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如握在手中的细沙,不经意间从指缝中漏走。转眼间,独孤清然还朝一个月。他的福王府因为是在原先府邸的基础上翻建的,因而在工匠们的日夜赶工下可以住人,只是想修葺完善一新那还得些时日。
早朝过后,皇帝找了几位亲信大臣到御书房共议九月科举之事,而后批完几个各州郡呈上来的奏章,才得空与等在一边的独孤清然闲话,“清然,打算什么搬进王府?”
静静的坐在一边,独孤清然听着皇帝问,轻轻抬头,“等修葺完成一起搬吧。不然有些凌乱,我喜欢清静。”
皇帝微蹙下眉头,“那清然打算什么开始上朝?”
淡淡一笑,“上朝,还是让我当个闲散王爷吧。省得麻烦。”
“你躲了,那麻烦就不叫麻烦了?”皇帝听不出喜怒的问道。
“不,麻烦永远是麻烦,不会因为我躲得就消减,但却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能躲一时,就清静一时吧。”独孤清然的声音有着与世无争的淡然。
皇帝又是一皱眉,如此个性的他真不知是好?是坏?到底是他愧欠了清然。即便自己想弥补,清然得接受才行啊,可是眼前的他不由让皇帝轻喟出声,“清然,朕听说晓冉的身子不好?”
微愣了下,独孤清然抿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是,**病了,有我在,没事。”
皇帝掂量了下,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微微一笑,“以前流落在外不得休养。现在你回京,也不用她再操劳了,该为晓冉好好调养下身子。”
“嗯,会调养好她的身子,我还想多要个如其儿一般聪明的宝贝呢。”说起其儿,独孤清然眼里闪过为人父的爱宠和骄傲。那个宝贝,简直是人见人爱啊。
“是呀,其儿这孩子真是不错,被晓冉教养的非常好。晓冉是个称职的王妃,不过。。。”
独孤清然但笑点头,等着皇帝继续说。
皇帝瞧瞧儿子,老狐狸对上小狐狸,本想引他好奇,结果这小子只是但笑的看着自己自圆其说,太坏了,“清然,晓冉固然不错,但官场不比民间,这里不需要女子操劳,工于心计的与男人争夺生意。女子一要才艺,二要贤慧,全心为夫延续香火,如此才算得完美。”
“嗯”似轻笑,独孤清然垂下长帘,长长的睫毛掩起了他眼中的一抹笑意,若是这话让晓冉听着,她会如何说?一定又会鲜活生动的讲出一番怪异,但听起来颇有几分道理的理论来吧。
瞧见独孤清然未有表示,皇帝以为儿子听进去,说道:“朕觉得兵部尚书柳家小姐在这方面做得不错,作为京城的第一才女,再有半个月就是她的及笄之日,许配清然为侧妃也不算辱没了她。”
兵部尚书柳家小姐?脑海里收索了下,蓦然记起宫宴那晚的那个弹琵琶的小姐。因为她,晓冉还第一次吃醋了呢。
见独孤清然一直没有动静,似在思索,皇帝叫了声,“清然。你意如何?”
“我,我没什么。。。”独孤清然淡淡的,可未等他说完,皇帝抢先说道,“没意见就好,朕立即传旨。”
“慢”独孤清然轻拧浓眉,“皇上,你误会了,我说是我没什么意见,因为我不会娶晓冉以外的女人。”
“什么?”皇帝有些恼火,“为什么?难道是晓冉不容?”
“非也,清然要得是二情相悦,能够相知,相伴,得我爱的女子。而非把我的婚姻当成一种筹码和交易。苦时,是晓冉陪我一路走来,支持我。现在我是王爷了,就可以因为晓冉不会才艺,身子不好就纳侧妃,这样算不算忘恩负义?”忘不掉晓冉那时绝然的话,她的话深深的烙刻独孤清然的心底:我是自私的女人,我不会与其它女人分享我的男人。若他再娶她会离开的,她明明白白的说过。他知道自己爱晓冉,不想让晓冉和其儿离开他的身边。所以他不会娶别的女人。
“你。。。”皇帝一僵,当然不能说清然的话不对,可是这个死脑筋的小子,娶兵部尚书之女,对他只百利而无一害。想在朝堂站稳脚跟,没有人脉如何能行得通?
