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雷雨,菊豆似的随狂风呼啸而下,震耳的雷鸣贯穿山涧响彻整个天地。
夏歌艰难睁开双眼,原本笼罩他全身微弱的绿色光芒,迅速钻入他胸前,但他却无暇顾及。
“长乐!对,回去找胡大叔,他肯定有办法救长乐的!”夏歌醒来想到的就是救人,根本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
下山一路跌跌撞撞,不知道栽了多少个跟头,等夏歌到山下的时候,老远就听见众人的呼喊声,脚下一滑又栽了个跟头,他顾不上甩掉的鞋寻着声音的方向狂奔而去。
“夏歌!”
“姐!”
“这么大的雨,你跑哪去了,怎么样哪里受伤了?”慕容羽见夏歌狼狈不堪抓住他胳膊就急切问道。
“姐,胡大叔呢?”
“应该就在这附近找你们,长乐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出来了吗?”
夏歌没工夫回答,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顷刻,村里出来找他俩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基本上都是些身体强壮会些武力的人。
“胡大叔,救救长乐!”夏歌看到村长胡家兴这一刻情绪终于失控,咚的就声音哽噎跪倒在滂沱的雨地里。
“怎么回事?你先起来慢慢说!”胡家兴知道肯定出事了,但毕竟是略见过世面的人,上前一手搀扶起夏歌。
“长乐他,他从山上的峭壁掉下去了!”
“什么!”
“什么?”
“完了完了,从灵山上掉下去了还得了!”
夏歌的话犹如重磅砸入人群,众人立刻就惊呼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慕容羽也是捂住嘴一副难以置信,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有村长胡家兴沉默不语,斗笠下一双细小的眼睛瞬间好像失去了光泽,手掌不经意的颤抖了下。
“长乐这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小小年纪....!”
“唉!可惜了!”
听到夏歌的话后,胡家兴说不心痛是假,毕竟胡长乐是他的独子,可是他身为村长必须先稳住这个局面。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夏歌低着头看都不敢看胡家兴,他觉得胡长乐从悬崖上掉下去都是因为他当时疏忽大意的原因。
如果当初他没有答应胡长乐一起上山,如果当时他不去摘山桃,一直守着草藤,如果....可是并没有如果!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啪!”
一道身影猛然从胡家兴身后扑到夏歌面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快的让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凭什么是我儿子!呜呜...我的儿啊!”
慕容羽一把抱住夏歌的头将他护在身后,任谁也想不到到胡长乐的母亲会突然出手。
暴风骤雨中,众人都识趣的闭上了嘴,风雨声瞬间就淹没了一下子瘫坐在泥地上痛心疾首,掩面抽泣的女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夏歌红着眼一遍遍重复着。
“够了,你闹够了没有,他还是个孩子!”胡家兴暴喝,妻子这样的反应他倒是不意外,可是事情还没弄清楚,而且小孩之间谁又说得清。
“小羽,你先带夏歌回家!”胡家兴朝慕容羽道,慕容羽老爹临别前特意将这两个孩子托付给他,他不能失信于人。
“胡大壮,皮二,你们几个跟我顺着灵河上下找找!”胡家兴问清夏歌具体坠崖的地方,又点了几个人随他一起匆匆消失在大雨之中。
回家后,慕容羽熬了姜汤给夏歌,可夏歌却一直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一动也不动。
外面雨还在一直下,似乎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脸上还残留着火辣辣的感觉,夏歌耳边一直回荡着胡长乐母亲的话。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夏歌心中懊悔,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都是因为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坠崖生死不明,要是当时他不那么粗心大意,要是他能拥有强大的力量,或许就能赶跑那些猴子!
“夏歌,你这个废物,废物!”
“连自己最好的兄弟都救不了,废物!!”刺耳的雷声仿佛嘲笑他一般,震震击打着夏歌的心脏。
慕容羽把姜汤热了又热,想安慰夏歌可最终叹了口气没有开口。
她太了解夏歌,脾气太倔要强,认定的事情永远不会回头,只有他自己过了自己那一关,兴许才能迈过这道难坎。
之后村里又出动了几队人先后沿着灵河寻找胡长乐,却都无功而返。
胡家兴在家给胡长乐立了灵牌,算是默认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只有胡长乐的母亲整天守着灵牌以泪度日。
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了天下父母心,偶有村民拎着东西过去安慰几句,慕容羽也去了,不过被胡长乐的母亲连打带骂赶了出来。
夏歌病了,确切得说是晕了过去,一个人两三天不吃饭可以,可连着四五天滴水未进也不说话,除了蒙着被子就是看着窗外发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夏歌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跟胡长乐都成了九星武侍,成了灵村新一代的守护者,像胡家兴一样,整个灵村都为之雀跃,村长夫妇,老爹,姐姐都欣慰的替他们高兴。
“夏哥,替我好好活下去!”
