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南宫雨铃如愿以偿地学到了长生道。不过大妖教她教得很慢,这让她有些心急。
从妖禁塔回来,她把一天的长生道口诀都抄在纸上,什么“炼气化神,练神返虚”之类的字句太过艰涩,根本很难修习,一个月下来,她的收货也有限。
抄好之后,她将纸封在信封里,然后放在桌上,一个月的时间,她终于把整个长生道的功法全部记录下来。
天黑的时候,大师兄如约而至。南宫雨铃并不喜欢这个大师兄,大师兄跟师父很像,天资卓越、善谋略,是整个昆仑山弟子崇拜的偶像。可南宫雨铃就是不喜欢那个站在屋檐下,如同一抹黑影般的人。
南宫雨铃将信封交到黑影的手上,黑影接过信封,冷冰冰地说道:“他的手中有一本青皮书册,这本书记录着绝世九秘,当年他就是凭着这九种秘术独步天下,掌教口谕,一定要得到九秘。”仿佛在他对于南宫雨铃根本没有一点感情,昆仑山上从来都不曾有这个十二弟子。
“不是已经得到了长生道了吗,为什么还要他的九秘?”南宫雨铃皱着眉头说道。
“这是掌教的口谕,也是他存在的价值,等他交出九秘之后,就把我给你的那颗九幽丹磨碎了放进桂花糕里。”黑影说完之后,瞥了她一眼,似乎是警告,也似乎是担忧,不过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如一股烟云般消散。
南宫雨铃眉头拧成了川字,迟疑地看着放在说上的青花瓷瓶,这是掌教在给她短剑的时候一齐给她的。这是九幽之下的至阴至毒之药,服下之后,即使天仙也能碎了三花,散了五气,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南宫雨铃将它拿了出来,用药杵捣碎,这样方便做进桂花糕里,而且无色无味。
九
昆仑山下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本来昆仑山中绝不会降雨,除非天下有大罪孽,所以此雨被称为天哭。昆仑山里乱做了一团,天庭也乱糟糟的,派人去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唯有南宫雨铃并不关心,说到底,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乎什么。
桂花糕装进了食盒里,南宫雨铃在妖禁塔中安安静静地将食盒放在大妖的身前,说道:“我想学九秘。”
“除非你做我的女人,否则我的术不会传给别人。”大妖似乎并不惊讶南宫雨铃的话,他毕竟活了很久。
“那你教我长生道?”
“我说了,长生道是错了,没人能够长生。其它的术我只能传给我的女人。”
“不可能,我们人妖殊途。”南宫雨铃断然拒绝,只是听到大妖的要求,她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凝聚的一点点道行也不再稳固。
听到这句话,大妖的眼里充满了嘲讽与落寞,“只有瑶光不在乎,只有她!”
“所以我娘死了。”南宫雨铃更加嘲讽地回道。
十
摇光就是她的娘,这件事其实南宫雨铃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这在昆仑山是个秘密,即使是她的身世都是个秘密。她公开的身份就是昆仑掌教的十二弟子,是掌教在远游途中机缘巧合之下收的女弟子。昆仑弟子都知道,南宫雨铃是一家猎户的女儿,天资卓著,掌教特意收她为关门弟子。猎户贪财,所以掌教将一块石头点成了金子,将南宫雨铃换了来。
“我在很久前就知道了,很久之前,在掌教还没察觉的时候。”
南宫雨铃有些落寞地坐在墙角,不过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了,正如她刚开始知晓这个秘密的时候,似乎心中的三十三重天都崩塌了,然而痛苦并不能杀死人,所以她活着。只是活得无比痛苦。
“大妖,不应该叫你杨岚,我在我娘的笔记中看到她是这么叫你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但是你杀了太多的人,我实在很怕你,若不是掌教的命令,我也不会来。”
杨岚安静地坐在妖禁塔的中央,手脚上的铁链纹丝不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南宫雨铃心里有些发怵,他才抬起头来看向南宫雨铃,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
“昆仑子是个自私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输就输在没有他狠。”
杨岚用他的指甲在地砖上画了一幅九州图,然后在中间画着一条蜿蜒曲折的线条,将九州大地切割成了两半,这条线像极了始于昆仑山脉的江河。
“千年前,天下九州,南蛮皆妖。昆仑山难驭天下,妖族有三大妖王,禽王鲲鹏,兽王九命,海王应龙。那时候昆仑子也不过是昆仑山中一个资质较为突出的弟子,与摇光是道侣。不过为了统一天下,昆仑山决定发动仙妖大战,这一战打起来足足打了有一百多年。昆仑山节节败退,你可知道这座昆仑山,曾经被百万妖军围困了足足十年。”
说到这里,杨岚得意地大笑。
“为了击溃妖族大军,昆仑子想了一个狠招,他设计将他的道侣,也就是摇光陷入妖族大军之中,被我俘虏。能够擒住昆仑山当时掌教的弟子,对于妖族来说是一个重要筹码。谁能想到这本来就是昆仑子的一个计策,他让摇光爱上我,然后博取我的信任,最后将我引入到妖禁塔中。”
“你不是道术高强吗,怎么还能被困在这座小塔里?”南宫雨铃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杨岚冷笑了一下,“所以我说昆仑子狠,本来这个塔中的禁止根本难不倒我,可他拿摇光的命和血来开启妖禁塔的大阵,他算准了我会救摇光而自愿入阵,就算我跟他一样心狠,他也能用摇光的命将我困住。这是一个无解之计,论计谋我的确不如他,所以最后我自己削了一身道法,保得摇光的性命,果然我还是不够心狠。”
“可我娘还是死了,在生下我之后就死了。因为你的关系,她受不了人妖殊途,天地不容的规矩,自己化道了。我知道她是为了你,她觉得亏欠你,她不喜欢亏欠任何人。”
杨岚摇摇头,将心理的阴霾慢慢辉散,却怎么也挥散不去。记忆仿佛刻刀一般,深深地铭刻在他的骨头上,永远也无法抹去。
“她不欠我,战争本来就是尔虞我诈,要怪只怪她爱上我,都为了一个情字,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我也不喜欢欠人人情。”说完,南宫雨铃走出了妖禁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