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不断落下，难受，痛彻心扉，却又无能为力。
紫御橦不断的哭泣，眉头紧皱，手紧紧握住被子。
“小橦，醒醒。”温柔的声音让他湿润的眼睛睁开，看到眼前的是彭冬生才有些安静。
只是，这样的痛谁都不能承受，就连回想，都会流泪，止不住的眼泪。
“小橦，没事吧？”彭冬生摸摸他额头，滚烫的额头让他把手缩开，眉头紧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抓着彭冬生的衣服一直哭。
“好了，小橦，没事了。”彭冬生拍着他肩膀。
好一会儿，他才收起了啜泣，有些昏昏沉沉，头一阵的眩晕，难受“我”还没说完，他一下子把东西吐在床边的垃圾桶内。
不知心疼还是难受，总之他眼眶还淌着眼泪，有些颤抖的说“小东，人类真的很可怕。”
“不要管太多好不好。”
紫御橦摇摇头“她很痛苦，很痛很痛，像是一下子就会支零破碎。”
“我送你回家，不要再想了。”
“不要。”紫御橦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倔强。
“那你告诉我，谁附你的身，还有你看到了什么。”
附身，那是一种切身体会到对方灵魂中的悲鸣而产生的共鸣，喜怒哀乐，那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感受，恨与爱，开心与伤心，甚至比死还痛苦的绝望深渊，对方所有激烈的情绪都会与被附身的人产生着强烈的共鸣，也就是影响着他的心，尤其敏感的人，会更真切的体会，而紫御橦就是这种体质，总是会吸引着类似灵魂之类的东西的诉说。
“我想去看看沐可可。”忍着不适，他有些勉强的走下床。
彭冬生抓着他“你给我躺着。”他找了找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黄符给他“哪都不许去，不许摘下，不许多管闲事。”半会，他才说一句“至少，你好好休息一下再管。”
知道不能再进一步，紫御橦只得努努嘴说道“好饿。”
他叫护士拿了碗粥给他，然后帮给他打针，吃药，等他睡了才离开。
醒来的时候打个三四点，这时候鬼气最弱，紫御橦的也好了很多，便去找沐可可的病房，只是在门外，他听到彭冬生和沐可可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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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你昨晚上天台是干嘛，老实说。”
沐可可静静的看了彭冬生，半会，他才缓缓的开口说道。
“自杀。”
虽然隐隐约约知道这个答案，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也许是这孩子一直很乖，很听话，从来都不让周围人担心的缘故。
“很痛苦吗？”
“这个月我动了三次大手术，任何一次手术的成功率不过百分之十，而且都只是勉强延命，身体却越来越差，那么，彭医生，我活的过今个月吗，他们都说我活不过，为什么还要手术，这只是不停的折磨，要是我一直接受治疗，迟早会死在手术台上的吧。”他话话语很平静，平静到让人听不出心情，眼睛却带着一种绝望。
“是的，你的情况确实不适合手术，他们说的也没有错，你的身体状况也许活不过今个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治疗，下一次病发，你就可能死亡。”
说这句话时语气很轻，微微低下头，因为他实在不想看到少年干净的脸上那一抹垂死挣扎的色彩，被病魔夺走的性命总是很残忍，而且，眼前这个孩子才十八岁。告诉他这样的真相，真的很残忍。
“如果我建议你放弃治疗呢。”其实已经不能再动手术，医院也无能为力，做手术也是苟延残喘，而且每次手术的风险太大，只好叫最懂得和患者还有家属打交道的彭冬生去谈，因为死在手术台上的话，无论对医院还是医生都有着不好的影响，而且一般患者家属都会闹事。
其实一早就该放弃治疗或不接收这类病人，不过他的父母实在不能得罪，只好全力抢救，勉强延续他的生命。
“不知道，至少最后我不想死在手术台上，只是我父母。”半会，他低头说“我会劝他们的。”
彭冬生带着歉意的看向他，作为医生，最无能为力的时候就是放弃病人，虽然总说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最终，医生总不是神，没有那个医生的手上不背负几条性命的，所有医生都有抢救不成功的时候，所有医生都有过宣判死亡的时候，他现在做的无非也是给这个少年判了死刑，每次再给别人宣判死刑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是刽子手，医院的人都说他就算是跟病人说自己救不了他的时候都不会有人记恨他，那是因为看到他的样子，没人想去记恨他。
那是一种怕触碰到别人灵魂的温柔，小心探索着，安慰着，还有对自己的自责，对别人的抱歉。出自真心的，让病人不自觉信任他，依赖他，就算无能为力的时候，也不会去恨他。
因为他对病人真的很好，好到总让自己受伤，他的话说，就算偶尔受伤，但开心的时候更多。
