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喝:“大胆妖物,竟敢戏耍本道爷。”
鬼呢?鬼呢?我闭右眼,用左眼左顾右盼。上看看?没有!后瞧瞧?也没有。
就在我急迷之刻,井里响起匪夷所思的一声尖叫:“啊?!!”
是一个女鬼,她面目全非,难以辨认,长的还真恐怖,任谁见了都得把她踹出十万八千里远。
我一声喝问,算是给予最后一次机会:“你害没害过人?”女鬼寸移上飘着,半身被血染红,穿着打扮,不像是村妇模样。
她整个身体飘出,平移到井边地面上,默不作声。我再次念起“净魂神咒”,可指尖都还没竖起,女鬼恐惧的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啊……”然后浑身颤抖剧烈颤抖的抱头蹲在地上。
唉?我还没出招呢,你装什么装。可女鬼这叫声太过刺耳,我想捂耳朵,脑中却闪过一丝糟糕的警觉,不知怎的,身体不自然做出了闪避。哇塞,一柄巨锤擦着我的胳膊抡了过去。
定睛转身看去,一个双手握着铁锤,腰间别着把匕首的彪形大汉,不由分说,朝我又是一锤猛砸。
我微微避过,仔细观察着他。我看他周身泛着重影,这是因为我只单眼开了眼。这家伙俨然是一个被附体的人啊,但具体是什么妖还分不清,最有可能是鬼附身,当然也有其他情况。
“驱邪符”对道士来说是基础符咒,现在对我却极其珍贵,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而我只有一张。
我倒退一步,中指尖放入两颗门牙之间用力咬下去,“哎吗!”好痛,我假装不痛的心里呐喊,毕竟妖魔面前也不要失了面子。再瞧一眼……指尖就一个牙印,半滴血都流不出。喂喂,电影里果然都是坑人。
我用自己的小刀把手指割了个口,这回又用力过猛,血都喷溅出来,我抖了个激冷,也是吓了一小跳。
手指疼,心也疼啊,妈蛋。这时铁锤大汉的第三锤又抡了过来。我则轻轻巧巧的避过,欺身上前把画好血符的左掌拍在他额头之上。血手印印在他额头,一股强力的灵力,子弹般撞入他的体内,一大道阴邪之气被从大汉身体里打了出去。
邪气消散,在空中转为无形。失去邪气控制,大汉重重的砸翻在地。
我走上去确定,只有邪气控制,周围不存在其他妖物,之后探大汉脉搏全无,四肢僵硬,早已死去。
唉……
翌日,我起个大早,来到警局,成功的报了案。
警局一位王警员打量了我,问:“你是吉阳市人,和家人附近自驾游走散?”
“是的。”我回答。
“好,把这张表填上。”说着,他翻箱倒柜,找了一张登记表递给我,指指桌上的笔。
我接过,便写了起来。
“姓名,李傲娇。性别,男。婚姻状况,未婚。家庭住址,吉阳市……”我默念着填完表,走过去。
刚要递出,门忽然开了,进来两个警察,王警员给他们打招呼。两人一人拿了堆文件逐一放置桌上,另一人坐向木椅摘了警帽给自己扇起来:“唉,长途车热死人,小王,你看哈类个文件。”说着递给王警员一份资料。
王警员把我晾在一边,接过资料边看边叹,语气略惊讶:“哟,这么小就通缉犯啊,还杀人。现在娃儿真的不像话。”
我晃眼瞟去……我勒个擦,竟然是我!!!那份资料上分明的写道:“李傲娇,男,约20岁,于10月5日凌晨3点涉嫌谋杀滇南市武双爽一家……受害者,武双爽,家住滇南市XX区XXX街道XXX号……”下面放了几张监控拍到的照片,虽然有点模糊,但能从轮廓看出我的模样。我噎了噎口水,偷偷溜了。
出警局,我用小学五年级的语文背诵水平牢牢记住资料上的那几个字:武双爽。手上的表格则被我揉成一团扔的老远。
“武双爽,武双爽。”我口中念叨,心里明白,莫非是那个鬼引道‘还’字门门主武双双吗?他死了?这又是从哪里拍到我的监控呢?滇南市XX区XXX街道XXX号这个地址我也当真没去过。
翌日一早,准备告辞,心想村里的电话是指望不上了,也不能报警,干脆到市里再想办法,我打定主意,要去探一探武双爽家。写了张字条放在我睡的房间,房间是村长孙女的,打扰几日心存感激,给她略作收拾。其实有些奇怪,这个房间存放的净是小女孩的玩具,拨浪鼓、皮筋车、小积木……按理说这个女孩的年龄应该比我略长才对呀。
