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半夜三更、打更人的敲锣叫喊声从远方传来。
寂静的长安巷道里、一名身穿夜行衣的身影正在飞速疾奔。只见他的身体就像没有重量一般，一步跃出、便是常人六七步的距离。
等到临近一处高墙大院，那身影突然停下、打量一番周围：此时的罗府大门早已紧闭、府外空无一人，也不知道这墙院内、会有多少明岗暗哨。
只见那人往四周看了看、随即又快速蹿出，等到回来之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只黄色狸猫。他一手抱住狸猫的肚子、一手捏住它的嘴巴、往上一扔，只听一声“喵——！”的戾叫，那猫已经被扔到了院墙内。
那人连忙跃起、两只手撑在墙上，只露出一个头、观察院内的情况。
只见那黄猫左右乱蹿、不一会便跑开很远。
“谁！”原本平静的灌木从里、突然走出一个人:“刚刚有什么东西从这跑过去了。”
“得了吧、如果是人的话早就被我们看到了，可能是哪跑来的老鼠吧。”灌木从内还有一人、此时正环抱双手坐在地上。
黑衣人心中记下这个暗哨的位置，随后、那猫又惊动了几处暗哨，只不过已经被建筑挡住了；他只好凭借声音、大概估计出这几处暗哨的位置。
随后、他又按照这办法，分别从不同的几个方向、抓了几只猫丢入府内。
黑衣人一一记住这些暗哨的位置、将其画在随身携带的图纸上，此时、罗府内的府兵已经有所警惕，不再适合潜入。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隐隐传来灯光的阁楼，便果断离开。
第二天清晨、清云仍是早早起床，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只见一只黄色狸猫、正躲在不远处的花丛里，谨慎地看着自己。
清云不免有些奇怪，这内院里还有人养猫狗吗？怎么昨天没有看见。但他也没多想，取出随身携带的牙粉、随便折了一根树枝，剥去树皮、蘸上牙粉，便刷起牙来。
清云的动作惊动了那只黄猫，只见它飞快地跳出花丛、直往阁楼上跑去。
清云皱了皱眉头、也没多管什么，刷完牙后、便在阁楼中间的空地上练起拳来。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府内早起干活的家丁丫鬟渐渐多了起来。
阁楼上一处偏房的房门打开，原本额头上的淤青被垂落的刘海挡住、那名丫鬟走出门后、便看到了刚刚收拳、准备回房间的清云。
她连忙跑到楼下:“先生，我去给您准备点早饭吧。”
“嗯，随便拿点清粥就可以了，不必太麻烦。”清云点头应答一声，便走进了客房。
不一会、敲门声想起，开门后、那丫鬟正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今天早上夫人要吃银耳莲子羹，我向厨房要了一些。”
清云神情平常，接过碗勺:“劳烦姑娘了，对了、不知道姑娘芳名？”
“这个……”那丫鬟的神情突然有些黯然:“我没有名字。”
清云连忙道歉:“在下问了不该问的事，实在是抱歉。”
“不不不，老爷夫人都叫我‘晓云’，你也叫我‘晓云’吧。”
“晓云……”清云将碗勺放到屋内桌上:“这几天一定要看住小姐，等老爷回来；如果有什么异常，要立即告诉我。”
“哦，知道了。”只见她神情失落、缓步走出了阁楼，想必是取小姐的早餐去了。
清云又取出剑谱、插上门闩、仔细钻研，等到肚中顿感饥饿、拿起小勺，那碗银耳莲子羹已经冷得冰凉了。
日上三竿，门外的走动声也渐渐多了起来；阁楼上又传来一阵争执。
“小姐，这猫不知道从哪来；要是爪伤了小姐就不好了。”
“我不管、我都被禁足了，难道还不能养只猫儿解解闷吗？你、快去厨房取些鲜鱼，再端一盆煤炭渣过来！”
清云摇头一笑，继续钻研起剑谱。
与此同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莲子羹被端到了罗夫人面前。
“夫人，请用餐。”秋菊放下碗勺后，便拿着托盘站在了一旁。
“小姐那里可有什么差错？怎么一天也没听到哭闹？”
“夫人放心，小姐昨天一直都在阁楼里，晚饭也照常吃了，还吃了很多呢！”
“这孩子。”罗夫人轻笑一声:“就算是赌气，也不会饿着自己啊。”
秋菊看见夫人高兴，心中欣喜、连忙说道:“夫人既然这么喜欢小姐，为什么还要对小姐如此严格呢？”
“唉，老爷没有子嗣；罗府上下、就这么一个大小姐，我怕她被宠坏了……”
就在这时、一只三色花猫突然蹿进了屋内，几名手持网杆的丫鬟紧跟其后；看见夫人正在堂中用餐、这几名丫鬟连忙跪下:“夫人，今天早上、府内突然多出了许多猫，惊动了夫人、实在是奴婢们失职。”
话正说着，那只三色花猫便蹿到了桌上、小心翼翼地闻了闻碗中的食物，随后便伸出舌头、快速地舔食起来。
“啊！”秋月惊叫一声，刚想伸手——
