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家驹去了很多地方上班,有危险重重的五金厂,有轻松闷骚的电子厂等等,最令家驹痛苦的是那些厂的宿舍,有的是晚上上厕所需要走5分钟路程,还有过3个人挤一张床,也有去过没有床睡的宿舍,只能在地上铺一床席子睡,而深圳那么热宿舍居然没有风扇……
家驹却没有一家呆过一个星期以上的,夜里家驹想自己的经历都可以写个打工纪实小说了,然后他开始回忆很多东西,回忆连插曲都算不上的感情,怀念在学校时的感觉,想着小时候跟发小在一起的岁月,不知不觉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驹的脸已经湿了,深夜别人都在梦里陶醉,而自己却孤独的落泪,加上窗外那轮弯月,场景看起来甚是凄凉。
这天,家驹的另一个在沙井工作地朋友打来了电话,废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朋友叫家驹去他那里上班,他那边有职位等着家驹去,而让家驹感兴趣的不是职位,而是朋友,家驹已经害怕了那孤独的滋味,他不要,再也不要一个人生活。
这次没有经过任何思想斗争,家驹立即去了沙井。
到点后,来接家驹的不是朋友,而是厂里的老板,原来老板跟朋友是一个村子的,而这厂也只是一个小厂而已,听说里面全是老乡。
晚上,家驹见到了下班回宿舍的黄武,黄武到宿舍后根本没逗留时间,直接拉着家驹去了网吧,家驹现在已经不玩网游了,他去网吧做的最多的就是聊天,他找了好几个业余编剧的QQ,一上网家驹便会去向他们去请教问题,然后去天涯论坛或是百度贴吧找帖子看,而朋友边玩着《地下城与勇士》还边叫家驹去讨论,家驹虽然很馋,但还是克制了那诱惑,目前,还是把精力放在学写剧本上面。
上了半个多月的班,家驹才知道,原来因为是小厂,所以要压工资俩个月,而前俩个月每月只能预支200元生活费,也就是说要做足三个月才可以正式拿工资,才允许辞工,而家驹也正好明白,原来不管小厂还是大厂,都他妈只不过又是一个黑厂。
在沙井上班的日子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那日子过的既苦闷也无奈,由于每月生活费跟自己的网费都很不充足,而厂里吃饭地点是宿舍下的一个餐馆,而餐馆的每日消费老板都会从家驹工资上扣除的,由于餐馆不卖早餐,而加剧一个月才预支200元生活费,而这鸟厂里包括黄武每个人都是自身难保的,所以家驹已经快俩个月没吃吃早餐了。
一晃快要中秋了,而受金融危机的影响,来厂里虽然已经有2个多月,但其实上班的时间还不到1个月,有时候连放一个星期的假,有时候又是每天只上2小时的班,而每个月只有200元生活费,而不知道是受金融危机的影响还是其他的原因,中秋节居然要放半个月假,为了生存家驹把手机给当了,而事实手机只当了50元,家驹也不想,只是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身不由己的做出很多让自己以后后悔的事情,而家驹也想好了,等做足三个月,立马卷铺盖走人,家驹已经跟在罗湖的一个朋友联系好了,等自己做足三个月拿到工资就去朋友那里。
中秋节说什么也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家驹心里想着,只是家驹不知道该跟家里怎么讲,只能默默祈祷,希望家里不要问太多他的近况就好。
“喂,哪个。”电话的那头是爸爸在接。
“是我,爸。”家驹回道。
“你才打电话回来啊,怎么,你手机打不通了啊,没钱交话费了是不是?”爸爸问道。
“没有,那手机坏了。”家驹说道。
“在外面是不是很苦?没钱是不是?明天我打钱给你,你回来算了,好不好?”爸爸说道。
“没有,只是厂里很多事做,等我有时间了就会去新买个手机的。”家驹“虚伪”的说道。
“哦,那你要是呆不住了,没钱了,就马上打电话回来,我寄车费给你回家。”爸爸说道。,
“不会的,我在这边挺好的。”家驹说道。
“哦,那就好。”爸爸说道。
“恩,那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挂完电话,家驹全身已经湿透了,不止是因为撒谎的原因,还有就是……家驹身上的钱只够通话十分钟了,他怕,怕万一老爸又给他上政治课,上那么个把半小时,那样自己就没钱付电话费了。
中秋节很多人都是幸福的陪着家人在赏月在家里看电视,而很多在外的游子却有可能连基本的温饱也解决不了,家驹就是其中一个,因为宿舍下的餐馆中秋节也不开饭了。
三个月,虽然很痛苦,但家驹还是熬过来了,清晨家驹带着解脱的心情去了老板办公室,开门见山的跟老板说辞职,经过老板仔细核对上班卡跟宿舍下的消费记录与这三个月家驹预支的工资,然后又是急辞工,老板居然还要扣家驹半个月工资,唉,还说是老乡,真是背后放冷枪啊,最后的结果更是令家驹想不到,自己在这苦苦熬了三个月最后结算工资只有160元,貌似这还真是在坐牢了?