皇帝正恼着独孤清然突然起身,不在意身上的书掉在地上,并碰倒了茶杯。咣当一声茶水洒了一桌子。皇上见他如此毛糙越发恼火正瞪眼睛,独孤清然却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头。皇上立即会意的紧了紧眉头,“来人。”这时从门外进来了二个小太监,收拾了一番退了下去。站到门边听了听,独孤清然慢慢回身,“我明白皇上的苦心,来,让我看看你的脉吧。”
气哄哄的皇帝仍是伸出了手,不管如何气,还是身子重要,没有帮这儿子站稳脚之前,他还不能死,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切着脉独孤清然突然的深拧起眉头,不自主的嗯了声。
“怎么了?”皇帝虽然心知不是好事,但还安稳的一挑眉。
“皇上中毒了。但不深。”
手上轻颤了下,冷呵一笑皇帝冷声的说道:“朕这皇上当得还真是窝囊,在这高墙大内,每天有着太医守着,几百人侍候着,依然中了盅,现在再中毒。”
“中盅,是有人想出头人地。这样倒构不成太大的伤害。只是要你永远念着她。”独孤清然淡泊但中肯的说道,“这后宫,本就是吃人的地方,得皇宠才一生无虞,燕妃这样做,究其有错,但错不致死。”皇上中盅说起来还真有些可笑,至于那些太医们,见识过各样的疑难杂症,但对于这些江湖之术就是门外汉了。他当初给皇上的药,并非是解盅毒之药,而只是为了查出谁是下盅之人。用了药,皇上体内的子虫不适,下盅之人的母盅一样也会感应,会不舒服。如此几次三番,因而他们才得出是燕妃娘娘。
皇帝龙颜沉沉,透着不怒而威的气势。燕妃,那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为了爬上妃位,居然胆敢对他。。。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至于中毒,不得不说,此人想要皇上的命。”独孤清然冷冷的说道。
“清然既识,定可解吧?”皇上虽是疑问,但语气是肯定。
点点头,独孤清然至腰间换出一个黑色的小袋子,拿出二个小腊丸,递与皇上,“这药,不对症,但能阻止中毒更深。”
“你。。。”皇上微恼的一眯了眯眼睛。
“皇上不认为,这样才更好,才能捉到老鼠?”
翻翻了眼睛,皇上一甩袖子不再理他,虽然也同意他的想法,但被儿子当成猫用来捉老鼠,听着就是心里不爽,也就是清然让他发不起脾气,若换了明然,逸然就是傲然他也早骂他们一顿了。
“别气了,皇上回寝宫,然后派人去宣燕妃娘娘。我随后到。”
抬眼,瞪了他一下,“来人,摆驾回寝宫。”
皇上这边回寝宫刚走不久,祈王至曲贵妃处出来,走出不远,正巧遇到罗公公,“罗公公,父皇可在御书房?”
“回王爷,皇上已经摆驾回了寝宫,并宣了燕妃娘娘伴驾。”
祈王扬眉看看天,这且早,父皇怎么回寝宫了?“本王听说五王爷去御书房了?五哥,他可回府了?”且在而后极小声道,“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回王爷,五王爷半柱香之前离开御书房了,但是不是出宫了,奴才不知。”同样私下里小声道,“为五王爷赐婚柳小姐。。。”
正说着,远远地走来了睿王爷,罗公公一见赶紧住了嘴,祈王也说道,“嗯,那有劳罗公公,给本王问问五王爷是不是出宫,本王有事找五哥呢。”
“是”罗公公恭敬的点头与睿王施了礼走了。
“怎么,六弟找你五哥?”
