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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宇宙。

从古至今,人类从未停止探索宇宙。看似无边无际、自由自在的它,用它的无边无际、用它的自由自在筑造了一堵人类穷尽一生也无法穿越的墙。

人类是伟大的,创造了各式各样的工具,辅佐他们脱离母星的桎梏,一头扎进宇宙这一个生命禁区;但人类又实在渺小,渺小到难以承载宇宙的空间和距离,也许一段小小的旅程便燃尽了他们的生命。

但是啊,人类文明只要一直延续着就会一点一点将宇宙“侵蚀”,直到有一天彻底征服它!

人类踏出宇宙的第一站毫无疑问是月球。月球不适宜人类居住,但是聪明的人类在月球建设小型的居民区,这个居民区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它的存在价值,它象征着人类移居外星的可能性。

历经300年的发展,月球上的居民区从最初需要地球不断供应资源,到现如今能够基本满足自给自足;从最初172人,到现如今230万人。

为了在月球上立足,这300年间人类克服了无穷无尽的困难。

不过,月球居民区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居住在月球上的人们陆陆续续会返回地球。地球理事会计划用30年时间完成230万人的迁徙,这就是“月仓计划”。计划实施期间,地球会不断向月球投放一种名为“月仓”的中小型太空舱,月球居民将通过“月仓”返回到近地轨道的太空站,在太空站完成大约4个月的生活锻炼和免疫锻炼后,通过地轨转移到地球,在地表完成3个月左右的适应性训练,正式登记成为地球居民,以全新的身份在地球生活。

与“月仓计划”同步进行的是“月改计划”——这颗陪伴了地球无数年的卫星将被分割成24部分,其中质量最大部分会被推射进火星的行星轨道,成为火星的卫星。

剩余的23部分会进行军事改造,成为地球的“护卫舰”。

灰小丫,地球居民,月仓计划第一批志愿者,名义上她是负责“月仓”在宇航过程中设备安全的检查员。

其实以地球目前的科技水平,“月仓计划”在执行过程中故障率有且只有可能为0,计划实施过程当中不需要人为进行操作,因此,“月仓计划”初定的时候并没有配备工作人员,智能和机械可以完成一切工作。但在正式执行计划时,地球理事会安全理事院决议:“月仓”必须有人值守,比起冷冰冰的智能机械,人与人的接触更温馨、更可靠。

“每一位从月球迁徙回地球的人,他们在脱离人类大社会的环境里繁衍生息,为人类文明的续存源源不断提供着宝贵的经验,他们身上流着英雄的血液,如今他们要回家了,我们要让他们感受到家的温暖。”

“月仓”的值守人员分两种,一种是常务工作人员,任期1年到3年不等;另一种是志愿者,从地球各个行业筛选杰出人才负责接待。第一批志愿者的筛选工程非常复杂,这些志愿者会作为里程碑式人物录入教材,因此要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

灰小丫作为碑研院研究员,成功通过了筛选,成为3号仓的首航检查员。整段航程来回耗时7天多一点点,其中返航需要5天,灰小丫主要的工作也就在这5天。

而今,返航工作即将到达尾声。

在这5天时间里,灰小丫化身成为一个老师,为36位来自月球的英雄们讲述发生在地球的故事。

“丫丫姐,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地球啊?”

餐厅里,几个调皮捣蛋的小英雄围过来,这些精力旺盛的孩子们从来不认认真真吃饭,胡乱往嘴里头塞点什么东西就在月仓上到处乱跑,几乎没有他们闯不进去的地方,破坏力十足。别看这些孩子一个个不到10岁,但长得非常“彪壮”,围在灰小丫身边堵得一点风都漏不进去——毕竟月球的重力很低,在月球上土生土长的人身高体重都很超标。在最新公布的地月居民体质标准中,地球成年人平均身高是127CM,而月球成年人的平均身高是169CM,差距非常大。

“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到空间站了。”

“空间站就是那个长得跟皮球一样的,红球、黄球、绿球、蓝球。”

“对啊,我们等一下就要进到红球里面。”

“丫丫姐,丫丫姐,地球好玩吗?”

“你们想想看啊,地球比月球大那么多,肯定好玩得多啊!”

