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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梦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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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儿。”“恩。”

“夕儿。”“恩。”

“夕儿。”“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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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的呼唤声熟悉而温暖,可柳拾夕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究竟是谁在循环播放似的呼唤,这让她在梦中很彷徨无助,越是想挣脱,却又陷得越深。

“夕儿,起床了!”

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催促声,柳拾夕脑中立即想到了崔霖霖。没错!就是她!人如其名,崔霖霖说起话来,总给人响铃的感觉。

柳拾夕慢慢张开了宿醉的双眼,闯入眼帘的是霖霖那圆嘟嘟的大脸,因为贴得太近,以至于柳拾夕的视线有些模糊。“还好她不是男生,要不,这个距离还真让人尴尬呢,”拾夕心里默念道。

“夕儿,快起床吧,今天可是我们要去姐姐家吃午饭的大日子呢!”霖霖再次催促道。

“那是我的姐姐,我的!你可要分清宾主啊!”柳拾夕睡眼惺忪,但是语气强硬,她有些羡慕崔霖霖那么高昂的兴致。柳拾夕有个姐姐,叫柳絮凝,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拾夕的姐姐家,霖霖总是异常的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柳絮凝是霖霖的姐姐哩!

每每想到这里,柳拾夕都感到有些失落,虽说姐姐对待拾夕很好,事事都为她着想,帮她操心,可不知为何,她总是无法和姐姐亲近起来,甚至有时,她会觉得姐姐对她只是刻意地关心,而不是出自于血缘的亲切,因此姐姐的例行问候总让她觉得有些局促和陌生。

刚开始,柳拾夕为了缓解独自面对姐姐和姐夫的尴尬,总会拉上崔霖霖一起去姐姐家吃饭,霖霖性格开朗,很快就和姐姐、姐夫熟悉了起来,现在她简直把姐姐家当成了自己的家,而且每次去姐姐家,她总是会精心地打扮一番,这样一对比,倒显得柳拾夕更像是外人了。

但是还好,姐姐并不计较柳拾夕的拘谨和陌生,对她来说,只要有人能把柳拾夕拉回家吃饭,她总是欣慰的。

“你们可算是来了,快进来吧,你姐姐正在做饭呢!有你们最爱吃的辣子鸡!”门一开,姐夫的笑脸便映入眼帘。姐夫李洛是一名工程师,一副匀称的身材,对于有着发福危机的中年人来说,身材和心态能保持成姐夫这样,是很不容易的。

“姐夫好!”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爽朗活泼,一个温柔悦耳。

李洛身为一家之主,自然是百般热情地招待着柳拾夕和崔霖霖,又是倒水,又是拿水果和零食,忙前忙后,不亦乐乎。“姐夫,我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崔霖霖带着甜甜的微笑冲着李洛说道。

有时,柳拾夕真羡慕崔霖霖的自来熟,与人沟通起来完全无障碍,“如果我能有霖霖一半的乖巧,也许早就对事实的真相了然于心了。”柳拾夕看着崔霖霖如鱼得水的交际技巧,总会这样默想道。

虽然和姐姐并不亲近,但柳拾夕和姐夫也没有什么话题好聊的,为了不让自己在一旁傻坐着如外人一般,柳拾夕想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于是,她对崔霖霖说:“咱们去厨房帮姐姐做饭吧。”

崔霖霖将自己镶满水钻的指甲举到柳拾夕面前,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也想去帮姐姐,可是我昨天才去做的指甲,怕是不适合去厨房呢。正好我有几个关于工作方面的问题想请教姐夫,所以,夕儿,你去陪姐姐做饭,我向姐夫请教请教问题,可以吗?”柳拾夕对崔霖霖真是无可奈何,她每次的请求都有足够的理由让人无法拒绝。

李洛是一名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工程师,他不仅专业能力强,对专业以外的东西也常有着独特的见解,用崔霖霖的话说就是“文武双全”。看着崔霖霖澎湃的崇拜之情,柳拾夕不禁想起了年轻时的姐姐。那时,李洛进了大学,而姐姐高中毕业后就开始打工,两人几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姐姐总是拉着李洛的胳膊询问着大学校园里的种种,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和向往,她还不忘低头教导只顾着夹菜吃饭的柳拾夕,要好好读书,将来也和李洛哥哥一样考大学。

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眼中曾经的崇拜只怕早已被岁月磨去了光芒,但柳拾夕能感觉得到姐姐是爱李洛的,即便爱情褪掉了圣洁的光辉,只是流转于生活的琐碎和平庸,她还是爱他的,从她的眼神里,柳拾夕可以读得出。

