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挂四下已无人。暮地,一阵梅香溢起,空中裂出一道光门,一双美人足缓缓踏出,是落梅。四顾一番,便是静静往前走着,心中寻思着怎么找。
她要找的,是一个人,即是曾经助她激起仙识的东海龙君。其实天陆上的草木花树都有一魂三魄,也可疑天地之气而修成仙,但并不是有了七魂六魄便可成仙,还须找到可激发仙识的契物,落梅的契物便是便是那盏酒,但在那时落梅却还只有七魂五魄,却激出了仙识,她敢肯定!她最后一魄定是他予的。
东海龙君曾是天陆上赫赫有名的战神,曾以一敌百杀到长魔殿杀了那时的魔君,受到众仙爱戴,帝君却怕他谋权,便将他任为东海龙君,不可离水超于二十四。渐渐的,诸仙都把这仙战神忘却了,但落梅却忘不了,她想帮他,但那是她只是个小仙。后来……他曾回过一次十里梅院,看似十分沮丧,她想上前安慰,却看那双空洞的双眸,也知道安慰无果。他坐于一棵梅树下,她坐于树上,就这样坐了一天一夜。只忆他走前轻声说了一句话:“永别了,落梅。”
再之后,天陆便没了这号人。
“哎——”落梅叹了口气,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往事,又继续走着道:“先找棵梅树歇一夜吧。”
手心中扬起一抹梅色的光化作一缕轻烟向前飘去,寻着城中开得最好的梅花林。她本就是梅仙,栖息于梅花近处也是级养精气的。至于找人什么的,自然是睡醒再说。
——山有木兮木有枝——
即使是亥时,皇宫内也是笙歌不尽,一股酒香弥漫。
皇帝坐在主位上爽朗的笑着向邻国使者敬酒:“来!我敬你一杯,愿两国交好。”
被敬酒的邻国使臣端着酒杯一揖:“好!也祝皇上寿比南山。”
又是莺歌燕舞好不热闹,台下一人却格格不入,那便是长安国的战神——君子引,若千年冰山的守护者一般清冷,妖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不难看出不少人想过去巴结,也有不少闺阁少女余光一直瞄着他,而他本人好像没注意一样,自顾自的餟着酒,仿佛周围并没有人,身在世外桃源似的,众人也心知肚明那种若谪仙的人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却也忍不住看过去。许是因为不耐烦了,便起身,对着主位行一礼:“父皇,儿臣有些不胜酒力,想出去散散气,可行?”
“行,你去吧。”皇帝也不多说,只袖手一挥,又继续看着表演。
——心悦君兮君不知——
君子引闲逛着,他并不喜欢酒宴,人前人后一张张虚伪的面孔他早已看得太多。心有所思,无意间走进了御花园。
满园梅花映于眼帘,君子引屏退提灯的宦官,独自一人提着灯盏步入深处。
君子引拉过一枝梅花低嗅着,本是极香极艳君子引脸上无情心中却暗叹:这园梅,也不急他府里的梅十分之一的艳与香。
只听一阵歌声:“一帘锦绣风月催,一弦旧瑟锁憔悴,何曾约生死相随,鸳鸯昨日有人羡,青鸟今归无人悲,红尘中眉眼间错过谁……“似有若无的歌声萦绕心头,君子引循声走去。
那声音如江南之水,温婉精致,又隐隐透着失落与相思意:“花零落韶光不经蹉跎,叶婆娑春水随秋风萧索,人空瘦昔时一语也多,哪敢听几度几回几世说,青石阶前屋檐下那一撇咫尺之间,魂绕梦牵惹相思把愁添妄然执念。”
风起,花瓣与月光在空气中缠绵着;风落,万物寂静。君子引眼中只剩下了树上的女子,心中一角莫名与曲中相思共鸣。
落梅依旧一身华服,倾泻的青丝随意的用一支梅玉簪子宛起,鬓边一缕耷拉在肩上,镀上一层白霜,她美得没落,宛若生错季节的梅,花瓣落入眉心,却再也添不近一丝媚色。
他突然勾唇一笑:“姑娘这曲儿唱得好,普天之下也难得几回闻啊。声音与梅香倒是极呸,倒是我叨扰了。”
落梅回过神来看着树下绝美的男子:“想必公子是来参加皇上寿宴的吧?又为何到了这梅园?”
君子引反笑这没有回答她问题:“姑娘也不是这宫中人吧?有为何在这梅园?”这气质与脸蛋也不是宫中人会有的。
落梅手轻抚树干,宛如看着痴心的恋人:“不错,我并不是宫中人,只听闻这宫中梅开的正盛,趁着夜色过来悄悄罢了。”
沉寂半晌君子引淡淡开口:“月色正好,何不把酒言欢?”
“噗嗤——”落梅笑出了声,“也好。”
话音刚落,君子引轻功跃起同落梅一并坐于枝头。
君子引笑意吟吟,变戏法似的拿出了酒盏,满上两杯:“这可是陈酿了八十年的梅花酒啊。”闻着已经让人小醉三分。
落梅小餟一口,梅香四溢于口齿间:“果真是好酒啊。”
君子引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这酒取用的是冬末之梅,自是带着凋零的愁意,霜冻七日后便用极品的酒曲酿着,八十年的尘封,今年才开上了三坛,这酒,名念梅醉生。”
她竟有些痴,低喃着:“梅醉生啊……梅枝头心期与待,故人悄然而去,冬风舞起,枝头万点白,只剩悲与寂。”
君子引心头一颤,心中些许落梅伤怀:“姑娘莫要伤怀,只是离去罢了,若有情,心中定会念着姑娘,有朝一日会再遇的。”
“我只想在他身旁,哪怕每天只远远望一眼,只惜,他怕是不记得我了。”寒冬夜月光微凉,却不及美人心头半点寒。
“完事皆有因果,过于伤怀也无用,不如笑对今朝。”君子引话语一滞,“不知姑娘可愿帮我个忙?”
落梅心头疑惑着,却终是点头。
——酒温残梅·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