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病了?怎么会这样?”这个消息对张继祖来说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他更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爹的身子骨一直硬朗,向来没什么毛病,怎么突然之间竟然病的不行了。”张继祖再也顾不上考虑别的事情了,慌忙带着阿力挤出人群,又由阿力引路,主仆二人赶到航运渡口,准备乘船返回洮镇。
在船上,张继祖又从阿力的只言片语中,才终于得知,原来张老爷子就在半个月前突然间染了一种怪病,只是刚开始家里人以为是染了风寒,便让镇上的郎中看了,吃了几副汤药后,病似乎是好的很多,只不过老爷子的脾气却一下子变得暴躁了起来,慢慢的张老爷子脑子也开始糊涂起来,到最后,就连身边的人都认不清楚了。“就是那样,老爷嘴里还反复念叨着少爷你的名字,于,于是管家这才一边去请省城的名医来给老爷子看病,一边又急急忙忙的给少爷发了那份电报。只是请了好多郎中,都来看过了,可就是没有办法,我离开家来接少爷的时候,听说老爷已经连着几天水米不进了,可脸却涨得通红通红的,根本不像其他得了病的人脸色是惨白或是蜡黄的……哎!老爷那么好的人,真是可怜啊……”阿力给张继祖述说道。
听到最后,张继祖实在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用双手紧紧的抱住头,陷入到了过往回忆之中,张继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因病亡故了,全靠张家老爷子一边操持着家业,一边独自抚养着张继祖,而自己一直也未再续弦,可以说张氏父子二人真的算是相依为命了。因此,别看张继祖吊儿郎当,但却对老爹有着极深的感情。阿力看到少爷现在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下去,便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SH离杭州不远,而洮镇又紧挨着杭州,所以,张继祖主仆二人所乘的船只不到半天就回到了家乡洮镇。张继祖一路上几乎再未讲过一句话,登船刚靠岸,没等船只停稳,张继祖一个箭步就跳上了岸,阿力也忙照着少爷的样子跳上岸,主仆二人也顾不了其他的,头也不回,一路往家狂奔而去。
张继祖不顾一切的一直跑到张家大门口,却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呆住了,阿力扛着皮箱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上来,同样也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
“怎,怎么会这样?我,我才走了几天啊?”阿力吃惊地说道,只见张家大宅大门两旁挂着白纱,原本门前的红灯笼上也被罩了白纱,不用问,一定是家中有人故去了,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张老爷子。
张继祖脸色惨白,心乱如麻,上前紧走几步一把推开了大门,往院子里看去,还是他最熟悉不过的那座宅院,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影壁、假山还都是老样子,可,可是这味道,这气氛却显得如此的阴郁。正堂的堂屋外挂着黑白挽帐,中间有一个大大的“奠”字,张继祖仍不愿相信自己所见一切,踉跄的脚步又往宅院里面走去,刚踏上厅堂外的台阶,就看到了灵堂正中那个刻有老爹名字的牌位。桌案上香炉中插着燃了一半的供香,两边的白蜡“突突”的冒着火苗。
“爹!”张继祖大叫一声,“扑通”跪倒在了香案前,然后就泣不成声的痛哭了起来。
“老爷!”阿力也大哭起来,跪在堂屋外的空地上,对着张老爷子的灵位不住的磕着响头。
张继祖哭着哭着,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猛然一抬头,自言自语的问道:“不对啊!我爹的尸身呢?为什么这里只有爹的灵位,棺材到哪里去了?”说着张继祖扶着面前的香案站起身子,朝四周张望着。
“对啊,怎么家里的下人一个都没看见呢?”阿力也似乎发觉有些不对劲,站起身对张继祖说道。
“哎呀!我的少爷啊,您怎么才回来啊?”忽然,一个男人的哭喊之声从张继祖身后传了出来,张继祖赶忙转过身,看到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正从灵堂后面转出来,原来是管家丁山,看样子丁山应该是从后宅过来的。
只见丁山双眼通红,眼角还挂着泪,上前一把抓住张继祖的手,边哭边说道:“少爷,少爷啊!都怪我没有照看好老爷,我对不住您啊!”说着,他就要给张继祖跪下。
张继祖急忙伸手阻拦,说道:“管家,我爹是因病故去,我哪里能怪你呢?你快起来吧,我有些事还要问你呢。”
丁山顺势站起身子,擦了擦眼泪,问道:“少爷,您是怎么知道老爷染病的事情的?”
“是不是阿力,你又乱说了!”丁山又看着院子中阿力厉声问道。
“不不不,阿力没说什么,只是少爷问起,我,我才说了几句。”阿力看来好像很怕丁山,慌忙解释着。
“丁管家,你不要责怪阿力,家里急着催我赶回来,我总得问问吧?这又没什么错。”张继祖有点不满意丁山的这副样子,好像没把他这个少爷放在眼里。
“是是是,少爷,哎!我也是这几日因为老爷突然间去了,弄得有点魂不守舍了。说来老爷的病来得突然,而他老人家走的更突然啊!”就看见丁山说着,又用衣袖轻轻的擦拭着眼角,好像是又流下泪来了。
“得了怪的病,为什么不请西医看看?”张继祖问道。
“哎呀,老爷的脾气,少爷,您还不知道吗,老爷这辈子只相信中医,对于那些洋人的东西更本不信,我们当下人的,又哪里敢擅自做主啊?”丁山满脸委屈的说道。
“我爹的尸身呢?我想见他人家最后一面,我爹的棺材呢?”张继祖问道,他其实一直就不太喜欢丁山这个人,因为在张继祖眼里,丁山太过油滑,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对待下人又很苛刻,不过这个人对爹倒还算殷勤。
丁山一听张继祖要看老爷的棺材,知道这是少爷挑理了,慌忙吞吞吐吐的答道:“少,少爷,老爷是三天前突然故去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没等到少爷您,回,回来,就下葬了。”
“什么?你好大的胆,这么大的事竟敢擅自做主!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他老人家的最后一面我没有见到,你,你就敢……”张继祖听到丁山的话,怒火一下子冲上了脑门,一把揪住丁山的衣领,就要动手。
“住手!是老夫让丁山这么做的。”这时,又有一个苍老声音传到了张继祖的耳朵里,声音来得十分突然,先是把张继祖惊得愣了一下,不过立刻觉得那人的话里有问题,便狠狠的将丁山推到一旁,然后转身看去,原来是在后堂口站着一个人,此人张继祖并不认识,那人是个老者,身材不高,满脸的褶子,不过脸上却没有留胡须,看岁数大约有七八十岁的样子,老者没戴帽子,头发雪白,披散在脑后,穿了一身黑色绸缎长衫,外边套着一件暗红色的马褂。
“这是谁?为什么好像也是从内宅里出来的?”张继祖盯了面前的老头半天后,才冷冷的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我家?”
“呵呵呵呵!”老者先是发出一阵怪笑,接着走到张继祖的面前,用亮如闪电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道:“真是笑话,小子,你以为,这还是你张家的宅子吗?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