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玉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事情原委,之后便不说话了。
李府主怒视着寻玉,听完解释后,心中却依旧怒气难平,虽知道寻玉是被人诓骗,但是依旧觉得对寻玉十分失望。
“武者修行,如同逆江攀山,不仅需要纯阳之身为基,更需要一颗无畏勇敢的心,去劈风斩浪,打破一切阻碍,方能脱颖而出,登临绝顶。你即失了那纯阳之身,也无那无畏之气,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浑身上下,可有一块能敲响的骨头?”
寻玉颤抖着,不敢回答,心中混乱,想要向父亲求饶,却也说不出话来。
“我今日便拆了你这身软骨,看能不能长出两根硬骨出来!”李府主厉声说道。
寻玉的身体抖动着,好似已经感受到了家法加身的那种入骨的疼痛,只是心底也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去向父亲求饶,只得将牙齿紧紧咬住,眼泪开始在眼中打转。
便在这时候,门外有府丁打着颤进来,跪在地上小心说道:“老爷,家法取来了!”
那府丁手中捧着一根三尺来长的藤条,递向李府主,却还没等李府主去拿,又有人进来了。
“老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来人正是李夫人,一进门便看见寻玉跪在地上,李府主正要伸手拿家法。吓得李夫人赶紧出声,同时扑向了寻玉,将寻玉护在怀里。
“你看看你,这才一回来,就将寻玉吓成这个样子。”
李夫人看着寻玉的样子,心疼不已,也要哭了似的。
李府主正在气头上,指着躲在李夫人怀中的寻玉说道:“夫人,你看看寻玉如今这般摸样,哪里半点男子该有的样子。如今他已不是小孩了,你却还这般护着他,你这是在害他!”
李夫人听着李府主的话,便不高兴了,抱着寻玉道:“是是是,我这般就是害了他,你那般就是为他好。既然如此,今日你就打死他得了,连着我,也一起打死吧!”
李夫人的语气不重,却透着几分坚定。顿时,李府主便说不出话来了。
若说李府主当年也算是一方俊杰,武道高手,却偏偏撞在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夫人,也算是一物降一物。李府主又说了几句,李夫人只是不听,让李府主顿时没了办法,心底的怒火,不知不觉的便被李夫人压了下去。
“若说起来,你常年在外,这些年都是我在教育寻玉,若是寻玉真有过错,也该是我这个做娘的责任。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是要家法伺候?还是要闭门思过?只管和我来说,我都接着便是了。”
往日在外威严冷酷的李府主,此时是半点气概都没了,听到李夫人这般不轻不重的话语,反倒头痛了起来。在李府主想来,自己宁愿去行军打仗,也不愿和自家的夫人来讲道理啊。
最终,李夫人狠着心,在寻玉身上拍了几巴掌,李府主只得让寻玉好好思过,也不提什么闭门禁足的事了。
寻玉哭丧着脸,眼泪都还没干的走了出去,牧渔连忙扶着他回了自己的庭院。
“寻玉,没事吧?”
寻玉如同丢了魂似的,对牧渔念道:“怎么办?我娘生气了,我娘生气了,这回是真的伤了娘的心了。”
在房内一直咬着牙,不愿痛哭,但是到了现在,寻玉终于开始低声抽泣了起来,等走远了些,终于控制不住的开始大哭。
牧渔扶着寻玉,心底同样不好过,自己跑去向李夫人求救的时候,听完寻玉昨晚的事情之后,虽没有出声,但是却将那串陪伴多年的佛珠给生生捏断,佛珠散落了一地也没有去管。一言不发的往寻玉这里赶来,一路上,牧渔甚至能感觉到李夫人身上的寒气。
听着寻玉大哭,牧渔眼睛也有些发酸,觉得自己辜负了李夫人的期望,让寻玉犯了错。只是,虽这般想着,却怎么也不能如寻玉这般放声哭泣。
房间内,一直等寻玉走远了,李府主这才叹气道:“好了,夫人,寻玉走远了。”
本还满是心酸可怜的李夫人一听李府主这般说,立马换了一副脸面,只是也好不了多少,脸上浮出了几分无奈,还有失望。
“老爷,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的错......”
说着,李夫人便真的哭了起来。
李府主心中满是无奈,连忙过去抱住了李夫人,安慰道:“夫人啊,不怪你,若非我平日里管教寻玉得少,也不至于让寻玉早早便成了这个样子。”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好生将李夫人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李府主这才换了话题,说道:“夫人,我想过了,如今寻玉即便踏入武道,也成就有限,不若将他送去太白山吧。”
“太白山?”李夫人询问道。
李府主点头,道:“这次前往南江巡查,恰好遇见了太白山的李沐儒前去南江办事,从他口中得知,再有些日子,便是太白山开山收徒的日子了。”
李夫人问道:“老爷,你想让寻玉去......?”
