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曦月一路向北,印象中的北荒就是隔壁沙滩,蛮荒之地,但夜曦月一路走来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目光短浅,知识寡陋。沿途所经之地,风俗都甚是浓厚。比如说家家户户门前总爱都挂着个大红灯笼,比如说,最近要过节了,端午节,家家户户门前都插着艾草,人人手里都拿着个粽子。当她在茶铺歇脚喝茶时,店主会主动拿一杯雄黄酒给她,说是驱邪用的,虽然知道店家的好意,但心中听了这句话也不是个滋味。
可能七月樱自己终于受不了夜曦月步行的速度了,也不知道她到底跟凤凰火怎么勾搭上的,当凤凰火落在夜曦月的身前,让她上来时,她简直惊吓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七月樱竟然能让凤凰火过来接她,夜曦月觉着自己简直是太小看了这初出茅庐的水族公主。
凤凰火一振翅,便越过了大川江河,再一振翅,便是那戈壁沙滩,眼看再一振翅,便到了北荒的尽头。当然,北荒是没有尽头的,所谓的尽头,也不过是那茫茫的长白雪山而已。在那皑皑白雪的前面一个镇上凤凰火滑翔而下,落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夜曦月问道:“这是哪里?”
“息慎族族长的家?”
“夜曦月简直不要太佩服七月樱,竟然蹭吃蹭喝蹭到了族长的家里。”夜曦月从凤凰火身上跳了下来,还没站稳,七月樱就飞一般的冲到了她的怀里,撒娇道:“你可总算来了,两月未见,可想死我了啊!”
“你这丫头也太野了吧!不过须臾数日没见,你竟然跑到了北荒。还把凤凰火也一同拐了来,你就不怕巫姑和幽冥圣主阎魔女将我碎尸万段吗?”
“不会的不会的,她要罚你,总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是,我是在暮婆婆那里跑的,又不是在你那里跑的。明辨是非一向是我们巫族人的优良美德。”然后在夜曦月身边转了一圈道:“而且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放心好了,我在这沿途交了很多的朋友,一路上他们都有帮我,这世间如此精彩,我又怎么忍心抛弃大自然回到那只有夜明珠散射的微末光芒的水底世界啊!”
说着便见到一个健壮的男子走了出来,七月樱道:“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息慎族的族长莫干,人可好了。”说着往自己嘴里塞了个大红枣。
莫干给夜曦月施礼说:“哪里哪里,息慎族人最是好客,姑娘即使去任何一家,他们也都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夜曦月很是喜欢莫干豪放大气的性格。便也不拘小节的跟着七月樱住在了族长的院里。七月樱瘪嘴说:“都怪这只死凤凰,要不是他身上每天如火烤般,而这北荒又是极度缺水,我也不会晕倒在莫干的家门口的!”
说来也是好笑,她一个水族,身边偏偏带着个不下于金乌鸟般炙热的火凤凰,这不是自找的嘛!
莫干已经让人端来了茶水,她们边喝边聊。夜曦月问她为何会带凤凰火上神一同前来。还是说他讨账讨到一直跟着你阴魂不散了啊!继而笑道“要不你还是先回巫水一趟,把我们凤凰火上神的账先给还了,免得他哪天不高兴,烤化了你。”
凤凰火早已化成了人形,虽说形貌极美,但却有种不阴不阳的美,实在不知到底该称呼她为姑娘呢?还是称呼为公子呢?
凤凰火自然不会计较这些细节,砸吧着烟斗嘴子,懒散道,“我跟着她来啊!一方面吧!确实,这小七月樱身上有很多的宝物,我实在新奇的紧,想看看她到底能演变成多少种不重样的。二来嘛?我在昆仑山待了几万年,也甚是无聊,小七月既然想出来走走,那我就陪她走走呗。至于巫山的一众巫神生不生气,我可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我早已归阎魔女手下做冥府的引魂使者,巫山的人委实管不到我。而阎魔女,只要我不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她自然也是懒的管的。”他说话称呼上总爱加个小字,以显示着自己的身份辈分,自然也有一份宠溺在里面,看的出来,凤凰火上神还是很喜欢七月樱这个小丫头。
“这北国风光也是看的差不多了,怎么,可有何心得。”夜曦月问道。
“千里冰封,万里雪雕,我曾经让凤凰火带着我翱翔了一遍北方长白雪山,便是这种感觉,我虽是水族,最是耐得住阴冷,但来了这里之后才觉着我大好巫水的气候才是天府之国。这里是干冷你知道嘛?风一吹,我这细腻的皮肤都裂了。你看你看。”然后脸往夜曦月的跟前蹭了蹭,如雪的皮肤上果然多了几道皴裂的细纹。
夜曦月道:“这还不是你自找的,你说我们西荒,大好河山你不看,偏要来看什么北国风光,活该遭此罪。”说着便喝了口茶,不过这里的气候确实是太干了。
很快便有人送来了瓜果,这里的气候虽然让她们很不适应,但这里的瓜果她们却吃的不亦乐乎,实在是太香甜了。
七月樱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夜曦月纳闷道:“你哭什么啊!我们巫山的瓜果虽然没这里的香甜,但也不至于吃哭了吧!”夜曦月知道七月樱不是个爱哭的女生,相反,她很佩服她,她虽然有母亲的管束,但却不似别家的公主娇气跋扈,她的勇敢率性是她这个人族公主都望尘莫及的。
“才不是呢?你知道我为何要来北荒吗?”