“丫丫姐,丫丫姐,为什么我们要来地球啊,我听奶奶说,月球要拆掉了,是真的吗?那我的家是不是也会被拆掉?”

“不会啊,你们在月球上的家将来会被推到火星那边去,永远保存下来。那里会被改造成为一个人类历史博物馆,成为人类文明最宝贵的财富呢。”

“丫丫姐,丫丫姐……”

孩子们争先恐后发问着,他们仿佛有问不完的问题,有些问题问出来连大人都招架不住。

时间过得很快,月仓内开始循环播放通知,灰小丫把几个孩子交到他们各自的亲人手里。月仓和空间站接驳期间,乘客需要回到各自的居住室,接驳成功后居住室会转移到太空站的隔离区,在隔离区会完成深度检。

而灰小丫也要回到检查室进行深度体检,避免携带特殊细菌或病毒。

检查室内,灰小丫聆听着光幕给她的汇报。

光幕是人类发展至今最伟大的智能科技成果,它的诞生几乎解放了人类在从事生产方面的全部劳动力,让人类步入创意、创新、创造的时代。

“月仓已经成功切入近地轨道,预计在47分钟后与中舟一号空间站接驳。”

“辛苦了。”

“谢谢。目前空间站已经接管了月仓的运作程序,在下已完成此次航程的主要任务。接下来是关于您个人身体健康的提醒。”

“什么提醒?”

“您体内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下判断您患上了一种极为罕见的疾病。”

“什么病?”

“怀孕。”

“……”

“在近300年人类历史里,同样的症状只出现了71例,自从生育法实施后,只有极少数受复古思潮影响的行为艺术家选择用自然生育方式传承生命。您知道的,人类进化到如今,身体素质已经难以满足自然生育的需要,自然生育的风险非常大。”

“不说这个。我是怎么怀上的?”

光幕停顿了几秒钟,回复道:“未知。”

“什么意思?”

“您的情况不符合生命科学,根据检测,您体内的孩子正式发育时间是在112小时前,那个时间您并没有发生任何可能导致生育的行为。”

光幕上弹出112小时前灰小丫的状态,当时她正在研究一盏造型奇特的灯。这是一件古物,一件彼岸花式样的石雕灯,出土的时候被供奉在一座远古的神庙,经过科学分析,这盏石灯里面可以分析出清晰的生命纹络,如同自然生长出来的化石一般,诚然,现有的科技水平可以完美制造出这样的工艺品,但是远古时代的人类并不具备这样的技术。

“我是在研究这盏灯的时候怀的孕?”

“从时间关联性来看,是的。但和您同样接触过编号BY1764520物品的人当中并没有与您相似的案例出现。综合考虑可能会导致您怀孕情况,在下分析了距今160~112小时期间您的实际作息情况,没有有效发现。为了防止其他特殊情况发生,在下追溯了您过去三个月的实际生活,也不存在疑点。”

“在下检索了一切能被证实的、有被记载的案例,发生在您身上的情况只能在‘宗教学’领域找到相应的描述。”

“除此以外,不排除您的基因发生了某种变化,导致您拥有自孕的能力。”

灰小丫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心情复杂地问:“孩子……健康吗?”

“是十分健康女孩。在下建议您在抵达空间站后第一时间回到居所,这边提前为您准备好外孕仓。”

“不行。”

“为何驳回建议?请出示具体事由。”

灰小丫说道:“代孕仓是为正常的受精卵准备的,而我肚子里的孩子情况很特殊,我认为从生命安全的角度讲,她不适合在代孕仓里生长。”

光幕停顿了几秒,似乎在做复杂的运算,最后说道:“同意。那么您的决定是?”

