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爱再见到傻呼呼唐屹鸥时怀着的却是又喜又怒的心情,喜的是自己刚到新兵连任教终于就见到了这个害得自己差点跑断了腿的臭小子,怒的是半天下来他竟然还是认不出自己,张天爱想想都感觉到悲哀。
已经上了将近半节课后,张天爱就很优雅的脱下头上的军帽,这个瞬间,却也惊得无意间看向黑板的唐屹鸥只知道连连眨眼,却没顾得上把嘴合拢,他看到她那如同从天而降的身影,高兴得心都快要化啦。
唐屹鸥此举并非是为了其他,他之所以如此高兴,那是因为他自以为张天爱可以带自己离开这个充满恐惧的地方,因为只要离开这儿,那就意味着以后再也不用闻鲁正安的臭脚丫,更无须去招惹刘志柯的大脚印,甚至于还不用天天吃着那些吃不习惯的饭菜,每每到这些,唐屹鸥就莫名的激动了起来,就连坐在一起的邓宇还以为这臭小子肯定也是和别的新兵队员们一样对眼前的漂亮女教官抱着什么幻想,因此才会手舞足蹈得这么明显。
课后,张天爱合上课本走出教室,这也意味着早间课程的结束,唐屹鸥便以归最快的速度收起自己的东西追了出去,完全没有顾及路过的人的眼光,直接就拦在张天爱面前,笑眯眯的央求对方道:“阿弥托佛,老天爷终于显灵啦,我起床的时候还纳闷昨天晚上为什么会突然梦见你呢,原来是因为老天爷派你来搭救我来啦,快点帮我开这里吧,我要回家。”
张天爱看到唐屹鸥高兴的样子,愤怒的心瞬间就变软啦,她本来还想等会儿找个机会好要好修理修理这个让自己吃尽了苦头的臭小子,间接的也要让他知道敢耍自己就等于是在向魔鬼宣战,可是此刻看到他眼中充满了回家的渴望,心中的怒气立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臭小子,这里是军营,哪能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呀,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地方磨练自己吧。”
张天爱的话让唐屹鸥变得像霜打过的茄子,蔫得有气无力,可是为了回家,他还是决定再次低头。
“疯丫头,我现在就郑重地请求你去帮我跟那个姓唐的连長说说,让我回家为你当牛做马如何。”
唐屹鸥双手合十,露出一脸恳求的眼神。
此话确实让张天爱深受感动,可这个请求对她而言也是有心无力,所以她便只得故作玄虚的说道:“那可不行,再怎么说这里也有这里的规矩,如果你觉得这里实在无聊的话,我每天都会来陪你说说话,放心,两年的时间很快的就会过去”。
张天爱希望用这样的方法让唐屹鸥定下心思,以免他为了离开这里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傻事。
然而,就在唐屹鸥听到‘两年’一词之时,竟张大着嘴巴问道:“两年,你说你陪我说说话,两年很快就会过去,那我们说了这么时间,有没有过了你们现代人所说的半年啦?”
“恭喜你,刚刚过了五分钟零十五秒”。
张天爱看了看手表回答道。
五分钟零十五秒?
那是几个时辰?
唐屹鸥本打算问个清楚,可张天爱却已经转身走出了好远。
古话再有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有半丝冷风的傍晚,唐明人还未进食堂门口,声音就已经响彻了整个空间,只见他对着唐屹鸥就直呼其名的吼道:“我命令你放下手中的所有食物,并且以无条件的方式去跑完五十公里负重越野。”
鲁正安放下了手中的馒头上前为唐屹鸥鸣不平,他先是敬了个军礼后便问唐明道:“报告连長,俗话天雷不劈吃饭人,当官不打送礼的,况且屹鸥又没有做错什么,请问连長为什么要把他罚得这么重呢。”
唐明转头盯着鲁正安骂道:“我做什么决定难道还要向你请示不成吗。”
郑宇心里很不是滋味,因此也跟着凑到前头对唐明说道:“报告,那你能不能等屹鸥吃完饭后再罚他呢?”
