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蝶生;花死,蝶死......”
苏灵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一道凄凉而动听的女子之声唤醒了他的意识。
在他睁眼的刹那,原本淡淡的幽香瞬间变成了浓郁的芬芳扑鼻袭来,苏灵被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彻底惊艳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此时竟不知为何出现在缤纷美丽的万花丛中,一道彷如谪仙般出尘的身影在花丛中央神伤。
那是美到难以形容的女子,风华绝代,遗世独立,她忧伤地凝视着身下的一朵花,那朵花血红妖艳,散发着暗淡的血光,与其它的花朵都不同,似乎正在枯萎,无法挽救。
“花死蝶不死,是罪;蝶死花不死,为劫。花的罪,蝶的劫......”
“你的生,是罪,而我死,又是劫,既然你让我背负你的罪,那你为何,不让我干脆遭劫......”
“罪花,劫蝶……苍生的罪劫,凭什么要你独自承担……”
她似在与那朵花倾述,又似与身边的彩蝶诉苦,美如梦幻的脸上神情忧伤,两行清泪似在她不知觉的情况下滑落在地。
苏灵顿时痴了,随着女子落泪,他的心也跟着揪痛了起来。
他仿若失了魂,情不自禁一点点地靠近,那女子对于他的接近毫无反应,就那般忧伤地凝望着那朵血花。
“你是谁……”苏灵轻喃,当距离那女子伸手可触,甚至能闻到一股迷人清香之时,女子凭空消失了,美丽的花丛与芬芳气息也好似从未出现过般一同不存。
天地……变了!仅在眨眼间!
天空变成了无尽的黑暗,没有太阳或月亮,但是天地之间却有光,大地变得干裂荒芜,看不到尽头,如同一个死去的世界,举目死寂!
而在这死寂之中,一朵花孤零零地还扎根在干裂大地间,是之前的那朵血花,已经彻底枯死了,化为了黑色。
一只蝶,七彩流溢,环绕着那朵死去的花不停飞舞,让这仿若永恒孤荒的世界,得有一丝生气与色彩。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苏灵被此时的可怕景象吓回了神,感到无比惊诧与惶恐。
“之前的女子……是现在的这只蝶吗?曾经,她真的存在过吗?”惊诧惶恐之余,苏灵还是不禁将目光投向那只不知疲倦不停飞舞的彩蝶,觉得现在的这只彩蝶就是刚才那忧伤女子所化。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女子实在是太美了,令从未对女子动过情的苏灵,无法控制地心生悸动。
苏灵不禁无比羡慕起那朵死去的花,那般美丽的女子,甘愿化蝶,守着它神伤万古,连天地都荒芜了,也不离弃……
如此痴情……
苏灵的脑中不由展开幻想,但是真的很难想象,这花与蝶之间,究竟一同经历了什么……
四寂荒芜,随着时间流逝,苏灵心中的不安虽渐渐平息,但心中,沉重的压抑又跟着袭上心头。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苏灵环顾荒芜,这里太孤寂了,让他心头压抑难消。
“我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苏灵不断回想,却脑海一片空白,当时他只想着逃命,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
“曾听传言,修士界中存在许多隐世秘地,内有乾坤,暗含造化机缘,福祸并存,莫非这荒芜之地,就是某种秘地所在?”
苏灵想起外门中的一些传言,修士界中奇遇无数,这隐世秘地便是其中一种,所谓隐世秘地,自然是不出世的神秘之地,若非修为通天,即便知道秘地所在,也很难开启入口,极为罕见,百年难遇,虽然大多危机重重,但也有着各种机缘造化,有幸进入者,真的可以说是福祸难料。
苏灵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起来,他不求有什么机缘造化,只希望能离开这里,这里实在是太死寂了,除了一只彩蝶外,毫无生气,连一丝天地灵气都不存,他真的很怕自己被一直困在这里,活活渴死饿死。
炼血境修士毕竟不是祭天境修士,修行的只是气血之力,还属于凡胎之列,即便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也仅能一时辟谷罢了,若是不吃不喝,能坚持个十来天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修为达到祭天境就不同了,眉心开辟灵源,筑台以祭天道,从此脱胎换骨,不食人间五谷,那才算是真真正正的修士!
祭天境……对于现在的苏灵来说,那实在太遥远了……
若无意外,恐怕穷其一生,也难窥其中玄妙。
叹息一声,苏灵将一直紧抓在手中的枯云草抬到面前,眼中流露心酸与无奈,神情黯然。
因为这一株二阶枯云草,苏灵算是真正醒悟,看清了修士界的残酷,或者说其实他早就心里清楚,只是不愿去面对。
每一个修士,谁不想修为通天,寿与天齐?强大的实力、悠长的寿元,这是每一个生灵都最为渴望的东西,即便是苏灵自己也不例外,否则他明知自己资质低下还苦苦坚持是为了什么?
也许对许多修士而言,他的渴望算是显得平庸,他只想修为尽可能高一些,日后若真的离开古月宗了,他能在凡俗中娶一个贤惠的妻子,之后再活得长久一些,能幸福而笑,看着子孙满堂,仅此而已。
若是可能,他也想成为修士界的大能之一,但他心里明白,以他那低下的可怜的资质,只是妄想。
一股空虚感袭上心头,苏灵感到有些心灰意冷,茫然无措。
他甚至心想,他可能真的就要结束在这荒芜秘地中,以他区区炼血境修为,在这秘地中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死在曾经的朋友手中,也许孤单的死在这里,也算是不错的结束……”
苏灵的心情渐渐变得麻木,他走到那只彩蝶前,盘坐下来,静静地望着它围着那朵枯死的花不停的飞舞,七彩流溢。
不知过了多久,苏灵突然缓缓伸出自己的一只手,他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触摸一下眼前这只可怜的彩蝶。
因为,苏灵觉得在寂寞方面,这彩蝶与他很像,也许与之相比,他渺小而卑微,但回顾苏灵一生,自小失去双亲,流落街头乞食为生,受过毒打,与野狗夺食,虽然有幸成为修士,却又资质低下,处境艰难,一直受人冷眼嘲弄,如今更连唯一的两个朋友也为了一株灵药想取他性命……种种遭遇,也算是凄苦悲凉。
一个为情,一个为活,殊途同归,都是落了个孤独收场。
“上苍……血……”在苏灵的手即将触碰到那只彩蝶之际,他耳边竟又响起了那位女子的声音,很清冷,与之前的凄苦忧伤完全不同,但依旧无比动听。
连一点征兆都没有,那只彩蝶,化为了一团七彩之光,眨眼没入苏灵的眉心!
他的额间散发七彩光,出现了一个彩蝶图纹,同时那女子之声也再次出现,只是这次不是响在耳边,而是直接响在他脑海之中:“承我劫蝶道,养我罪花生……”
一切发生的太快,苏灵什么都没反应过来,那枯死在大地上的黑色之花竟也化为一团血光没入到他的心口处!
“啊!痛!好痛!”一股真实而剧烈的钻心之痛爆发,令苏灵瞬间陷入癫狂!
他疯狂地撕裂自己上身的衣物,他看到,那原本枯死的黑色之花,正在他心上扎根,他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被一条条细小的花根扎入,痛得他生不如死!
难以形容的痛苦,令苏灵的意识很快陷入模糊,他昏迷了。
但在他昏迷之前,他看到自己心口处的那朵黑色之花已经变成了图案,如同栩栩如生的纹身,之后,慢慢恢复着血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