“不必了，让它吃吧。”罗夫人横过手拦住了她:“府内已经几年没有养过猫狗了，养上一些也好。”
“是，夫人；那我再去给您端一碗羹。”
“嗯、去吧。”罗夫人刚想伸出手摸那只花猫，只见它突然弓起身子、竖起尾巴，发出了“嗯嗯！”的警告声，也只好惺惺地缩回手。
秋菊见夫人很是喜欢猫的样子，连忙附和道:“夫人、要不今天便找来木匠，在院子里建些猫屋和食槽。”
“嗯，可以。对了、今天你去看看小姐，记住不要说是我让你去的……”
时间匆匆而过，清云一直沉浸在武学钻研之中、不知不觉便已到了午时。
门外又按时响起敲门声，清云迟疑了一会才起身开门。
“你个下人，叫你看好小姐、你到在这里关门快活！”
和预料不同、刚开门便听到一阵叫骂声，夫人的贴身丫鬟正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外；而晓云则端着饭篮、低着头站在一旁。
“我想你是有什么误会，我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看住小姐。”清云微皱眉头，语气平静。
“真的、秋菊姐，没有赵大哥的话、我和晓花真的看不住小姐。”一直低着头的晓云也终于出声了。
“够了！”秋菊大喊一声:“你个贱人，才见面一天、便一口一个赵大哥！我马上报告夫人，让这人滚出罗府！”
清云眉头紧皱，突然动手、将秋菊拉到一旁。后者连忙惊慌失措地喊到:“你想干什么？我要叫人了！”
清云忙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从怀中取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看到银票，秋菊的目光就像是被固定住了:“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秋菊姐，我好不容易才有在夫人面前表现的机会，能不能出人头地可就看这一次了。”清云将银票推到她手中:“还望秋菊姐、在夫人面前给我多美言几句。”
“你小子还挺识相嘛。”秋菊左右张望几眼，将银票揣入怀中:“既然如此，我一定在夫人面前多说你好话。”话刚说完、她瞟了清云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清云面色平常，略带微笑、看不出喜怒。
一旁的晓云连忙走上前来:“秋菊姐不会是告状去了吧，这可怎么是好？”
“不用担心，不会有问题的。”清云沉声说道。
“对了、赵大哥，午饭我给你带了红烧排骨。”
“知道了，我会吃的。”接过餐篮清云走回房内。
今日的罗府内院、突然热闹起来，木匠锯木头的声音随处可闻。总有几名丫鬟围着一名木匠指指点点，被围观的木匠也不知为何满脸通红、干活更卖力了。
等到午后、十个猫屋已经建成，其内还铺上了厚实的棉毯。
一条长长的食槽也被造好，食槽内放了几条没有去内脏的清煮鱼，散落在各处的猫闻到味道、飞一般的蹿到食槽前，叼起槽内的鱼、跑到一旁去吃。
罗管家来到内院、看到这情形，连忙怒道:“这些猫是怎么来的！不知道老爷最讨厌猫了吗！”
围观猫吃食物的那几名丫鬟连忙低下头、小心道:“这是夫人的意思，这些也都是夫人吩咐的。”
“这……”罗管家一时语塞，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些都是老爷的私事，等老爷回来了、让他和夫人去说吧。”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来:“这些猫都是夫人派人抓来的吗？”
“这个、好像不是，今天一大早、这些猫就在府内了。”
“是这样吗？”罗管家面色凝重，快步离开。只见他穿过竹林、径直走到了府兵兵营处:“赵教头在吗？”
看守兵营的守卫连忙回答:“赵教头正在房内磨枪。”
听见这回答、罗管家也不是太惊奇，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赵教头房前、房门正打开着，“噌——噌——噌——”的金属磨砺声不绝于耳。
罗管家走入房内:“赵教头，我想问你些事。”
“罗管家来了？快坐快坐。”赵教头头也没抬头、继续磨着枪尖。
“昨天夜里，守夜的府兵是不是经常听到猫叫？”
“唉？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守夜的弟兄们都听到动静了。”
“那，这些猫都是昨天夜里突然冒出来的？”
“好像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等等，你是说……”
“居然用这种方法试探暗卫。”罗管家微笑着摸了摸胡子:“今天晚上，你我可睡不了觉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