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涌着沈清回到了苍云观,还未来得及为他开送别会,沈清就被其他的各位师伯叫到了议事厅。
众人只得耐心的等在门外,沈清进去了良久,久到众人都要散去了,才看到一行人从祠堂里走了出来,一个德高望重的师伯还不死心的问着沈清,“你确定了?不后悔?”
沈清淡淡的笑着,不言语,却是默认了。
其余的师伯脸上表情纠结,看起来格外怪异,心中各种悲喜交加。
难道这沈清真人成仙了,各位师伯师叔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吗?众人心中无数个疑问。
“各位,原本真人得道成仙之后,一般会选择云游四海,方便修行,但是沈清仙人决定留在苍云观接着修行,既可以接着带课,也可以坐镇苍云观,永保苍云观内安宁,各位觉得如何?”
掌门真人的话才落下,低下一帮弟子鸦雀无声,全部都惊呆了。
哪有人会愿意耽误自己的修为接着守在原来的地方?不过沈清留在这里,对苍云观来说只好不坏啊。
所有的弟子们都兴奋极了,尤其是沈清门下的几个弟子,都为拥有一个这样的师父感到无比荣耀,今后说出去自己有一个仙人师父,该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件事啊,嘴里不停的嚷嚷着要把欢送会改为欢庆会。连掌门真人也发话,苍云观内摆三天宴席,所有门人弟子,不上早课,不需修炼,皆可饮酒参宴,以示欢庆。
当下,地下就是一片欢呼声。
而沈清看着地下欢乐的人们,却发现,少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所有人都聚在大堂内欢声笑语,只有童颜的门外立着两个萧条的身影。
“您是何时来的?”沈清看着眼前的老者,尊敬的出口询问道。
“几天前来的。”老者咳嗽了两声,注视着越发有气度的沈清,“恭喜你啊,这么年轻就可得到成仙,以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童战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的的男子,犹如这长白山的雪,冰清玉洁,仙风道骨,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却又不至于让人产生距离感。这样一个男子,的却是有资格让人情深似海,念念不忘,但是颜颜,到底喜欢是哪一点?执着的又是那一点?
“都是拜您所赐,若不是当年你救下我,哪里有沈清的今日。”沈清微笑着,态度极为恭顺,“我这次成仙,今后治疗你的病,该是有把握了。”
老者摆了摆手,“我的病没事,我这次来是想来带颜颜走的,她不愿意,非要亲口听你说。”
“带她走?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沈某做的,有什么不好?”沈清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童越。
“你这不是成仙了吗?今后是要云游四海接着修炼的,带着颜颜又岂会方便呢?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女孩,耽误了你的修行。”童越的表情不悲不喜,陈述着心中的想法。
“原来是为了这事。”沈清笑了,“我已经和掌门真人说了,今后依旧留在苍云观,一边授课,一边守护苍云观。”
“你不接着修行了?”童越震惊的看着沈清,不敢相信这个男子做了这样的取舍。
“寿命无尽,未来很长,修行之路无尽头,何必急于一时呢。”沈清笑了,“所以您大可以让童颜接着留在我这里,我会像当初承诺的一样,照顾她,保护她,直到她完全觉醒的那一刻,然后让她自己选择去留。所以现在,还是让我为你治病吧。”
听到沈清的话,不仅童越吃惊,连童战也瞪大了眼睛,竟然这世间真的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小女孩,甘愿放下自己的修行。
“沈清……”童越的眼眶红了红,他知道沈清虽然话虽如此,多数还是为了当初的那个承诺,“谢谢你……”
“这有什么谢不谢,当初若不是你救了我,哪里会有今日呢?天理循环,实该如此。”
整整一下午,沈清都在为童越施法疗伤,成仙之后,功力较之以前高深了何止一个层次,灵力磅礴如海,无穷无尽,所以这一次治疗竟真的将童越的顽疾治疗好了大半,已经快到傍晚,沈清才缓缓收了功,嘴角含着真心的笑,“此次治疗,你体内的顽疾已经好了大半,只要您回去之后好好休息,静静修养,不久后就会痊愈的。”
童越的顽疾,一直是他心底的一个坎,如今他能治好,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多谢。”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童越深深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握紧了他的双手,“我们一会就向颜颜告辞,今后她还是拜托你了。”
他蔚然一笑,极致缱绻,再无人能及风骨。
另一边,童颜将自己关在门内,一天了,也没人来找过她,甚至连爷爷和童战也不知所踪。
难道师父就这样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也不同她告别?甚至未给她留下只言片语,就这样静静的离开了?
原来在他的心中,她什么都不是。
巨大的失望如同潮水,淹没了她已经毫无温度的心。
她打开房门,看着门外一直未停的飞雪。
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
大雪纷飞,谁知白雪下覆盖着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被冰封在这长白山的皑皑白雪之下,甚至不会再跳动。
树影扶疏,远处像是有人在走过来。
是爷爷?还是童战?是来接自己走的吧。
也现在只有他们才会想到自己。
自己的一个赌,换不来沈清的半点反应,只换来一个可笑的结局。怪只怪自己,痴心妄想。原来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是捕风,一切过往的都是云烟,她视若珍宝,他弃之如履。
人影已经走到了眼前,他的身上带着熟悉的香味,甚至连脚步声都是熟悉的节奏。
童颜愣愣的看着停在自己房门外的身影。
月光之下,这一抹白色的身影,像是九重宫阙无意间落入凡尘的仙人,眉目间是经历沧桑人事后返璞归真的温柔,举手投足里带着不染凡尘的仙气。
她忘了自己有多少天没有这么近这么仔细的看过这张好看的面容了。
“美人师父……”童颜反应过来后,身体先于脑子,紧紧的抱住了沈清,入鼻处是柔和而清淡的香气,像是白梅花蕊上的一点雪,清冽,清香,悠远。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大脑却一瞬间空白,嘴巴张了张,却只有这一句话,像是心底最深的呼唤。
“小圆子……”他的声音温柔的如同喟叹,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美人师父,你来同我告别的?”童颜反应过来后,失落的放开了沈清。纵然真的要分别,她也会永远记得这个意外的拥抱,记得他身上的温度,记得这悠远的梅香,以供日后回忆起来,也算真正拥有过。
“傻丫头,我去哪里?和你告什么别?”沈清知道童颜是误会了,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我一回来就和掌门真人说了,接着留在苍云观,你是去哪里玩了,竟然连师父这么重要的事也不前去看。”沈清自然不知道童颜和童战的那个赌注,不知道她心底的紧张和期许,不知道她的胆小和害怕,不知道她的冰冷和绝望。
“你不走了?你不走了?你要接着留在苍云观?”童颜不敢置信的重新重复着沈清的话,眼睛瞪得滴溜溜的,这一瞬间,她像是又变成了那个鹅黄色衣衫的包子脸女童,像是又回到了过去还未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可爱的让人忍俊不禁。
“不错,我不走,我哪也不去,就呆在小圆子身边。”沈清也真的没忍住,笑着捏住了她的鼻子,“让你不关心为师,你这个小坏蛋。”
“美人师父不走了,他不走了,他不走,他要接着留在苍云观,他哪也不去,一直和我在一起。”童颜一遍遍的重复,像是在安慰着自己,又像是在宣告给所有人,笑得见眉不见眼。
那颗本被冰封住的心慢慢重新开始跳动,一点一点,融化周围的冰雪,她的心开成了一朵花,心花无涯,满面春风。
已经很久,童颜都没有这样笑过了,沈清在心底无比庆幸着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