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慕云裳不敢置信的眼光和欲言又止的表情,尹芸冰和伊尔斯两人识趣的找借口离开了想容阁。
既然萧无双喊他王叔,那他应该是某位皇子了,塔莎果然没猜错。不过反正他也不知道他是哪号人物,正好走了,省的出错。伊尔斯脚步轻快,带着庆幸的拉着尹芸冰离开了。
尹芸冰正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被伊尔斯扯住了衣袖,“你不是想知道那个萧无双到底有什么异常吗?我们过去听听怎么样。”说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可是他的表情却是一副‘我们快去啊,那里有热闹好看’的表情,尹芸冰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被塔莎或者莲附身了,此刻的他哪有一点身为血族王子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日那般温柔淡漠,尊贵不凡。
王爷,你这样真的好吗?尹芸冰在心底无力哀嚎,权衡了一番,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想着早点解决便可以早点回去,遂点头同意了。
于是,两人敛住了呼吸,躲在想容阁的窗外。
想容阁内,慕云裳的脸上依旧带着不敢置信,酝酿半天,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你是太子殿下?!”
二十一年前,北齐连续三年滴水未降,干净的水比油和金子还要金贵,当时齐景帝御驾亲征,带军队攻打游牧民族,双方交战三个月,加之水源短缺,众将士已经疲惫不堪、奄奄一息,最后一仗,眼见着就要输了。那一日,一直等候在宫中的静贵妃怀胎十月终于诞下麟儿,一举得男,八百里加急信件送到皇上手中的那一刻,突然乌云滚滚,雷声阵阵,随后天降大雨,士兵们当场淋着雨水就欢呼雀跃,直呼“吾皇万岁,天佑大齐。”随后一鼓作气,打败了游牧民族的军队。
齐景帝大喜,认为静贵妃的这个儿子是个福星,给他带来了喜气。当时就在诸位将士面前下旨封静贵妃为皇后,封这个孩子为太子,并赐名天下无双的‘无双’,寓意独一无二,只从这个名字,便可以看出齐景帝对他的荣宠与喜爱。
从这个男子一出场,慕云裳便见他器宇轩昂、俊美不凡,加之他又对上了她的歌词,便对他一见倾心,并未仔细询问他的身世,看他的打扮,也只将他当做某户人家的大家公子。虽听的他的名字叫做无双,却也并未多想,谁知他就是当今齐景帝的嫡长子,如今的无双太子。
“太子?怎么什么金贵人物都出现了,怪不得刚才他唤你为王叔。”尹芸冰看向伊尔斯,后者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云裳……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我怕说出来之后,你待我就不一样了。”萧无双良久沉默,幽幽的终于吐出来一句话。
“无双……”慕云裳盈盈的就要拜下,“奴家见过太子殿下……”
“你这是做什么?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会不愿主动告诉你我就是太子的。”萧无双连忙拉住向他行礼的慕云裳,“以后,你还是唤我无双吧。”
慕云裳自小貌美如花,在家中一直受尽宠爱,直到离开家,来到十丈软红,因为美丽明艳、能歌善舞,一直都是最当红的花魁,无数人散尽千金,就为求得她一面,她一直高高在上。加之她性情豪爽不做作,一直备受吹捧,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此时,她的心底却陡然生出了自行惭愧的感觉。
瞻彼淇奧,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有匪君子如同珠玉在侧,她自惭形秽,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开出一朵爱慕的花。
她小心翼翼的拥着他,如同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你知道吗,我真希望,来生,我将是一朵洁白的莲花。身如琉璃,通透明澈,净无瑕疵,好好陪在你身边。”
宛如花朵一般娇艳的面庞划过一丝泪痕,爱的有多深,心底就有多痛吧。
他的身份越显赫,也就注定了他们永远都不可能长相厮守。他是太子,而她,不过是……
古人云: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她修了千百年,和他之间,却只有一场花前月下的相逢罢了,甚至不会有花好月圆的那一刻。
就算如此,能陪你在你身边一段时光,能抚摸你温柔的眉眼,能倚在你宽广的胸怀,能陪你一曲清歌一杯酒,能拥有这一段露水情缘,也是好的。
那,就让我陪你沉沦,沉沦到梦醒之前。
慕云裳就像是知道无法与他厮守终身一样,此后她变本加厉、挥金如土,散尽金钱为自己买下了一段空闲的时光,只求与萧无双日夜以对,红袖添香,对酒当歌。
沈妈妈此时已经知晓了萧无双的太子身份,握着慕云裳塞给她的一百万两的银票,叹了口气,终究是沉默。
她要她守好她的心,她却这么快就陷入了一场万劫不复的痴恋中去。王侯将相皇家子弟,从来尔虞我诈、争名夺利,又有几个人有真心?
另一边,慕云裳与萧无双两人,白日里小辑轻舟,画船之中静听雨眠,他为她描眉挽发对镜贴花黄,夜晚在十丈软红,两人弹琴歌唱,夜夜美酒佳酿,她为他红袖添香,共看烛火长。一时之间传为美谈,让许多达官贵人艳羡不已。
夜晚,想容阁内,孩儿臂一般粗细的火红蜡烛静静的燃烧,宛如新婚之夜才点燃的喜烛一般,屋内层层叠叠的红纱随着夜风轻轻飘摇,安静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和有力的心跳。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慕云裳仰身伏在萧无双的膝上,手中握着一枝正在怒放的大红色牡丹花,艳丽的双眸盯着他,白皙的手指戳着他半露的胸膛,问道,“无双……你看,是这牡丹花美?还是我美?”她的声音清软甜美,又带着丝丝媚意,如玉的面庞映着红花,在闪闪烁烁的烛光的照耀下,简直是人比花娇,勾魂摄魄。
萧无双低头看向慕云裳,只见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处皮肤洁白如玉,入手滑腻,纤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匀称的秀腿裸露着,散发着无声地妖娆。她的装束无疑是极其妖冶艳丽的,但这妖冶与她的神态相比,无疑要逊色了许多。她的眼睛含笑含俏含妖,像含着一层雾、一层纱、一层霜、一层秦淮河的波光,媚意荡漾,像是要把他的魂魄也勾出来。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芳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不要说这花……”萧无双将牡丹花慢慢的从慕云裳的手中抽出来,一把将花瓣揪下揉碎,扔在了地上,“这天下间,还能有几人比你更美?”他狠狠的抱住慕云裳,一手托起她明艳的笑脸,听她咯咯地笑着,随后将她摁在他的怀里。
红鸾帐暖,鸳鸯枕艳。
他的手指还带着碾碎花瓣时的汁液,粘在了慕云裳的脸上,如同一道道诡异的血泪。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慕云裳许下最卑微的愿望。
萧无双,我不求与你白首今生、恩爱不离,不求与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甚至不求是你唯一的女人,只求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你,与你倾尽全力相爱,最后,纵使天涯海角再无相见,也愿你记得我们曾温柔相爱、抵死缠绵的时光。
无双,不要背叛我,不要,抛弃我。
红烛流泪,她的心,此时开成一朵正在怒放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