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少女好奇地问，自从她看到少年在市集的茶馆外，便静静在少年对面坐下，少女以为了少年会先发现她，没想到少年一直侧目关注着对面龙二客栈。或者少年知道少女在他面前，但似乎对面客栈有着什么魔力，吸引着他，仿佛时间也变得缓慢了。
“你有想过，人其实有可能过上另一种人生。“少年缓缓转过头来，终于，他的注意力转了过来，带着浪漫的表情给了个梦幻的答案。
“你是在羡慕那个店员。“少女觉得不可思议，不用更多的叙述，只要看看少年现在坐着的茶馆，这本是脚夫休息的小茶馆，周围都是光着膀子，用摇动毛巾解暑的粗汉，而少年虽衣着素色，但衣料华贵。皮肤白皙，加上保有着只有经过贵族训练才有的端正优雅的坐姿，这样的少年即使走在乞丐中也能轻易被区别出来。这样的少年竟然羡慕这个平常人家。
“为什么不，我本转世为她的儿子，你信吗？“
“你不是不相信转世之说吗?”
“我是不信，但这是事实，我本应是她的儿子，他的弟弟。”
“你是说即使你如今得了无上财富，悠游自在却羡慕这对母子吗？”
“在我看来，那个小伙子比我富有，他一天的笑容比我一年还多。”
“如果你真觉得他们应该有你的位置，那你就走过去，和他们交谈啊。”
“我不能。”
”......”
“现在的我已经融入不了他们了。”
少年的目光再次看向那个小客栈。这时，少女注意到少年右手带着念珠，那瓷白的念珠干涩无光，外表腊状光泽，表面纹理平行的波线，约14颗，其中有四颗大小与其他一致，只是色泽不一样，如同琥珀，每个里面念珠内分别是浑含着4种轮廓不一的上古神兽，这是当地喻意守护四个方向的四个神兽。传说公羽高僧便是用这样的四神菩提的念珠，镇压风鬼，让罗摩兰国四方太平，所以到处可以见到这种相同款式的四神菩提念珠。世上只有一串四神菩提是真的，听说那真的四神菩提里面的四方神兽是活的。
想到这里少女不由盯着少年的念珠。
少年举起茶杯。
“你也信一凡教。“
“哼！”少年不由流露出不屑，是那种不用听什么辨题，单是听到这个名字，就会心生嫌恶。此时的少年让人陌生。“一凡教就是个笑话，最可笑的就是轮回转世之说。”
“你不喜欢一凡教，你怎么戴着四神菩提？”
少年低头看着那念珠出了神，表情忧郁：“只是一个老头送的东西。”
少年说得低沉，却发自真情。
少女想起几天前官兵在搜捕异教徒，如果少年就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他看到客栈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说不定他曾经也有个这样的家，如今躲追捕变得无家可归。
少女看着深沉的少年突然来了主意。
少女过去拉起少年：“走吧！”
“去哪？”
“别光顾幻想，去行动起来。”不等少年反应，少女硬拉上少年。
“两位吃点什么？”
他们来到龙二客栈，店小二龙大便来招呼，龙大看到少女阳光明媚，再看同桌的少年，用手袖掩脸，阻断与他的目光接触：真是个怪人。
“客官？”龙大热情探头到少年脸前。
少年没想到会与想到会与龙大目光对上，一时愣住了。直到龙大先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少年尴尬地放下手，像是安心了，只是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吃点什么呢，少女看着墙上的罗摩兰语，一时为难。
“你来点。”少女对少年说。
少年扫了一眼菜单，突然低头沉思，随后，肯定地说：“来两份牛大娘招牌煎饼。”
“难得请客，你就请我这个，也太小气了。”少女说。
“你有所不知，这个店做的牛大娘招牌煎饼。可是，别的地方不能比的。”
“这位客官识货，我娘做的招牌煎饼，可是采用了最新鲜的原料，从早上5点便炸脆皮。”龙大说。
“那就这个。”少女说。
少年打量着这店。
龙大给他们下单后，马上去招呼刚进来的一批客人。
“糟了！”少年想到什么。
“怎么了？”
“忘了跟他们说我的那份不要辣，不要葱了。”
“那把店小二叫来吧——”少女刚想打手势。
“不用，”少年急说，“他在忙，我去后厨说一声就行。”
“哦”少女开始摆好筷子，却见少年还没动身，随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咬牙便站起来，还不忘调整呼吸让自己放松。
少女想:难道这个牛大娘很可怕？
少年越是接近厨房，便越发现身周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他急促的心跳起：该怎么办，她会认出我吗？
这样的心跳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在期待。
已经过去12年了，那些遥远得早已模糊的童年，忽然清晰了画面。当他还是5岁，他与哥哥站在一个身着身穿绸缎便装，手戴玉斑戒指，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站在他们面前。
这个中年男子让少年母亲从这两个双胞胎中选择一个。
母亲只是掩脸哭泣。
那时只有5岁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这个中年男子带来了他们无法想像的财富，美妙到让人说不出话的美食。
当他们饿得不行时，他与哥常常幻想着有个他们不知道的亲戚来告诉他们，这不是他们的生活，然后带他们过真正华贵的生活。
这个中年男子的到来，仿佛让梦境成真。
甚至这个中年男子带着讲述童话故事般的语气俯身对他们说：“你们当中的一个，是这个世间唯一的活佛，众神之王。”
“活佛是什么？”哥哥问。
“活佛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做活佛是不是不用挨饿，是不是可以有吃不完的粥。”哥哥问。
“不止是有吃不完的美食，你会过得温暖无忧，你还可以住在那高高的圣殿山上的华丽圣殿。”中年男子的笑容真诚无不让人动容。
“那我要做活佛！”少年最先兴高采烈地举手喊了出来。
“不，我来做，我是老大!”
少年和哥哥竟然因此争了起来。
时间过去得太快，少年与哥哥的争吵声，如今还在耳边回响。这个神皇应该是哥哥为做的，少年相信即使哥哥现在也是这样想的，每年都会收到哥哥报名意欲为了官的科举考试，每次都被少年私心驳回。
当他看到这个街道上出现了哥哥的面孔，他最先认出哥哥。
他们从那个偏远的大山里出来了，来到了这个最繁华的朝佛圣地。
他们绝不是为了朝佛，叫一个母亲去信奉夺走她儿子的宗教，实在残忍。
他们也绝不是为了荣华宝贵，摄政王带走他时，留给母亲一个贵族封号和大量的田地。
如果母亲是想来看看她的儿子，她应该会来朝拜。
什么也没有，他们像是平常人家在这儿忙活生计。到底为了什么？
少年停下脚步，保持呼吸节奏让心跳平静一些：见面该说些什么，她会认出我吗？我应该怎么叫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