走出房门,平时不怎么跟我说话的小胖娃却迎了上来:“小哥哥,看在这几天我一直照顾你的份上,勉强让你听我讲一次故事吧,来你过来,坐在这个凳子上。”
我脸一抽,这是啥逻辑,尴尬的笑了。
他却把我拉到一边坐下,又噗嗤噗嗤跑到沙发旁的架子上抱来了几本书:“给你讲这一本吧……这是我最喜欢的故事,嗯,开始了。”
他翻着故事书喃喃念道:“这个故事是……一天……大……山……门……算了,这本不好看,我们换一本吧。”说着把故事书摔在一边,又打开另一本:“这个故事我认识,嗯……嗯……牛……马……这本书也不好看,还是看第三本吧,这一本是最好的故事书。”
“……十……唉,太难了,今天我突然有事,还是改天再给你讲故事吧。你要认真听哦。”说着小胖娃头也不回溜到一边玩起了玩具:“我们还是来玩这个玩具游戏吧。”
我哑然,但却晃眼瞧见书堆里一本叫做《山魈老妖》的黄皮老书,不像是印刷出版的通本。
我好奇的翻读起来,书里记载着一种山间戾气聚化的妖魔,善群居,藏身在山林瘴气里,喜欢迷惑人心,让人变得暴戾,失去理智……莫非?
我正当思索,忽听一声咳嗽。
门口传来声音:“小栗子,莫在这里玩了,去找你奶奶吃冰糖。”
小胖娃“嗯”了一声,去了里屋,很是听话。
这声音正是村长,我转眼瞧去,见他面色沉然。我站起身,他却指挥我坐下,自己也坐在桌旁的藤椅上。
我看了看他,老村长却背靠半躺,望着地板,喉咙呼吸做响。
小半晌,他忽然说话:“小伙,你会画符?是真的假的呢?”
我沉吟片刻,递给他一张“镇邪符”:“大爷,这张符您可以放置在家中,可保平安,一般鬼怪不会来侵犯。”我即将离去,符箓虽所剩不多,但在村长家毕竟见过游魂,留下一张“镇邪符”保护,我也会安心的多。
村长没接过,却喃喃道:“你莫不是个和尚道士?”
我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是个道士。村长静得像只见到狼的兔子,忽又眼角泛红,一眨眼,竟声泪俱下,他缓缓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招魂?我想见见我外孙女。”
我一愣:“您孙女不是……”
村长摇了摇头:“六年前,小玉石就失踪了,说被人贩子拐跑了。全村人找了几个月也莫找到,最后山里有人捡回来她的衣服,人肯定是莫了。但我女儿女婿不信,现在在外头到处找,她失踪好多年,就找了好多年……要你能请到她的魂,见上一面,我女儿女婿也不要在外面浪费时间老。”
我眉头皱起,答应下来。
村长帮我去寻些黄纸,和补充剩余画符箓的材料,我叮嘱他一定要在巳时结束前送来。今天画幅的时辰和前日又有所不同,我早早便起坛作法,带到十点三刻,村长急忙送来材料,气喘不停。
凝神,行气,做符!
成功了,终于。
我画成了一张“招魂符”,余下还有时间,也没去画第二张,却勉强补出了一张“镇魂符”。
事先,我给村长说明,他也欣然同意。同意什么呢?人死七天,魂魄失去在阳间附着的介质,会被吸入异世界,所以“招魂”,在人死七天以内成功几率最大,时间越久,希望越渺茫。
姑且一试吧。
我俩关在屋里,门窗紧闭,只有桌上的白色蜡烛泛着微光。我一手拽拿“小玉石”曾用的物件,一手将“招魂符”置于一碗鸡血之上翻腕抖出,“招魂符”自己浮空立在鸡血之上,我松开手,它依然立着,只有一个角沾着血水,血水向上缓缓渗透。此时村长在旁虽心情低落,见这一幕也不由啧啧称奇。
我闭上眼口中念叨:“小玉石,小玉石……”连喊七声:“滇南市云族自治县后麦寨,家人急招,急急如律令!阳间有请,鬼魂现身!”张眼,左右探望,无效。
待片刻,我换了个方位,又尝试一遍……依然无效。鸡血血水逐渐上染,眼看就要漫过符箓,一旦漫过,仪式便宣告结束。
我摇摇头,对村长说:“大爷,没有招到你孙女的魂魄……不过您别太难过,说不定她还没离世,还活在其他地方也说不定。”
话音未落,桌上烛火忽然晃动,封闭的室内竟起一阵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