而在门外的紫御橦，目光落在沐可可身上，不对，也不是看他，而是他看到他身旁站着的小女孩，是昨晚的女孩，在阳光下，女孩的身体透明的基本看不到，只是女孩一直在盯着沐可可，没任何表情。
“生死轮回皆由天，半生沉浮半生事，万事皆由因得果，因果循环，天理昭昭，善有善终，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皆报。”他推开门，缓缓走到沐可可身边，盯着女孩的眼睛，对她摇摇头，然后有几分慵懒的坐在病旁对沐可可说道。
“也许吧。”沐可可无所谓的说道。
他低头看着沐可可，这张乖巧平静的脸怎么都和那个工于心计的少年联系在一起，大概无论是谁，都会被骗，有些好笑，又有些叹气。
“小可，你真不像坏人，又怎么会像坏的这么彻底的人呢，上天真不公平。”
“是啊，如尔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聪明绝顶，绝世无双，才华横溢，人见人爱，鬼见鬼追的人又怎么懂我等普通人的悲伤，普通人的无奈呢。”
“呃。”紫御橦一下子哭笑不得，眼前这个人居然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他昨天晚上的自吹自擂“你，我跟你说认真的。”
“你、、认真？昨晚不是还怕被碰瓷来着吗？”
紫御橦抓抓原本就乱的头发，果然玩笑不能乱开，因果循环，结果报应来着这么快，他现在完全相信报应这一说了，为啥自己认真的时候这死孩子居然跟他玩这套。
“昨晚发生什么了，我失忆了。”
“哦，失忆了还能准确无误的走到我房间，记得我名字，果然你是对本少爷一见钟情了，虽然我不歧视不排斥同性恋，不过本人坚决不搞基的，虽然本少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聪明绝顶，绝世无双，才华横溢，人见人爱，鬼见鬼追，你可不要爱上我哦，因为结果注定只会是伤心的，不如早断早了，我呢还是喜欢美女相伴，而且我还比你差这么一点点姿色，你肯定有很多人追的。你就放弃吊死在一棵树上，你命还很长，有的是机会，经历多几年就懂。”
紫御橦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然后沐可可看向窗外，神情很平静，然后幽幽的喃道“生死轮回皆由天，半生沉浮半生事，万事皆由因得果，因果循环，天理昭昭，善有善终，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皆报。”
千万别跟聪明人做对，更别跟小人做对，尤其是聪明的小人，则下场会更惨。
“合着你是对在报仇。”
“你终于想通了。”沐可可多了几分笑意。
居然把昨晚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住，然后重复一遍来耍他，紫御橦吞了吞口水，终于感受到这个人真的很恐怖。
连原本沉重的彭冬生都不自笑了笑。
“你终于笑了。沐可可多了些乖巧的笑容对彭冬生说道。”
“你真是永远不会让人为你担心。”彭冬生揉了揉他脑袋。
这句话却让紫御橦真的愣住了，这个人合着是看出小东西伤心才耍自己逗笑他，呃，虽然这样说自己是牺牲品，不过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坏人。
“那么，请问你怎么称呼。”
一下子被他打乱了所有节奏，这让紫御橦有些郁闷，这个人是好坏另作定论，这个人绝对是个很恐怖的聪明人。
“我叫紫御橦”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沐可可低声问道。
“我来是说”
还没等他说完，他打断了他的话“那么，你觉得我是好人吗？紫御橦。”
“我。”想了半会，他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觉得自己是好人吗？”
“大概、不是。”
“那么，你觉得彭医生是好人吗。”
“当然是个好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问。
沐可可看着他半会，点点头“那么，你继续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说的事也许你会不相信，但我告诉你是真的。”
“我相信，如果你告诉我是某个人，或是‘鬼’要找我报仇的话。”
这下子紫御橦是真的吃惊了。
“我是猜的。”
“woc，你人你鬼。”
“快成鬼了。”停了半会他说道“其实要猜出来也不难。”
好吧，只有你觉得不难，妈的，正常人哪会往这方向猜“那么福尔摩斯先生，你是怎么猜到的。”
。。。。。福尔摩斯，在叫他吗？不要这么理所当然的突然帮别人起外号还叫起来，扯了扯嘴角，还是回答了
“从刚刚的问题还有昨晚的状态明显的改变，就说明你知道了什么，而且还是我的另一面。我问过你，你是好人吗？你却回答大概，我又问你，彭医生是好人吗？你说是。你却不认为我是好人，我根本没对你做过任何不好的事，就说明你知道我做了一些在你的思想道德观念里头认为是坏的事。从昨晚的态度来看，你对我一无所知，那么你突然知道了什么，我也不相信你一晚能遇到知道我某些事的人。
