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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迷失

一天傍晚,我听到有人吹笛子,吹一首老歌,调子虽老,但我还能听懂,是我小时候很喜欢唱的一支歌,和着旋律,我在心里唱起这首歌来:

抬头望见北斗星

心中想念毛泽东

想念毛泽东……

唱着时,我寻声而去。不久,我看见一个人坐在街边,他身边,放着很多笛子。

原来是一个人在这儿卖笛子。

这人后来换了一首曲子,也是一支老歌,我会唱,我又在心里唱起来:

北京的京山上光芒照四方

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多么温暖多么慈祥

把我们农奴心而照亮……

在他吹着时,离我们不远的街边也响起了笛子声。大概,那儿也有一个人在卖笛子。但那个人没有像我身边这个人一样,只吹一些老歌,那人在吹一首叫《往事》的歌曲。那歌我也能唱,和着旋律,我也在心里跟着唱起来:

如梦如烟的往事

散发着芬芳……

有一个人,大概也听到那人的笛声,他于是跟身边吹笛子的人说:“你怎么都吹一些老歌呢,像那边那个人一样,也吹一些现代通俗歌曲吧?”

笛声嘎然而止,吹笛子的人说:“那是什么歌呀,乱七八糟的,我不会吹。”

说着,笛声又起,还是一支老歌,我仍会唱,我还在心里唱起来:

太阳最红

毛主席最亲

你的光辉思想永远照我心……

我们再没人打扰他了,让他吹,我们都觉得他吹得好,比那边那个人吹的好多了,我们都沉浸在那些老歌里,怔怔地站在那儿听。

他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卖笛子,吹了好久,他开始卖起来,大家都被他吹的曲子打动了,都掏出钱来卖。我也像大家一样掏出了钱,但轮到我时,笛子卖完了。他见我真要买,就跟我说:“我家里还有,你真想要,跟我去我家里拿吧?”

也只好这样了。

便跟着他走起来,天已经黑了,在黑暗里跟着他走了好久,也没到,我于是问起他来,我说:“你住哪条街呀?”

“红卫街。”他说。

“红卫街?红卫街在哪儿呢,我怎么没听说有这么一条街?”我说。

他就看着我,很奇怪的样子,他说:“你是我们抚州人吗?”

我说:“是,我是抚州人。”

他说:“你是抚州人,怎么不知道红卫街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又走了很久,终于到了,他没骗我,他家里还有笛子,我买了一根,就出来了。

但在门口,我却不知道往哪儿回家,于是问起他来,我说:“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走回我住的羊城路去,你能指指路吗?”

他说:“羊城路,什么羊城路,我没听过。”

我也觉得很奇怪,这个人怎么没听过羊城路呢,想了想,我说:“我怎么回到刚才你卖笛子的地方去呢?”我明白,只要回到刚才那儿,我就认识回家了。

这下他爽快地告诉了我,他说:‘出这条红卫街,左转上东方红大街,再左转上前进街,出了前进街,就到了我刚才卖笛子的地方。”

我听不大明白,但再问也问不出名堂,我只好按他所指的方向往东方红大街走去。

但在东方红大街我迷路了,我走了好久,也没走出这条街,更不知道我住的羊城路在哪儿。后来走累了,我在路边歇下来,我手里拿着一支笛子,我以前也会吹,我把笛子横在了嘴边。

笛音从我嘴里袅袅飞出。

我吹的也是老歌,很多人围了过来。吹了一会,我放下笛子,然后问着他们说:“我迷路了,这是什么地方呀?”

“东方红大街。”大家说。

“我住在羊城路,怎么走呀?”我问他们。

“羊城路,没听过呀?”他们说。

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有些垂头丧气了,我从他们围着的圈子里走出来,继续去找回家的路。

但找了好久,还是没找到。后来 又歇下来,一歇下来,我手就痒,就想吹笛子。便吹起来,也吹那些老歌。我一吹,就有人围过来。我还得问路,吹了一会,我放下笛子说:“我迷路了,这是什么地方呀?”

“红卫路。”他们说。

我说:“我住在羊城路,在哪儿呀?”

都摇头,没人回答我。

我这晚一直在迷路,其实我们抚州不大,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找不到我住的那条羊城路。是不是我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呢?但不大呀,我还不到50岁,怎么会这样呢?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笛声,可能还是先前那个人,她还在吹那首《往事》“如梦如烟的往事,散发着芬芳。”但随着旋律一变,他又吹出了另一首曲子,这歌我也熟,我在心里唱道:

我们讲着春天的故事

改革开放富起来……

唱着时,我把笛子横在嘴边。

笛声又袅袅飞出。

很快又有人围了过来,我还得问路,我说:“我迷路了,我住在羊城路,但我现在不知道羊城路在哪儿。”

“这不就是羊城路吗?”边上的人都说。

我看了看,可不,我真的在羊城路上。我的家,我也望见了,迷迷蒙蒙就在街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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