“是,是问五哥是否有时间,那天小弟的一个夫人那样谩骂了五嫂,小弟已经处置了那个**。再者这些日子听说五嫂身子不适,一直未见过烟儿,所以想请五哥,五嫂出来,算小弟赔情。当然若三哥有空,也一起。”祈王淡笑道。烟儿是不是与洛晓冉相识,不用别人只其儿就可以试探出来了,小孩子最是纯真的,大人再假,小孩子却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六弟有心。这赔情,三哥我看就不用,晓冉也非是小肚鸡肠之人。不过,我们兄弟聚聚到不需什么理由。”
“也是,是小弟多虑了。那就改天请五哥,五嫂我们一聚吧。”
“好哇,”兄弟二人边说边走。。。
同一时间皇上的寝宫里,燕妃娘娘姗姗而来,丰润标致的脸上满是娇媚的笑意,“臣妾燕儿见过皇上。”
“嗯,起来。”皇上平静的说道,脸上闪过耐人寻味的表情,“燕儿,你说朕对你如何啊?”
“皇上待臣妾自是极好。”燕妃娘娘略低下头娇柔的说道。
“嗯,那燕儿,是全心全意待朕?”
燕妃娘娘猛然抬头,“当然,皇上是天下之主,是燕儿的仰仗和依靠,入得宫,就是皇上的人,不对皇上好,臣妾还能对谁好?”
“是吗?燕儿还真是一片心的对朕好哇。”
“皇上?”燕妃虽然心上微有发慌,疑惑但仍是强自镇定,“皇上这是怎么了?燕儿可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你们都下去吧。”皇上看了看燕妃,沉着脸遣退了身边的所有人。
燕妃这下更慌了,眨着大眼睛看向皇上,皇上这是要干什么?“燕儿,还不说吗?非要朕说吗?念上朕那薄命的麟儿份上,只要你说,朕留你一命。”
扑通,燕妃跪倒地上,“皇上,您在说什么呀,燕儿不懂?”
“不懂吗?那朕问你,这些日子,朕的身子不舒服,燕儿可是也身上不大舒服?”
心头一震,燕妃只觉得身子发软,难道皇上发现了?还有这些天自己身子的不适就是皇上搞得鬼?既然中盅四年了没事,为何此时会被发现?也许只是皇上在诓自己。
“不说吗?或者燕妃想去冷宫考虑一下。”皇上冷幽幽的说道。
“不,皇上,臣妾不知臣妾因何得罪皇上,要如何惩罚臣妾。”只要她咬死自己不知,她不相信皇上的会查出什么来。当年师傅说了,这个盅一般人是查不出来的。
“你。。。”皇上森冷的眯了她一眼,转过了身。而跪在地上的燕妃突然的眼前一黑。。。再次悠悠醒来,她躺在地上,手腕处传来尖锐的疼痛,而距她不远,一只碗里盛满了血,腥红的血浆中是二只胖胖的盅虫。看到这儿,燕妃娘娘傻了。惊恐的四处张望。。。
那日午后宫里有了一理传闻:燕妃因伺候皇上不利,划伤了龙体,被削去妃位,降为昭仪并禁足三个月。
这个时候烟儿在祈王府却过得顺风顺水的。祈王很宠她,甚至是专宠,**宿于她的房中。如此不禁惹来府中侧妃和夫人们的嫉妒。
祈王府中算她共有四位侧妃,雅琳,月婵,燕侧妃及她。府中的夫人却很多,其中的兰夫人疯了,被祈王送走了,至于送到何处没人知道。其它的还有风夫人,君夫人,婉夫人。。。论样貌都不差,但没有能比得过烟儿的,再者烟儿性子淡雅不喜热闹,这样很快她就成了众女眷的眼中钉了。
如此她知道,更意识到怕是祈王故意这样的吧。故意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因为她发觉祈王不信任她,甚至在防备她。是不是祈王发现了姐姐的什么的错处?或者是祈王猜到了她与姐姐的关系。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二人互相防备着,也许自己可以成为牵制祈王的一把刀。当然嫁入祈王府,不达到她的目的,不把这里弄得热闹些,岂非白嫁了?姐姐说了宫里的燕妃娘娘交给她,而这府里的燕侧妃就她来办吧。