真是奇怪,这是柳拾夕唯一能对姐姐做出判断的地方,至于姐姐那些想要刻意保守的秘密,柳拾夕只能靠着蛛丝马迹自己一点点地去发掘。

“姐姐,我来帮你做饭。”柳拾夕怯生生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因为忙碌而一头大汗的姐姐。这样的场景,柳拾夕看过很多次,可除了感动,却并未感觉到真实,甚至还不如自己的梦境更贴近内心的感受。

柳絮凝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笑着对柳拾夕说:“夕儿,你和霖霖来啦!呵呵,只是做几道家常菜而已,没关系的,你去客厅休息吧,一会儿就好了!”姐姐的贴心总是透着隐隐的陌生感,柳拾夕想尽量消除掉那些隔阂,以获得姐姐的帮助,解开困扰自己多时的梦境,所以她并没有离去,而是继续说道:“姐姐,就让我给你打个下手吧,我一直想向你学习炒辣子鸡呢!”。柳絮凝想了想,答应道:“那也好,你洗洗手过来帮忙吧!”

“其实,这道菜并不难,它的关键只有两个,一个就是鸡肉要新鲜,一个就是糍粑辣椒要够新鲜!你看,这是我今早去菜场买的干辣椒,是做糍粑辣椒最重要的原材料,你来闻闻,是不是辣味浓郁?这种辣椒炒出来的菜,辣而不猛,保证你呀,可以多吃上几碗饭呢!”柳絮凝开启了教导模式,柳拾夕也用心地在脑记要点。

先要去蒂洗净,再用清水浸泡,然后加入适量的仔姜、蒜瓣,最后一起投入擂钵舂成蓉……“哈哈,哈哈,真好笑!”不时从客厅里飘来的笑声,偶尔会打断柳絮凝流畅的讲解,但她很快就调整了情绪,继续笑脸相迎地为柳拾夕做着示范动作。

柳拾夕侧脸看着姐姐。姐姐的额头上散落着一缕头发,她忙碌得甚至腾不出一只手去将它拨开,她的脸色有些发黄,黑眼圈也比以前重了,姐姐虽然笑着,可柳拾夕能感觉到她并不开心,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烦扰着她。柳拾夕的手伸了又伸,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帮姐姐拨开发丝,作为一个妹妹,她也想帮姐姐抹开那一脸的愁容,可是,对于从不交换心事的姐妹俩来说,这太难了。

为了追随读大学的李洛,十八岁的姐姐带着当时只有八岁的柳拾夕背井离乡,去大城市闯荡;为了照顾刚刚大学毕业的柳拾夕,已嫁李洛为妇的姐姐举家搬迁到了现在的这座城市;为了让李洛能全力冲刺事业,姐姐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大小事宜,大到购置物品保险,小到家具家电维修;为了给收入并不高的妹妹改善生活,姐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叫柳拾夕来家里吃饭,离开的时候还会塞给柳拾夕一大堆常用的物品,帮助柳拾夕节省日常的基本开销……

所有的一切,柳拾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姐姐的一生,都是围着别人在打转,过早的生活磨炼,让她早已习惯将心事埋藏在心底,从不在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面前流露哪怕是一点点的脆弱和无助。她的这种报喜不报忧,常常让人误以为她的微笑就是快乐,柳拾夕常常在想,也许是姐姐过于坚强,所以时间久了,对于过往和现时的种种,即便是想再开口倾诉,只怕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夕儿!”一声呼唤将柳拾夕的思绪拉回厨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起呆了?”柳絮凝满脸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其实你不学做菜也没关系的,想吃什么,就告诉姐姐,我做给你吃就是了,完全不必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姐姐边忙碌着手中的活儿边开解着柳拾夕。“哦,不是的,我是真心想学习做菜的,只是觉得有点难,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柳拾夕急切地解释道。

柳絮凝笑了笑,“好吧,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开始炒菜了,你站远一点,免得热油崩到你。”柳拾夕点了点头,乖乖地往旁边站了站。

“夕儿。”“恩。”“帮我把油递过来。”“好的。”

“夕儿。”“恩。”“帮我把辣椒倒进锅里。”“好的。”

“夕儿。”“恩。”“你过来试试,翻炒一下。”“好的。”

“夕儿。”“恩。”“可以准备开饭了,去收拾收拾餐桌吧。”“好的。”

……

姐姐的每一声呼唤,柳拾夕的每一声应答,让柳拾夕想起了今早的梦,现在的一切不就是梦中场景的重现吗?姐姐是柳拾夕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而柳拾夕又何尝不是姐姐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牵挂呢?除了这世上柳拾夕唯一的亲人,还有谁能对她唤出这样熟悉和温暖的声音呢?

和姐姐的不亲近,也许只是因为自己丧失了童年记忆的缘故吧,亲情的纯粹总会战胜记忆的缺失,柳拾夕这样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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