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严府夺胜者,杨吾战彻底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翻天覆地。来时他和死去的四名伙伴同坐一马拉动的囚车中,此刻他坐的却是严府主人的驷马之车,这四马虽然不是同色骏马,却颇为神骏,拉动起来步调一致,几乎没有起伏之感。车厢内空间宽阔,铺以厚厚熊皮,车顶悬香如蔓,沁人心脾。左侧收放自如的圆形酒几中空处,美酒十樽,佐酒食物数罐,齐齐陈列。当然其间最妙的是身边两个体香弥漫的孪生美婢,姐姐斜倚身旁,为他玉杯中倒酒,并不时伸箸夹食喂入口中,妹妹则蹲坐杨吾战身后,一双柔荑轻轻地上下揉捏筋骨,每一捏都恰到好处地给以他绮丽刺激和舒坦。
另一马车内,严君正对严布抱怨:“父亲何以如此厚待那奴才,不仅让他坐驷马之车,更让鸳儿鸯儿去服侍他?”
严布的双眼只盯着手中那三寸见方的锦盒:“若不是他,我严家怕是得不到这星辰丹。”
“星辰丹一颗,取消奴籍不是已够偿还他的功劳了么?”
听出严君口中的不满,严布收起锦盒,正色道:“我儿切不可如此目光短浅,老话说,形势比人强,绝境最能考验人的能耐和运道。那杨吾战此时虽只一介刚摆脱奴籍的布衣,却也不可小视,只要他能得势把运,未必不能成为大人物。此际与他交好,投入小而收获可期。”
严君心中不以为意,口中道:“看在星辰丹能让父亲返老为少,我也懒得去与他计较。”
“呵呵呵。”严布轻笑:“你以为我如此看重星辰丹是为延年益寿?我这可是为了你妹妹的亲事啊!”
严君恍然大悟:“父亲是要将此丹送给方侯爷。”
“你妹子与那方小侯爷所是指腹为婚,可我听说小侯爷文武双全,见识超卓,连你方伯父都有甚多事情要听他的。”严布轻轻叹气道:“沁月的情形你也知道,她对那杰克并不死心,我怕夜长梦多啊!”
“我听说方小侯爷极为孝顺,为其母敏王妃的怪病可说穷近方法,想要求得星辰丹而不得。方伯父又深爱敏王妃,父亲这星辰丹一送,方家还有何事不会答应?”严君眼珠一转,声音低沉下去:“那杰克的失踪,可是父亲派人......”
严布转头看他,目光森冷:“有些事情,不知道为好。”
车厢里,换了一身新衣的杨吾战斜躺在熊皮上,毫不客气地将鸯儿柔软的双腿当成了枕头,闭眼享受美酒美食,再回想弈棋谷中的生死斗,就像是场噩梦,四名刚有点熟悉的伙伴,又成了生命的过客。若不是墨荷,恐怕此刻的他也早已是掩埋在山中的一具冰冷死尸。严布先倨后恭,自然是有目的的,可向鸳儿鸯儿套了几次话,却是毫无所得。体内的墨荷也很沉默,呼唤多次也没有回音,看来救命时使出的控神伐尸拘灵法,消耗了他大部分功力。“走一步是一步吧,我现在好歹也算是醉卧美人膝了,那醒掌天下权的日子想必也不会远了吧?”
他自嘲着,又想起了陈韵儿,酒意上涌,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脸,杨吾战惺忪着睁开眼,见是邓教官一脸媚笑地站在身前,与七天苦训中一直板着脸的他,判若两人,自是得知杨吾战在死士节,连杀两名宫音境高手的消息了。
“杨爷,主人有请!”连称呼也变了,原先这邓教官只会叫自己笨羊,看来无论在什么世界,待遇总是和实力成正比的,杨吾战体会着这个真理,站起身来,随邓教官离开了小憩的卧房。外面日已西斜压山,杨吾战才知自己这一睡竟过了一个多时辰。
庭院一棵花树下,小丫鬟见杨吾战已醒,慌忙前去向小姐报信。
转了几道弯后,邓教官在一处厢房外停步:“主人,杨爷到了。”
“请!”房内传来严布的回应。
邓教官转身做了有请的手势,再转身去了。
杨吾战见那厢房外松柏挺立,一块牌匾横亘门楣,上书“佳友轩”,知是严府待客会友之处。他大步跨过门槛,见内里严布父子坐了主位,客位也摆了香茶点心等物。
见杨吾战进来,严布忙起身行礼,严君颇有些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杨吾战虽然已不再是奴籍,但是最能倚仗的墨荷重伤,千金赏赐也是严府代领的,自不会轻易与严氏父子交恶。三人坐定,严布寒暄了几句,借机问起他的身世,惹得杨吾战起了疑心,以为要招他为婿,待听了一会,才明白自己表错意了,虽然并不想成为严布女婿,心中却不禁仍有几分失望。原来所有死士节的胜者,都将由主人家出具证明,再前往周国都城殷墟,由周国兵部考量,颇多成为王亲贵胄的死士或亲随,死士节这名目的由来便出自于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也算是鱼跃龙门的捷径了。
而举荐的主人家也因此可能与高层贵胄扯上一些关系。此刻严布善待杨吾战,正是出于此等考虑。
“老夫年长几岁,托个大,叫你一声杨贤侄。”严布似乎忘了前天自己让人打断他双手的事。
杨吾战已听明白,严布是想托他将“星辰丹”带到殷墟,做为礼物送给一名叫方天圣的侯爷。说着严布取出三寸见方的小锦盒:“一切拜托杨贤侄了。”接过锦盒,杨吾战有些迷糊:“你们就不怕我私吞了这丹药?”严君眉头一皱,正要说几句威胁的话,严布却抢先道:“老夫多少会些观人术,贤侄眉粗眼正,鼻直嘴横,当为有诺必诚的守信君子。更何况你那千金赏赐还要放在我严府做为抵押呢?”
看着杨吾战拿了星辰丹走远,严君问:“父亲当真如此相信他?”
严布目光深燧地看着儿子:“明日等他出发,你便消消放出风声,星辰丹在他杨吾战身上带着。然后再过两天,你挑匹快马,暗中将星辰丹亲自送到侯爷府去。”
严君愣了下,才恍然大悟:“那是假的?”
“我是不得不防,财帛珠宝动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