家驹肯定不信啦,然后拿着卡仔细对照了一下才明白,原来扣半个月工资是扣400元,而这鸟厂总是没事做,别说半个月扣400元,就是一个月除了生活费有时候还没400元呢?然后老板又慢慢跟家驹说,你一个月的工资是不定的,有时候加班工资每月可能不止800,有时候没事做可能每月工资又不到800,所以来的时候你就应该问问黄武,公司的制度是这样子的,当然如果你不急辞工,再干一个月,我们肯定是不扣你那400元了。
拿着手上的160元,家驹准备启程去罗湖,拿着行礼走出厂宿舍,虽然穷,家驹却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包括空气、阳光、天空……,而这心情就跟坐牢刑满释放差不多。
罗湖属于深圳关内,关内跟关外都是深圳却有着天与地的差别,那差别就差不多是农村跟城市的差别一样明显,关外的房子是乌黑脏兮的,关内的房子的墙壁却像是一面镜子那样洁净、明亮,关外招社会底层工人大多是招一些制造生产工,关内招的大多是销售、安保、服务员之类,关外白天热闹,人们都显得很闲清,关内夜晚才开始生活,美女都像是只有夜晚才会出来的幽灵。
只不过一个多小时路程,家驹仿佛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而这世界表面很美好,现实却很残忍,这一点家驹后来深有体会。
家驹下车后就在公交站牌上找,找到了朋友给的路线后,家驹开始等映有数字88的公交车开过来,一上车家驹就有点晕了,他忘了在关外坐公交大多是有售票员的,而关内的公交车却只有投币桶,而家驹身上并没有俩张1元的钞票,最低面额也是5元的,而正好碰上这经济困难的时刻,家驹又怎么舍得丢进投币桶5元呢?公交车上家驹做了一件令他可以说是后悔一生的事情,只要家驹后来想起这件事情,家驹都会心有余悸,原来家驹在公交上拿着自己的5元人民币几乎问了车上所有的乘客,有叫叔叔的,有叫阿姨的,有叫大姐的,有叫大哥的,想请他们之中其中一人能帮个忙,换10元零钞,可是没有一个人帮他,有的干脆是当听不见,理都不理,家驹没想到这漂亮的城市里人居然会这么冷漠,到了下一站因为家驹不舍得丢进投币桶5元,所以被司机给“请”下了公交。
下了车家驹就找可以换散钱的地方,刚好站旁有个小卖部,家驹刚好渴了,就拿了罐“鲜橙多”,只是当他拿到老板找的钱才开始晕,原来老板找了他1.5元,而关外卖2元的饮料在关内居然要卖到3.5是家驹没有想到的,让家驹郁闷的是“鲜橙多”已经被他开罐了,老板的钱才找给他,无奈之下家驹又给了老板5元拿了个面包,然后老板又找了他2元,想想自己本来想省钱的,结果却花了6.5元了,待会还要坐车需要2元一共就是8.5元,而早知道这样家驹还不如丢5元给公交投币桶。
到了林敌宿舍后,家驹便跟林敌倾诉起了在沙井黑厂的经过,然后便开始讨论在关内的未来发展,林敌建议家驹去酒店找找服务员之类的活干,然后把自己的饭卡给了家驹。
家驹紧紧跟在林敌后面,而到了食堂打饭的时候家驹感觉自己俩手好像有点不受掌控,看着食堂里全是陌生的面孔,而自己不在这里工作,却在这里吃饭,家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心虚,貌似自己有点像做贼的?
