃惊。他知道这根本困不了多久也根本没有打算要去困住他。只要他有足够的时间办好事情就可以了。如今他已经成功地劫到了人。
问了锁妖塔的那几个守护的小仙,仙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时也知道了雪凰羽的下落。
“这样魔隍门就有三件神器了。”太一掌门愤愤不平地说“墨姽婳的性子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那年他在人间放出裂天神兽,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还有尹蔾之,定是与魔隍门有勾结。说是信风族的后裔,也委实给信风族丢脸。说不准她只是打着花神族的幌子苟延活命罢了。”
仙界的人讨论着,却发现钟离仙君不见了。
钟离站在水影宗的天阁上,将目光从远处慢慢地收回,思绪却飘得很远。
尹蔾之身体内被族人打入了花李神石,向来是想用封印的神器来保护这最后一脉。以墨姽婳的本事,知道这件事只是早晚罢了。他深知墨姽婳的心狠手辣。为了得到花李神石,他一定会捣毁尹蔾之的元神。
钟离紧锁着眉头,凝重的面容上有了些许阴影。他将目光,深深凝视着身旁的佩剑。
尹蔾之疲惫地睁开双眼。这是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唯一不变的还是刚才的那个人。看似迷人却危险的男子。他额前的珠曼花印痕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是魔宗,魔隍门的魔宗。这次是凶多吉少的了。蔾之沉默地闭上了双眼。自己的体内有花李神石,他不可能不会知道。死就死吧。她想。死了真好,没有忧愁,也再也不必去奢求什么了。
墨姽婳见她醒了,慢悠悠地不慌不忙地踱步到她跟前。开口道:“信风花族和天宗族有的是天仇,知道吗?”
快三百年前的神魔大战,起因是这样的。当年暝天派之首墨仓羡慕信风族女子的美貌,一直想娶信风族女子为妻。但神族看不起暝天派的人,就寻了一个婢女攸煜给他。攸煜很贤惠,很得墨仓的心。生下一子名唤作墨姽婳。攸煜每当秋季便会带墨姽婳回神界一趟。但在信风族的眼里,墨姽婳是婢女之子。墨姽婳在神界受够了嘲笑与讥讽,仇恨的种子从此埋在心中。从此他一心修炼魔教,终成一代魔宗,也创立了魔隍门。在干完这些事后,他利用五毒虫闹的神界大乱,发动了神魔大战,杀尽了信风族所有男子,抓来了信风族所有的女子,但是竟然没有一个人从他。墨姽婳便灭了信风花族满门。在当时血流成河,建木枯萎。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还留下一个尹蔾之。这他可不能疏漏。
尹蔾之低头不语。她怎么不知,她怎能不知?
“还有一个规矩知道么?”
墨姽婳见尹蔾之低头不语,轻薄笑道:“看到信风花族的人有的只是性情冷淡的家伙了。”他卡住了尹蔾之的脖子,“你们花族骨子里就有轻贱人的习惯,以为本宗不知道么?”
尹蔾之艰难地呼吸着,但还是忍不住说:“你的母亲虽然没有信风族的血统,但也出自信风族。你灭了我全族,对你死去的母亲有什么好处?”
墨姽婳眼梢一抬,残忍之色呼之欲出,手掌中劈出一道道冰魄光,五指弯曲,吸食着蔾之身上残存的灵气。气力和灵气一点点被抽离身体,又伴着一阵阵的剧痛。
尹蔾之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面容被剧痛折磨得扭曲,仙链随着她因疼痛而四处挥舞的双臂哗哗作响。
紫光阵阵,凄厉之声回响在整个闵天之狱。
墨姽婳停下手来。走到尹蔾之身前,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不错我的母亲是出自花神族,不过她只是花神族一个服侍人的婢女罢了。你们以前看不起我派,看低我的母亲而且竟然敢嘲笑本宗。不过这是再也不可能的了,如今这天下谁敢与本宗匹敌?是你那个师父吗?现在魔隍门已经有三件神器在手,就算你的师父也攻不下来了。”
“还有——”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眉毛,“看来钟离仙君还没有跟你讲魔隍门的规矩,信风花族和天宗族的仇本宗不能不管,所以你不要当我不会杀你。刚刚你说我灭了你全族的事情现在不对并不代表将来不对。”
“本宗来告诉你魔隍门的规矩。当年花神族被灭门也全管不了本宗,若是有人嫁入魔隍门我便不会杀她。谁知竟然没有一个答应。只好全部杀掉了。对你也是这样。你若是嫁入魔隍门,本宗便不杀你。”
尹蔾之低下眼来。原来是这样。当年她的姑母受了重伤冒死将她托付给曜风长老,后来离开踏云岛被杀。也是魔隍门所干的。尹蔾之的眼里划过一道眼泪。
如果一个人让她生活在地狱,那她就要毁掉他的天堂。
云袂裙在瞬间变成了红色,像道道复仇的血光。尹蔾之面容几乎是狰狞起来,眼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心魂如同涨满河漕的洪水,突然崩开堤口。仇恨,像怪物一样吞噬着她的心。双手使出若水拳,带动空气飞一样地直刺墨姽婳,被墨姽婳一挥袖挡了过去。
他冷冷地看着蔾之张牙舞爪发疯似的用着各种招法,明知无用却仍不放弃地向自己发起进攻。
真是白费劲。墨姽婳冷冷说道:“就算你有这点变红的本事,也没有用。关于你嫁入魔隍门的事情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本宗对你还算有一点儿耐心,谁让你是那个人的徒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