此刻,唐明却又把目光看向了郑宇,依旧是毫不留情的骂道:“我说你的那双眼睛長着是用来出气的吗,你再看看他吃饭的速度,甚至于连农村家的大牲口都睡了他都不一定能把碗里的馒头吃完,况且我罚他并不是针对他的吃饭问题,而是他竟然在上课的时候神游,下课却还敢把教官拦在路上请人家带他离开军营,就他这些胆大妄为的罪名,我不让他光脚跑完五十仅是就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你们竟还敢有这么多废话。”
这时,众人总算明白了唐明会发这么大的火的原因,唐屹鸥更是后悔得连肠子都变得铁青,崎岖不平的山路间,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骂道:“那个丫头作为教官不肯帮忙倒也勉强的说得过去,可她竟还在背后告自己的状,如若改天再撞见到她的时候,非得,非得如何呢?”
想到此处唐屹鸥有再敢往下想,因为他非常清楚明,如今还被困在军营里的自己,摆在张天爱面前,就好比砧板的五花肉,除非是在梦里修理她,否则自己真的没有办法拿她怎么样。
越是往前,唐屹鸥听到全都是肚子里的咕咕叫和自己沉重的脚步声,他每走一步,就越后悔为什么自己刚才为何不趁着郑宇向唐明报告的的时候,趁机多咬上几口馒头,那样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的般头重脚轻、天旋地转,为了确保自己可以活着跑完负重的五十公里,唐屹鸥只得使劲的勒紧自己腰上的皮带,如此也可以感觉到没那么饿。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唐屹鸥刚刚才想到抵抗饥饿的方法,这才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拿着机枪从后面扫射了过来。
“前面那个倒霉鬼你是在踩蚂蚁吗,这么長时间就跑出了这么短的距离,真要是照你这样的速度,说不定等你跑完了五十公里,我们的那条狗都已经当爹啦”。
熟悉的声音、难听的废话气得唐屹鸥还是转回头看了看,从而看清楚是哪个没有半点同情心的家伙竟然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急驰而来的军车上,张天爱和她手中握着的已经是枪越来越近,直到她把车停在唐屹鸥的旁边问道:“你想不想让我帮帮你呀”。
张天爱的话对早已走不动的唐屹鸥确实极具诱惑,他环顾四周,发觉除了眼前的这个疯丫头以外,真的就没有其他的人,于是他便想都没想都问她道:“你不会再去告我的状吧”?
“你想什么呢,我在你眼里是那种人吗,倒是你,吃饭不看时间,做事不用脑袋,连说话也不分场合,你自己也不想想,敢在连長办公室门口叫嚷着让我帮你离开军营,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我还没说你连累我呢,你倒先叫起了委屈。”
连長办公室门口?
噢,见鬼,听到这话,唐屹鸥这才想起来,自己早上拦住张天爱的地方正是唐明的办公室,想必是因为他正也好在里面办公因此才听到了自己的那些话,这也怪自己倒霉,偏偏碰到这根该死的钉子。
可是这疯丫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难不成她是来监督自己的。
“唉唉唉,疯丫头,小心你手上的机枪走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唐屹鸥提醒张天爱别把她手中的枪的枪口对准自己,此时正值傍晚,火辣辣的太阳却是依旧热得要命,唐屹鸥正期待着张天爱可以捎自己一段,可哪知她却说刚才只是和自己说着玩的,不仅如此,她还说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正是监督他走完这段比走完万里長城还要艰难的路。
这该死的风,它该来的时候不来,它不该来的时候,它,还是不来,张天爱开着那辆其貌不扬,噪音却过分的大的军车紧眼在后面,时不时的还会像诈尸似的给唐屹鸥加点机枪的响声。
“唉,疯丫头,我说你这么浪费子弹,难道子弹不要钱啊”。
唐屹鸥有点受不了这种折磨,大声的抗议道。
“请称呼我为教官,切记切记。”
张天爱左手握着方向盘,再用右手配合着喇叭发出了几下掌声。
唐屹鸥心中突然有种无比的心酸,他真后悔当初真应该想方设法的逃跑,那们也就不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像小丑那般饱受着这丫头的欺凌,他委屈,却无法道出,他疲惫,却不能停步,他心酸,却不能流泪,他想家,却只能对月長叹。
痛苦的心声谱写着一首伤痛的哀歌,沉重的脚步造就着血泪的痕迹,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唐屹鸥猜不透为何世间的种种总让人难以竭尽抉择,步步向前走,却不知什么时候才是苦难的尽头,无法回头的向前走,自己好像一条狗。
张天爱望着他的那艰辛的背影,眼睛很不配合的有些湿润,心里有多少次想开口让他停步,可是想到他将来的使命,却又提醒着自己不得不对他狠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