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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铜雀台上

柴进纳闷,我庄上后花园外,立着宋公明哥哥的湿身人面像,什么时候变成桃林了?这帮禽兽,竟连哥哥的雕像也不放过!柴进咬牙切齿,心痛得简直要晕过去了。而且林中季节也不对,四处桃花盛开,是春天,可他记得清清楚楚,昨天刚过中秋,夜里做梦,还调戏了嫦娥……

他在桃林里飞了一会,出了一身汗,酒醒了七八分。卸下神行符,只觉得口干舌燥,踏上石阶,树上桃花朵朵,树下落英缤纷,曲径通幽处,一块林间空地,铺着一片月光。空地中央坐落着一间瓦房,窗户没有灯光透出来,看着是一间无人荒屋。房门前,开着一口井。

柴进喜出望外,大踏步走上去,把水桶丢进井里,再提上来,把水桶凑到嘴边,扬起脑袋,就往嘴里倒,“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三桶水。

他喝个水不要紧,却惊动了屋里一个姑娘。姑娘听到外面动静,在纸窗上戳了个洞,见柴进一身侍卫装束,浓眉大眼,天庭饱满,风度飘飘。再看他喝水的样子,不禁一笑莞尔,心想:“为什么看他喝水,感觉像喝人参汤那么好喝……天啊,喝那么多,简直是水桶嘛!”

姑娘又想:这里是铜雀台禁地,他深夜到这,被人发现,就怕难逃一死了。想着想着,长叹一声,却被柴进听到了。

柴进是武林中人,听到屋里有人叹息,眼睛早看过去,手已按在刀上。姑娘见柴进走来,慌乱中,想起门未上闩,这时跑到门边,想把门闩好,哪里来得及?柴进一个马步上前,接一个蛙跳,掐住了姑娘的脖子。

“叫一声,我就掐死你。”柴进发狠道。

“要杀便杀,怕你不成!”姑娘嘴硬道。

“还真有不怕死的,好,成全你……”

“等一下!”

“哼,还是怕死。”

“并不是”姑娘说,“只是想在死之前,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能办到的,我一定替你办到。”柴进听姑娘话锋,似乎她确实不怕死,他对不怕死的人是很敬佩的,所以想先听听姑娘有什么话说。

“杀了我之后,请用火焚烧我的尸体,留下的骨灰,帮我洒在漳河水上,可以吗?”姑娘恳切地说,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柴进。

“……可以。”柴进答道。

“谢谢你。”女子闭上眼睛,等死。

柴进手上稍稍用力,就能让姑娘香消玉殒。可一念生死,他平生最佩服好汉,痛恨小人,眼前这姑娘,不知比多少枉称丈夫的男子好上多少倍。他放开姑娘,姑娘挣脱了柴进,向后退了几步。

姑娘看了柴进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只见姑娘唇红齿白、身姿窈窕,掩不住的天姿国色。柴进心想,要是我那王英兄弟看了,准要带回山寨,在房里关上三天三夜,做些不可名状的勾当……转念又想,让这样的姑娘被王英糟蹋,暴殄天物了。想着想着,便微微一笑。

在姑娘眼里,眼前这个人,粗鲁是粗鲁了些,却光明磊落,就连那微笑的眼神,都是无比骄傲的。

“怎么,你不杀我么?”女子噘起嘴吧,说。

柴进傲慢地撇撇嘴,姑娘不禁想起从前,有一个人,也对她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对姑娘来说,被人轻视,反而是难能可贵的。多数男人看到她,脑袋里都装着不堪的想法,就算一开始不表露出来,后来也会慢慢露馅。

柴进当然懂得欣赏姑娘的美,他嘴角那傲慢的一笑,是想起当年宋江哥哥对他说的话:红颜祸水,世上的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两个人各想各的,经过刚才的事,已经对彼此有了一定的信任,把对方当成朋友看待了。

“你?”两个人异口同声,姑娘莞尔一笑。

“看你样子,不像这里的人。”姑娘说。

“这你都知道?”

“嗯,如果是虎贲侍卫,自然知道这里是铜雀禁地,而你大摇大摆地进来,坐在井边,喝了三桶水不说,还要杀我……”

“铜雀禁地?什么铜雀禁地?”柴进想,这不是自己庄上吗?

“这是铜雀台呀,你不知道?”姑娘眼里,柴进愈是显得奇怪了。

“你不是想告诉我,这是三国时曹操建的铜雀台吧?”

“对呀。”

“哈哈哈哈哈!”柴进大笑。

“自大狂,你跟我来!”姑娘噘起小嘴,推门而出。

“去哪?”

“你来就是了!”

“你叫我去我就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胆小鬼。”姑娘狡黠地一笑。

“开玩笑,我柴进会怕?”

就这样,姑娘领着柴进,出得门来。桃园还是是桃园,落英还是落英,不同的是,柴进不是一个人。他跟在姑娘后面,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香。他是武林中人,平素严格要求自己,从来不亲近女色。

今天冒然邂逅了一个姑娘,姑娘不仅有倾国倾城之颜,在柴进的燕子剪下,忍着疼痛,不贪生怕死,有温柔的一面,也有娇嗔的一面……柴进经验不足,看着姑娘的倩影,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我不会生病了吧?”柴进心想,“心跳得如此厉害,简直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哎,要是神医安道全在就好了……”

一想到梁山兄弟,他那颗跳跃的心,蓦地黯淡下来。姑娘在前面引路,余光瞄向柴进,看柴进走路的样子,痞里痞气的,脸上一副凶相,紧要关头,以为难逃一死,却在他手下活了过来。

说实话,姑娘有好久没跟人这样“正常的”说话、交流了,她身在铜雀台,跟坐牢没什么两样,所以单单是和柴进朋友一般走着,她都觉得开心。

两个人默默地在林中走了一会,走到一座塔前,姑娘在前,柴进在后,顺着旋转楼梯爬上三楼,登高远望,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远处有一条蜿蜒浩荡的河水,水经暗道流入一个人工湖,规模堪比洞庭。上面陈列着近百艘战船,往来游弋。再看看近处,随处是亭台楼阁,红灯绿瓦。

亭台丛中,有一处最为瞩目。那台有五层,离地近30丈(60多米),楼顶置铜雀,高一丈五,舒翼若飞,神态逼真。

姑娘指着各处介绍,这里是玄武池,那里是铜雀、金虎、冰井。“我的天,”柴进感叹道,看了姑娘一眼。姑娘噗嗤一笑。

“敢问姑娘……”柴进说。

“什么?”

“你让我叫你蝉姑娘,没错吧?”

“对呀。”

“你,不会就是貂蝉吧?”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没错,我就是貂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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