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向往新生活的农村男女离家出走了。他们早上出来，走了一天的路，到晚上时，他们到了一个极小的车站。天很冷，慢慢地落起雪来。这样的冷天，没什么人坐车，站台上只有他们两个缩着脖子的人。火车就要来了，他们快要分手了。两人都要些不舍，于是把几句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又说出来：
“你到了城里，有什么打算哩？”
“我先找到我的亲戚，投靠他们，让他们帮我找事做，赚些钱再回来；如果能赚很多钱，我就不回来了。你呢，到城里后有什么打算？”
“跟你一样，我也去找亲戚，投靠他们，让他们帮我找事做，赚些钱再回来；如果能赚很多的钱，我也不回来了。”
说着话时，一列火车从南边轰隆着开来了。这是往北去的车，男的要往北去。他在车停后上车了，然后打开车窗。但看着站台上的女的，男的又没什么话说。呆了一会，男的终于找到一句话了，男的说：“我走了，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害怕吗？”
女的说：“我的车也要来了。”
果然，两分钟后，北边的车也轰隆着开来了。这是往南去的车，女的要往南去，她上车了。
上车后，女的也打开车窗，向男的挥着手。
在女的挥手中往北去的车开动了。
男的在这列车上，他在车开后一直回头看着女的那列车，直至看不见了。
车开了一夜，到了。
男的随人走出了车站，在外面，男的看见到处是人，到处乱遭遭的。看着这么多人，这么乱的地方，男的不知往哪儿去好。
后来，男的去问了人，要找到亲戚，他只有问人家。
但问了问，没人理他。
再后，还有人用刀割他的口袋。幸好，钱没在那口袋里，那儿，只有一包烟。
男的不想去找亲戚了。
男的打票回来了。
男的在那个极小的车站下车时，忽然在站台上看见那个女的。
女的从南边回来，她的车早到两分钟。站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晚上，但没落雪。
两个人走近后，女的先开了口。
女的说：“我回来了。”
女的说：“我不想在城里呆了。”
女的说：“城里乱遭遭的。”
女的说：“在城里问路，他们不理人。”
女的说：“城里还有小偷，把我的口袋都割破了。“
男的笑笑，男的说：“那我们回家吧。”
家离车站很远很远，他们在车站呆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往家里去。走了一天的路，到晚上时，他们到家了。
两个人回家后就结婚了，然后生儿育女。
慢慢地，他们的儿女也大了，也生儿育女了。
他们老了。
一天，铁路铺到他们家门口了。他们的孙子，整天兴高彩烈在刚铺好的铁路上玩。一天，孙子玩了回来，看着他们说：“火车要从我们门口开过了，爷爷奶奶，你们见过火车吗？”
他们说：“见过，还坐过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