而且你说的，生死轮回皆由天，半生沉浮半生事，万事皆由因得果，因果循环，天理昭昭，善有善终，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皆报。这句话真的很像神棍。
当然也不只是这个，昨晚你为什么来顶楼，你是恐高吧，恐高的上顶楼，除非两种，一种被追杀，迫于无奈，第二种是找人，我并不认识你，找人是不可能，要说找别人，你却显得遇到我之后根本没去过别处。可是你两种都不是，那就是有人，或某样东西引你过来，还有昨晚你记得把，你并没有进电梯，我大概就猜出了。除非你是对我一见钟情，想占便宜。”
“谁会占你这种危险人物的便宜。”
“你问我是不是坏人，却确定我不是什么好人。至少遇到我的人都不会说我是坏人，因为他们都比我坏，或着说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只有这两种。”
“你倒很有自知之明嘛。”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坏人，是你说的。”
“我。。”紫御橦努力回想了一下，结果败下阵来，好吧，他的确没说，都是模凌两可的忽略。
“名字。”
紫御橦带着疑问。
“我说那个人的名字。”
“渡研夜，灵魂撕裂的悲鸣，然后无尽的悲哀，淋漓尽致和歇斯底里的悲痛，无可逃离的折磨，眼泪诉说不尽，却无法言语，绝望，孤寂，黑暗，禁锢，一个个被困住的枷锁，锁尽的只是一缕怨魂，一丝幽怨，却道不尽世间无际凄凉。”终究落下泪水，他知道，这眼泪不是他落，而是她，无处可发泄的深深哀泣。
不知何时，眼泪被沐可可轻抚而过。
“夜吗？我的确是欠她的。”声音有几分缓和。
“小橦。”彭冬生觉得他有些奇怪“你没带护身符。”
“放一旁了。”声音中强压着悲寂。
彭冬生叹了一口气，又有几分无奈和愤怒“要是你敢再做这样的事我会先杀了你。”
“她痛我替她感受，我替她悲伤，我替她哭，这样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不是吗。一个人真一直痛苦的很难受，因为我知道。”紫御橦勾起个好看的弧线。
“她恨我。”
紫御橦点头。
“也爱我。”
“嗯”点头。
微不可闻的自嘲“她在？”
“很近。”
“若相信，请坚信，若不信，请背离。”沐可可叹了口气“那时我只是十六七岁，手抓不到这么多，爱情还有生命，我从来不敢拥有，因为我当时我一直相信你会活得比我久，因为那时候，我这里已经不行。”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我知道我很快会死，所以我做尽所有我能做的，有些事你们也许认为是错的，而对我来说，仅仅是死亡边缘的一个游戏，因为我不想死，我害怕死，就这么简单，所以什么都能无所谓，我只是想试试挑战法律的极限，看看我能做到什么地步，我是有钱就做，可是钱对我又有什么用，因为被确定刑期的死刑，我基本可以说肆无忌惮。
可惜你不同，你还有很多很多，有梦想有希望，每次见你都很是开朗努力，这样的你，甚至让我忘掉我正在漩涡的中心，让我享受到活着的平静，我不想把你放我太近，却又自私想你离我进一些，我十五岁那年，你十八，对我来说就是个姐姐，可是你崇拜我，这个我感受的到，可惜你感受不到我也在注视着你，我也在向往你，想成为你这样的人，这个你又何尝知道。
若是你知道我的做法会绝望，可是我何尝不会绝望。
你知道吗，当时得罪我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杀了我喜欢的人的下场又会是什么样，我连碰都不敢触碰的爱情却一下子被粉碎，你知道他们的后果吗？我不敢触碰任何记忆的碎片，因为真的很痛，比生病还痛。
就让我们都放开彼此吧，研夜姐。”
也许，她从来没把他当过孩子，给了自己很多枷锁，可是，何尝不是给他太多枷锁，什么事真心，他又有什么错，对于自己，他从来没做错，又有什么资格怨恨他，怨恨一个还是孩子却已经在社会边缘坠落，怨恨一个已经是灵魂的对象。
放开吗？
紫御橦的心里感受不到任何对方的痛苦，感受不到对方的悲鸣，只要淡淡的释怀。
弥留是因为执念，可每个人都有执念，放下，又何尝容易，该渡的渡，断了红尘纷扰。
残留在眼角的泪水，分不清是谁而流，算了，何必分清。
紫御橦挂着一抹笑容，那笑容，却是几分释然，几分狡黠。
“她放下了，你呢。”
“我永远不会放下。”沐可可有些淡然的笑了，他知道，他比她更向往地狱，因为这个人间，比炼狱更可怕。
“我想我永远不会希望你灵魂靠我太近，因为，我怕连我都会自杀。”他的灵魂承受着怎样的悲哀，大概是紫御橦永远不想知道的，因为，他很怕痛，很怕死，很怕周围的一切。
“正好，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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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了不管了，以后再也不管这些事了，姐夫快去叫我姐加菜啦，今晚我要回家吃饭。”
紫御橦大叫到。
“好了好了。”
“真是幸福的人。”沐可可喃道，想到自己的家人，开始有些头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