林敌呢则是不知道去哪拿了张饭卡照样在这吃饭。
“知道走了没?下次会来了吧!”林敌问道。
“晕,我一个人来?”家驹有点郁闷,他怕,怕万一被那谁抓住了,会不会很丢人或者还被会交到某部门去处理。
“怕什么?这酒店里部门这么多,谁都不可能认识这里所有的职员,实在有人问了,你就说你是洗衣房的。”林敌说道。
“晕,那好吧!”林敌把宿舍钥匙给了家驹,然后家驹便自己去找工作了。
经过10来天的痛苦找工,家驹总算明白了,原来国家的话还是有用的,不是说关爱妇女么?女士优先么?来关内都十天了,不管找啥工作,那招聘人员都会送你七个字:我们不招男的了。
郁闷死了,家驹也不知道啥原因自己患上失眠症了,每天晚上要到凌晨5点左右才能睡着,然后第二天3点左右才会起来,生活规律全乱了,家驹的心也乱了,幸好一般公司人事部3点都还没下班。
半个月后,家驹又找到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是在酒吧工作,两班制:下午5点半上班凌晨3点下班,下午7点半下班凌晨5点下班,不过酒吧还没营业,据说好像是因为龙岗一舞厅起火烧死了100多人,所以全SZ市的酒吧等服务性场所都得重新装修,而几乎所有酒吧,特别是一些小酒吧都被吊销了消防证,要重新装修符合消防安全才能重新领那消防证,据招聘人员讲,这酒吧要一个星期后才能营业,而现在提前招聘人员一是为开业提前做准备,然后还有开业前还有很多卫生要搞。
每天去酒吧搞一下卫生,然后等待着开业,而二个星期以后酒吧却还没有开业,据说是没拿到消防证,说还要等一段时间,而因为每天只搞一下卫生而已,所以等待的时间工资是一般,并且要等到营业后的当月15号才能发工资,而酒吧里每天只管下午一顿饭,家驹身上的钱最多还能撑三天,而酒吧的开业期确实未知。
无奈之下,家驹打了个电话给姐姐,不为其他的,只是想让姐姐帮帮忙借200块钱来,好让家驹能撑过去这段,并且前提是不能告诉爸妈,姐姐很快便答应了,然后家驹就把卡的账号告诉了姐姐。
第二天家驹取到钱就打电话给姐姐了,但接电话的却成了爸爸,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家驹只说一件事,今年过年不回家了,口里说工作原因,心里其实是没脸回去,而爸爸并不答应,都混到叫家里寄钱的状况了,爸爸又怎么还能让家驹在外面吃苦呢?爸爸要家驹拿到这200块钱立即坐车回家,而家驹不敢,他怕,怕面对,面对一切,毕竟自己是半离家出走的情况,就这么回去了好像有点脸放不下,在经过半小时的通话,双方终于妥协,其余的不管,家驹一定要在过小年之前回家。
回到宿舍,家驹再也忍不住,缩进被子里无声哭泣,人非那什么,孰能无情,又加上刚刚的电话,家驹怎么能不想家呢?只是家驹不能,而现实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等了一个星期酒吧还没有营业,让家驹很是郁闷,因为身上又剩没几个子了,称不了几天咯,家驹想着,早上起来已经12点多了,家驹觉得眼睛很热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灼烧,去洗脸一照镜子才把自己吓了一跳,自己的左眼肿的又黑又大,家驹立即冲出宿舍往药店跑去了。
“你的眼睛啊,可能是nnn病毒引起的,我看你先打几针nnn病毒抗素,然后我再给你拿几盒药,是在不行,就打钓针吧!”卖药的说道。
“不用的,以前长过,好像吃些药就可以了吧。”这好像只是个“挑睛”吧!在家乡相传挑睛是因为偷看了别人洗澡才会长的,当然这只是传说,家驹是绝对没有去看谁谁谁去洗澡的,只是这玩意在家乡买几块钱药不就可以了吗?
“好,先吃药也好,到时候如果不行的话再来打针吧!我也是看你这个挺严重的,所以才叫你打针,既然你不愿意打就算了。”卖药的说道。
“那要吃些什么药。”家驹问道。
“这个还有这个。”家驹拿着药盒一看,一个26元,一个15元,郁闷啊,自己身上只有40元了,连病都看不起了。
“好,我待会回来的时候再来拿。”家驹说完赶紧跑了,干脆去抢算了,我就不信不吃药,它就自己不会好,怎么也是年轻人,应该有点抵抗力的,比如在GD自己都感冒过N次了,连药都没吃过一颗还不自己好了,家驹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