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国,牧州府,清水镇。
天空几净,秋高气爽,明媚的阳光投射在清水河畔,泛黄的草木都显得生动起来,少年懒洋洋的躺在河畔的枯草地上,双手枕着小脑袋,神情发呆。
少年名为苏起,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衫,紧紧的裹着廋弱的身躯,清秀的五官,面泛菜色,显然平时的食宿很差。
然而事实上,苏起所在的苏氏家族却是县城颇有名气的大姓人家,祖上数代经营,拥有十分殷实的财富。
苏起之父,名为苏文,是苏家嫡长子,苏起则是苏家根正苗红的嫡长孙,可谓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十岁之前也算是享尽荣宠,十岁之后,却随着父母一起被苏家扫地出门,在离县城十分偏远的青水镇定居,一家人靠水吃水,打渔为生。
苏起从小就极为聪明,喜欢读经史典籍,武林传记,比一般人家孩子要早熟很多,很早他就明白了自己一家人为什么会被苏家扫地出门。
天下九州,浩瀚无边。
九州上弱肉强食,一切都需要去争,去抢,更需要去守护。
武道是九州大地的主旋律,夺天地之造化,强健体魄,更可以赋予武修强大的力量,去争取地位,财富,女人。
然而,就个人来说,武道修行不但需要坚定不移的意志和努力,更需要修炼天赋。
天赋强大,修行起来将会事半功倍,反之天赋太低,将事倍功半,是故没有人会愿意浪费资源在后者身上。
很不幸,苏起和父亲苏文就属于后者,长孙和长子之身份在苏家可谓举足轻重,被苏老家主赋予极高的期望,一出生就得到最好的待遇,奈何两人天赋太差,始终烂泥扶不上墙,苏老家主这才一怒之下,将他们扫地出门,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难道十岁之前没有修炼出内力,就真的再也无法修炼出内力吗?”苏起心底有些低沉和不甘。
这个世界,孩童从六岁就开始习武筑基,必须在十岁之前于经脉中凝炼出内力,否者往后随着年龄增大,经脉会不断固化,凝练出内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有机缘获得灵丹洗脉,才有机会再次凝炼出内力。
“哥哥,哥哥。”
软哝哝的童音打断了苏起的思绪,侧起身子就看见一个四岁左右的女童,迈着小短腿,憨态可掬的小跑过来。
小女童是苏起的妹妹,名为苏芸,是苏起一家的开心果,备受宠爱,不过兴许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小丫头才四岁就已经很懂事了,家里长短的都能帮点忙了,只是有些体弱多病,常让一家人揪心。
“哎呀,人家好累呢,都怪哥哥跑这么远。”小丫头娇喘吁吁,小脸有些苍白,小手擦拭着额头上根本没有的汗水,嘟着小嘴,很不高兴的样子,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显得古灵精怪。
苏起不自觉的挂起一抹温暖的笑意,知道她又开始打鬼主意,于是配合道:“哎呀,是,是,都是哥哥的错,小芸儿原谅哥哥一次,好不好?”
小丫头脸上明显露出得逞的笑意,却还是强装着嘟着小嘴道:“不好!”
“那你怎样才肯原谅哥哥呢?”苏起讨好的问道。
“唉,这样吧,只要哥哥把那个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讲完,我就原谅你。”小丫头貌似很是勉强的哀叹一声,一副便宜你了样子。
苏起瞬间了然,心下哭笑不得,暗想:“希望小丫头待会儿,不会哭鼻子吧。”
苏起拍了拍身边的草地,道:“好的,来,小芸儿,躺这儿歇会儿,哥哥这就给你讲。”
“哼,坏哥哥,这次可不能再骗我哦!一定要讲完整!”小丫头兀自有些不信任的强调道。
苏奇嘴角一抽,忍住笑道:“怎么会呢,哥哥保证这次绝对不骗你。”
小丫头嘴角一撇,明显鄙视道:“哥哥,你都保证好多回了呢。”
虽是这样说,但小丫头还是顺从的躺在了哥哥的旁边,学着苏起的样子单手撑着小脑袋,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盯着苏起。
看着妹妹那清澈的眼眸中倒影着自己的影子,苏起居然有些心虚,赶紧干咳两声道:“我开始讲了啊。”
“嗯!”小丫头很认真的示意道,一双大眼中满是期待。
于是苏起缓声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小丫头急道:“嗯,老和尚对小和尚讲的什么故事呢”
苏起干咳一声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哥哥,骗人的是坏哥哥哦。”小丫头小嘴一瘪,有些委屈,声音娇弱,顿时让苏起满是负罪感。
“到底讲的什么故事呢?”小丫头乘胜追击道。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苏起硬着头皮道。
“讲的什么故事呢?”小丫头大眼睛里蓄满泪滴,不甘心的问道。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苏起头皮发麻道。
“讲的什么故事呢?”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
没办法,最后苏起败退,无奈的签订了N个不平等条约,才算是把小丫头哄好。
“哥哥,以后不能再骗小芸儿了,小芸儿会伤心的。”夕阳下,小女孩趴在少年的背上,一双藕臂紧紧的环绕着哥哥的脖子,吐气娇声道。
充满童稚的声音让苏起心底一颤,行走的步伐瞬间停滞,一股心酸和愧疚的情绪,猛的蹿了出来。想想自己像妹妹这么大的时候,在苏家正值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的像小太爷似的,但妹妹出生时,正是一家人被苏家赶出来的第二年,当时一家人辗转到清水镇,带出来的钱财早就消耗一空,只能靠自己和父亲在外打短工,维持生计,根本就没有余钱给母亲补充营养,母亲因此元气大伤,妹妹天生体弱多病。
在妹妹心里,父母和我都是她最大的依靠,和最信任的人了,而我当哥哥的却这么戏弄于她,虽然没有恶意,却是不该。
想罢,苏起对妹妹更加疼惜起来,微微侧仰着脸,在妹妹小脸上亲密的摩挲了下,语气坚定道:“小芸儿,哥哥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半天没人回应,苏起才发现小丫头已经睡着了,睡的安详恬静,露出甜美的笑意,只是脸上泪痕始干,我见犹怜,冲击的苏起心底一片柔软。
“我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我要让妹妹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妹妹!”
这一刻,苏起知道不能再犹豫了,父亲老实憨厚,早就被生活磨去了血性,学会了忍受生活的压迫,但是我的血是热的,我的心是躁动的,就让一家人翻身改命的责任系于我身吧,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来吧!,看我搏出个未来。”夕阳下,一对人儿的影子拉的老长,少年的脚步却是坚定不移的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