“不,我不能这样,我要好好活着,我要变得强大,替他完成我们共同的梦想!”
半个月后的一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耀这片土地上,夏歌已经早早起来在院子开始劈柴了。
慕容羽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家陪着夏歌,看着夏歌能渐渐缓过来,她也就心安了,只是好像夏歌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跟她也只是简单的几句话而已。
“夏歌,吃饭了!”
“嗯!”
“姐,我出去下!”吃完饭夏歌破天荒的对正收拾碗筷的慕容羽道。
“去吧,别太远!”慕容羽沉吟片刻并没有阻止,因为她相信一切都会过去,时间终究会抚平所有。
“长乐,你在那边还好吗?”
灵山上,夏歌站在胡长乐坠崖的地方喃喃自语,似乎周围的一切丝毫都没有变化,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衷肠泪先流。
回想起曾经两个人嬉闹打骂,不好好修炼,一起偷喝村长的酒,一起挨骂挨罚,夏歌的眼睛红了又红。
“堂堂七尺男儿,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以后还怎么承担得起大任!”身后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胡大叔,你怎么来了!”夏歌转过身看见村长胡家兴吃了一惊,然后快速抹了把鼻子。
“夏歌,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我想长乐如果还在的话,肯定不愿意见你这样,要好好活着,你还有你姐姐需要你,灵村也需要你!”
胡家兴也是看到大清早夏歌就埋头往灵山上跑,不太放心所以才跟了上来,怕这孩子做出什么傻事情。
毕竟两个孩子一起长大,胡家兴对夏歌的品性很了解,他也相信胡长乐出事只是个意外。
“胡大叔,我明白,我会好好活着,而且我要成为像您一样强大的人,替长乐多活一份!”夏歌望着胡家兴坚定不已。
“想明白就好!”胡家兴欣慰道,可眼底那丝难掩的悲痛却被夏歌牢牢记在心底。
“想成为武者,你知道武者意味着什么吗?”胡家兴往悬崖边迈了两步,双手背后徐徐而道。
夏歌摇摇头。
“武者,与天地争运,修炼一途更是如逆水行舟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九星武侍其实根本就算不上是一名武者!”胡家兴叹了口气继续道,眼神却飘向远方。
“啊?”
“怎么不相信?我年轻的时候也出去闯荡过憧憬过,可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大了,有你根本无法想象如过江之鲫般多的强者!”胡家兴感觉到夏歌的吃惊和难以置信。
“那什么样才算是一名真正的武者?”夏歌站在胡家兴身后紧紧追问。
“武脉!”
夏歌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武者的信息。
“成为武者的关键就是武脉,人体有奇经八脉又有穴位四百零九,一个人在武道上能走多远,往往取决于你的武脉天赋!”
“有的人穷极一生才打通一条,而有的人生下来就独享天尊,当然也有后天依靠药物人为的力量助其打通者,但是借外物在武道上终究走不了多远!”
“胡大叔,那你打通了几条?”
“我?哈哈,一条也没有打通!”胡家兴自嘲道,如果打通一条经脉哪怕只是一条,他也不会安分的待在这小小的灵村了,曾几何时他也尝试想要依靠药物打通经脉,可惜那些药根本千金难求,更别说找人帮他打通,这样损己利人的事情更是天方夜谭。
夏歌听闻后微皱着眉头,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别气馁,夏歌!只要有坚定不移信念,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胡家兴见夏歌面露难色立刻改口劝慰,其实他也知道开脉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困在九星武侍巅峰长达数十年之久。
“嗯,我懂,胡大叔,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坚持的!”夏歌抬头仰望着胡家兴咬牙道,目光又注视着悬崖下无尽的云海握紧了拳头。
胡家兴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望着无边无际的灵山山脉,仿佛远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跳动着朝他们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