李府主点了点头,说道:“寻玉不好读书,本想让他踏上武道,却不想早早就破了身,想来这是天意,让我遇见了李沐儒。”
这世间不止有血气如钢,能够横行于千军万马之中的武道宗师,也有练气食露,御剑于天地之间的道门仙人。李府主本想让寻玉成为武者,以后可以进入南唐军伍,有自己帮衬着,无论如何也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只是,如今这想法是不行了,且寻玉的性子也不适合去军伍之中生活。
李府主这般想法,李夫人自然明白,但是太白山离镜湖极远,李夫人实在舍不得让寻玉远行,只是又转念想着寻玉今日犯下这般大错,也怕自己再这般护着寻玉不妥,便想着,挣扎着,最终还是同意了李府主的这个办法。
李夫人和李府主这边不说,牧渔扶着寻玉回了庭院,到了房里,寻玉便倒在了床上,一路哭着回来的,之前又被李府主那般责骂,实在是累了,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牧渔趴在床边,看着寻玉睡了,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脑子里乱哄哄的,没过多久,便也趴在床边睡了。
镜湖位于南唐东南部,而太白山在南唐西南方,两地相隔数千里。
镜湖多山丘河流,四季温和,乃是鱼水之乡,南唐粮仓。
而太白山位于西南边境,穷山恶水,山道险峻,且当地多为异族人,汉人数量不到当地人数的一般,虽名义上归南唐管辖,其实也仅仅只是名义上而已。
若要从镜湖前往太白山的话,就要先从镜湖坐马车一路往西,车马行程有近两个月。到了西南境内之后,因为西南境内多河多江,且道路狭窄,便只能骑马和乘船,要颠簸大半个月,才能赶到太白山的所在地去。
西南境穷山恶水,山林遍地,蛇虫极多,太白山更是坐立在险峻深处,少有人靠近,且太白山终年云雾环绕,偶尔有人进入太白山境内,也会不自觉的迷失方向,最终走走绕绕,不知不觉的离开。
这日,在太白群山之外,各处异族山寨格外的热闹,往日里少有外地人来往,这些时日,却屡见不鲜,且越来越多。
“兄台看着面善,不知是哪里人啊?在下段德,断头刀便是我了。”
“段兄客气,江湖人称小银龙童花,便是在下了!”
“哈哈哈哈,久仰久仰,童兄此番也是为太白山而来?”
“正是。”
此种场景,比比皆是。再过两日,便是太白山开山收徒的日子,不管是从未习武炼气的少年,还是早已成名多年的武道中人,皆从南唐各地赶来,想要试试道缘。
那些带着护卫仆从的少年,乃是各地大家族的弟子,自小培养长大,若是能成为仙门弟子,便能给家族带来巨大的好处和利润。
那些早已踏入武道的人,本是天资有限,注定成就不高,无法成为就宗师,便也想来碰碰运气,试试道缘。
还有不少或孤身而来,或三两结伴的平民,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也想来争个拨开迷雾,改变命运的机会。
山道上,行人依旧不少,只怕等到太白山开山那日,才会止住。
“哎哟喂,还有多远啊,骨头都给颠散架了。”
一名锦衣少年躺在竹椅上,有两名本地人抬着,正往山上寨子行去,还有一名少年跟在竹椅旁边,随着一起步行。
“你啊你啊,如今这般模样要是让老爷看到了,只怕又是一顿家法伺候!”那步行的少年听着竹椅上的少年抱怨着,笑着打趣道。
“你个死木鱼,竟然还敢拿我打趣,反了天了你,三月前那一巴掌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寻玉有气无力,说话如同呻吟。
牧渔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道:“你这般模样,也不知这趟过来值不值,若是能入了那仙门还好,若是不成的话,只怕回去还有你受的。”
两人一路过来,没有少聊太白山的事情,只是李府主没有多讲,两人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即便如此,两人也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想法,而兴致勃勃的聊上好几天。
牧渔一提这个,寻玉便立马来了精神,这才有些力气和牧渔说道:“你个死木鱼,我娘都说了,我自小聪慧,只是不肯努力罢了,等我入了那仙门之后,定能成为驱剑千里之外,横行青冥之间的绝世剑仙。
”
牧渔故作不屑道:“也就我听你吹吹,若是说到夫人那去,可别让夫人笑坏了。”
寻玉不服,伸手想要敲牧渔的脑袋,却被牧渔躲开,只得咬牙道:“你这个黑心的死木鱼,竟这般对自家少爷说话,等我入了那仙门,成了那绝世剑仙之后,第一个就要将你抓起来,敲烂你的脑袋!”
牧渔大笑道:“接着吹,这还没入仙门就这般口气了,我看呐,不用成为那绝世的剑仙,只要好好练练你这口气,就足够横行青冥之间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