偏巧她几日未逛园子了,瞧着外面似阴天,没有浓烈的阳光,于是她信步出了自己的院子,去逛后花园。远远的风声就传来一阵娇笑声,“姐姐这个笑话太有意思,再来一个。”
烟儿听着微笑的转了下眼珠,款步向声音处走去。
“哟,这不是我们沐侧妃,侧妃怎么出院子了?”风夫人的位置正巧对着烟儿的方向,因而她一出现风夫人就讥诮的笑道。
淡笑走来,烟儿风情流转的扫了眼在场的几个,“风姐姐这是什么话,烟儿又不是王爷养了一只金丝雀,出不得王府大门,但这院门,烟儿可还是与姐姐一样有着出入自由呢。”
“侧妃的这声姐姐我可担不起,我呀是人苦命苦,没个丰厚的家底,没有势力的爹妈。”风夫人瞧着自己修饰如青葱般的十指轻嘲道。
“如此风姐姐再次投胎时可得选好,也托生在这王府大院内,别得了孟婆汤一股脑的灌了,托生错人家了。”
“呸呸,敢情侧妃这是在咒我死呢?”
“烟儿受教了,咒人死,原来可以这般诅咒的,那请姐姐每天诅咒我下一世托生于王府世家。”
“你。。。”风夫人斜了烟儿一眼,冷哼了一声,“哎,本来好好的乐子,怎么就刮起阵阵的阴风了,回了。”说着起身,妖娆的扭着屁股就要走。在她身边坐着婉夫人,虽然一直未说话,但也是目光不屑的睨着烟儿,见风夫人要走,不由扯了她一下,“可能要下雨了,我与你一起。”说着起身,并拉起她身边的燕侧妃,“燕姐姐,你身子不好,一起回吧。”燕侧妃被半拉半扯着也起来。燕侧妃瞧了烟儿一眼,面无表情的也起身。
于是三个人分着前后迈下台阶,此时烟儿就站到凉亭外的台阶下,微仰头看着她们。亭子的栏干正好如个阴影挡住了烟儿的胳膊。然谁也没有料到这时意外发生了,走在最后的风夫人不知怎么的腿上突然一麻,身子前倾扑向走在第二的婉夫人身上,婉夫人站立不稳,借着惯性扑向最前面的燕侧妃。燕侧妃感觉到不好,本来可以躲开,但眸光一阴,她承受着后面的惯性,张牙舞爪的一斜身扑向烟儿。烟儿似下意识赶紧退后二步,结果还是被燕侧妃扑个正着,一下子坐到地上,燕妃摔到她的腿上,后面摔在一起叠成罗汉,只听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传来。
其余几人被这意外惊得一愣,待回神,不由哭笑不得了。
眼前四个女人叠罗汉呢。最下面是烟儿的腿,燕侧妃头朝下趴在烟儿腿下,头正好垂在烟儿的二腿之间,一动不动。在她后背趴着婉夫人,婉夫人背上背着风夫人。惯性之后,风夫人身子一侧滑,摔个四脚朝天,婉夫人也滑下燕侧妃的背,砸在风夫人的腿上,砸得风夫人嗷嗷直叫。只燕侧妃比较老实仍是趴着一动不动,烟儿俏脸惨白,在那啊。。。我的腿。。。我的脚。。。
大家伙七手八脚的拉起婉夫人,扯起腿扭伤的风夫人,二个人合力架起燕侧妃,只见燕侧妃耷拉着脑袋,已经不醒人事,胸前一片殷红。看来是伤口又裂开了。而烟儿二只脚呈外八字摆着,不敢动上一分。
雅琳看着一场乱,心上发颤,完了,伤了烟儿,还不知王爷回来会如何发脾气呢?于是赶紧吩咐人传大夫,并把受伤的抬回各自的屋子医治。正乱着,就听到有人喊:“王爷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