“为何?我也正要问你。”
“我是为了救我的父亲。”
“父亲?”夜曦月惊诧,确实,一直以来只听说过七月樱有个神圣的巫姑水神母亲,却从来没听说过她有过父亲,而且,巫山二十四史中也不曾有半点记载。就好像这个水神公主七月樱是她母亲直接自己完成了受孕过程诞下了她般,跟男子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夜曦月放下了手中的瓜果问道:“你的父亲?……是谁?”
七月樱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道:“我的父亲是巫山的一个水妖,而我的存在,跟那青丘的辛青玉一样不纯粹,他是神与狐狸的产物,而我是巫与妖的产物,你知道,现在的野妖邪性大,我父亲当年为了争取我的抚养权,跟巫山十大巫神也大大的打了一架,那架势,跟五万年前的妖神大战有的一拼的,只是对人间的破坏力,没妖神大战时破坏的厉害罢了。况且巫妖向来不两立,这种丑事便一直被十大巫师压着,而我的父亲,至今还被十大巫师锁在巫山以北黑水流域的一个水潭之中。”
“所以你这次来北荒说是游玩,其实是?”
“我是冲着净妖壶来的。只要有了净妖壶,净化了我父亲身上的妖气,那么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啊!我也再不会被我母亲藏着掖着了,她将我关在巫水中,三百多年,表面上好像是怕我在外面惹是生非,实际上,不还是怕外面世界的纷纷扰扰终将那三百年前的事情重新翻出来,到时,她不但可能会失去尊贵的巫姑头衔,还有可能让我受尽世人嘲笑。”
夜曦月甚是同情她的遭遇,难怪她跟辛青玉的脾性那么相似,原来都是混血儿,但传说混血儿都长的极美这一点看来是毋庸置疑的了,只是这净妖壶,在极北之地的天女手中。白芦希带着倾落椿在她那里都讨不了半点便宜,她夜曦月更是完全不会什么术法,虽然两月之前靠着香灵儿救了蓬莱仙山一众仙人,蓬莱山的仙人们也甚是够意思,隔三差五的会拿些仙书给她看,毕竟她们也不敢教她。因着有无念在旁的指点,打斗的她实在没什么兴趣,但其他温和点的术法夜曦月倒是进步的很快,最起码的,乘风御水,隐遁结界,掐指推演这些她就学的相当不错。但要是去对付天女,她这两个月的学的,怕是半点用都没有了;七月樱虽然法力修行的不错,但终究实战经验较少,就算再加上一个上神凤凰火,也还是半分把握都没有啊!
七月樱说,“我从小活到大,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我的父亲能够重新获得自由。净妖壶,无论多么的艰难险阻,我都要去一试。”
“即使送了性命?”
“即使送了性命!”七月樱说的那么的坚定不移。
“这三千世界何其美妙多彩,你都还没仔细看过,就愿意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父亲,而舍弃自己的性命?”说实话,夜曦月确实不得不怀疑七月樱的别有用心,毕竟,如果让她自己去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亲人舍弃性命的话,她也要斟酌一下的,既然没见过,又何谈爱的深切呢?至于世人所说的血浓于水。对她来说,那也得是将她养大的,爱护她的亲人,她才会去血浓于水,跟一个没见过面的人血浓于水的感情,她以自己的立场去感受的话,实在大不了多少。这几个月与七月樱的相处,让她对她已然是有了些了解,她是个说谎不眨眼的小妖孽,花花肠子更是满腹都是。所以,她毫不掩饰的质疑着七月樱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当然救父可能有一定的因素在里面,也可能这是众多因素里面最冠冕堂皇的。那么也就是说假的那部分因素,并不那么冠冕堂皇。夜曦月很是好奇,七月樱那部分并不冠冕堂皇的理由到底会是什么?
现在看七月樱凄楚哎哎的样子,如果她直接给捅破了,以她的脾性,可能会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她的吧!她打算将计就计。问道:“那我们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愚蠢之极的直接往白沙山去吧!到时的下场估计不会比白芦希倾落椿他们好多少啊!”
“当然不会那么愚蠢了,他们不自量力,我们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专门挑莫干家门前晕倒吗?”七月樱双眸狡黠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