“我自己把孩子生下来。”

“了解。这边已经在您居址就近的医院安排了好了房间。为了保证您母女安全,在下已经编排好了一份关于您未来两年时间锻炼、饮食、休息、恢复计划,请您尽可能按照计划执行。这边优先建议您全面停止碑研院的工作,或者只以兼职的形式……”

当灰小丫做出决定以后,光幕开始围绕这个决定编排一系列计划,原有的工作或者搁置、或者移交,全新的生活有条不紊展开。

女人啊,一生当中有三道关隘:婚姻、生育以及子女的成熟独立。

这三道关隘分别对应着“自由”“死亡”与“衰老”——女人对婚姻的追求源于对自由的追求,若女人在结婚前就找到了她所认为的自由,那么她就会排斥婚姻;女人对生育的追求源于对死亡的抗争,是对物质生命健康延续的发乎本能的渴望;女人对子女成熟独立的恐惧源于对衰老的恐惧,源于由美及丑的恐惧。

灰小丫跳过了第一道关隘,直接进入了第二道关隘。这段时间她的表现特别坚强,母性一点点绽放,每一天都在酝酿着某种特殊的情绪,仿佛某种能量在积蓄着,从量变一点一点走向质变。

光幕关注着每一天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作为人类创造的智能程序,它无法理解这种源于人类内在的情感变化,但是它可以用它能理解的方式记录下来。

时间悄悄然过去,在过去的八个月时间里,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灰小丫对外界隐瞒了她怀孕的事实,选择了独自承受。这是很不理智的行为,光幕再三提出警告,判断她的心理状况存在严重问题,建议她将真相告知自己的亲属。

“人类需要在关系密切的社会环境中成长,亲缘关系在所有关系当中排顺数第一位。仅仅从孩子成长的角度,在下不建议您对亲人隐瞒您的现状。依在下判断,如果您向亲人吐露真相,接受他们的关心、抚慰、鼓励,可以有效缓解您当下的抑郁状态,对孩子的发育也有好处。”光幕依旧徒劳无功地劝说着。

“我已经决定了,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会通过领养的方式把她过继过来,以养女的身份带在身边成长。所以,我不会告诉家人真相。”

“在下无法理解。”

“这不是理不理解的问题,我希望通过这个过程把真相隐藏起来。孩子将来只需要知道自己有一位养母就可以了。”

“在下还是无法理解,每一位公民在年满18周岁时依法享有对自己生命信息的知情权,那个时候她只要向在下提交申请,自然会知道您是她的生母,您这样做并没有意义。”

“你不是人类,所以你无法了解生而为人的感受。我不想让她在精神生命走向独立之前知道自己是‘不正常人’。她只需要在一个也许不健全但一定正常的环境里长大。再者说,孩子长大以后未必会去寻找自己的亲缘真相,74%被领养的孩子长大以后拒绝了解自己的亲缘信息。”

“这种隐瞒对孩子的成长并不利。依在下判断,孩子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有较大概率产生心理疾病。尤其是您若没有结婚的打算,那么父系教育和两性教育缺失会对孩子的择偶观念造成混淆。”

“这些伤害只要比起‘非正常人’给她带去的伤害更低,那就足够了。我不希望孩子知道她也许是源于某种基因上的变异而来到人世。”

“这样的话,您为什么不选择把孩子寄养出去呢?让其他健全的家庭领养您的孩子,这样对孩子的成长更有利。”

“是啊……为什么不呢?”灰小丫抚摸着肚皮,仿佛在用掌心聆听着孩子发出的声音,“即便不想让你受伤害,也想把你带在身边,你能了解那种心情吗?”

“您现在的心理状况很危险,在下为您筛选了当下最能缓解情绪的方式。综合判断,在下建议您申请医疗陪护。如果您同意的话,在下会以匿名的方式向社会寻找志愿者,您可以通过面对面交流的方式倾诉您的情感,有效缓解您的压力。”

“可以这样吗?我记得医疗陪护是面向濒临死亡的病人。”

“医疗陪护在这方面并没有严格的条款规定,依在下判断,您现在无论从生理角度还是心理角度都符合申请条件。陪护疗程约为三个月,在下会为您筛选最优的陪护人选,是否同意?”

“拜托你了。”

匿名申请很快发出,这种特殊的情况很快吸引到了志愿者的关注,短短一天时间就收到了1600多份申请。光幕经过严格的筛选,最终确定了由一位16岁的女助理医生在未来三个月全程陪护。

这位助理医生叫做谷嫚,尽管年龄不大,但通过两年专业培训后已经熟练掌握了绝大多数陪护技能。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也是最为特殊的一次陪护。

光幕选中她最主要的理由是因为这一次陪护需要的是一个缺乏阅历、缺乏经验、乐意倾听的人,谷嫚非常符合这些条件。

“丫丫姐,宝宝生下来了你想好了要给她取什么名字,她可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女孩呢,您会不会给她起一个非常淑雅的名字呢?”床头,谷嫚轻声、耐心问着话。

“她叫原爱。”

“原爱?”

“原罪有七,死、恶、病、欲、痛、咒、怨;原爱也有七,真、知、慧、性、意、善、美。”灰小丫微笑着说,“真希望这个名字能给这个孩子带来福气。”

“那么,孩子生下来以后就叫做灰原爱了。”

谷嫚一边说一边把信息记录下来,这些信息会录入孩子的终身档案中。

“丫丫姐,你说的这个原罪、原爱有什么典故吗?”谷嫚好奇地问着,“听起来有点宗教、艺术的气息。”

“不,这不是宗教,也不是艺术,这只是一些常识。”

“常识?但是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些……常识。”

“姐姐我啊,在一个很特殊的机构里面做一些很特殊的事情,我说的这些,在这个机构里面是常识。”

“保密的吗?”

“对你用不着保密。”

灰小丫开始对谷嫚讲起一些发生在她身上的奇妙的事情。

大约七年前,她顺利从菁华大学毕业,在导师的推荐下加入了一个特殊的机构——碑研院。这是一个由军方牵头组织的学术机构,研究世界上被挖掘出来的未知奇物。

顺便说一下,现如今的世界已没有战争,军方是推进中舟计划、维护世界秩序的机构,中舟计划是这一历史时期人类最伟大的计划,计划将地球改造成为一艘“宇宙飞船”,用于克服人类历史上常见的地质灾害、外太空灾害,探索未知的宇宙。这个计划已经持续了一千多年。

关于未知奇物的研究和处理也属于军方管辖的范围,随着中舟计划的顺利开展,未知奇物不断被挖掘出来。奇物当中排第一位的是一块碑,它看上去像石碑,却是由未知的元素组成,无法被任何仪器分析,光滑的碑面刻录着一些文字,这些文字不属于已知所有类型的文字,但很奇怪,凡是肉眼看见碑文的人能轻易理解字的意思,但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光幕从近千位看过碑文并能复述原文的学者言论当中整理了小部分能确定下来的译文,其中,原罪和原爱的典故就出自于此。

关于这块石碑,碑研院大抵分为三大流派。

第一个流派认为这块石碑上的文字属于多维文字,里面记载了大量的信息,而人类大脑中某些器官能够解读这些信息;

第二个流派认为这块石碑上的文字是一把钥匙,它的用途是开启寄存在人类基因中的遗传信息,人类或者说所有生物基因中都铭刻了特殊的遗传信息,这把钥匙能够开启这些信息;

第三个流派认为在人类世界以外客观存在着另一个世界,被称之为镜世,而这块石碑是通讯器,镜世的人通过石碑对外传达一些讯息。

灰小丫隶属第三个流派,每天最重要的工作是从碑文和大量奇物中发掘镜世存在的证据。她最后一个经手的奇物就是那盏彼岸花模样的石灯,栩栩如生、宛若天成,放大千倍、万倍后丝毫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仿佛它真的是从石头里生长出来的石花。

“丫丫姐,你说……镜世是怎样的?那里的人是不是外星人?那里的科技是不是比我们更发达?”

“他们不是外星人,他们是世界之外的人。镜世的物理规律和我们所居住的宇宙不同,那里没有电力,没有我们所熟识的智能技术,但是在那里有一种和电力一样神奇的能量,叫做法力……”

在女人的描述中,一个新奇世界的画卷在谷嫚眼前铺开,在那个世界里,每一种生物都能像人类熟练操纵电力那样熟练操纵法力,而居住在那个世界里的人,一个个如同神话里的仙人一般,能利用法力呼风唤雨。

三个月时间很快过去,小宝宝被健康地生下来了。谷嫚在结束了陪护工作以后转职成为了一名作家,她把她这段日子听到的镜世的故事改编成一本游记《仙踪迷》,游记里讲述了一个叫灰原爱的小女孩在外世界冒险的故事。

转眼间,15年过去了,《仙踪迷》原型女主角灰原爱也从襁褓中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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