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认为该如何解决?”
“这样吧,我与你单打独斗,你赢了我就带他们走。”
“你想单独跟我打?”堇青皱眉。就算是高等魔族,也没有强大到能够与神族单挑的程度。
“当然,不过还是有些规则的。”
“什么规则?”
“你只能使用两个魔法。”沃尔迪兰咧开嘴笑道。这个笑容,很有魔族的风范;既凶戾又狡诈。
“使用武器吗?”堇青看向沃尔迪兰腰间那柄弯刀。魔族一般靠的都是自己锋利的爪子或者身上特化出的犄角等属于“自身”的部分做为武器,堇青至今也只见过沃尔迪兰这么一个配戴武器的魔族,因此很是在意。
“当然用。”沃尔迪兰的笑容稍微有些古怪,根据他的了解,神族似乎也不是会如此拘泥小节的种族。想了想后还是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用。”
堇青的回答又一次出乎了沃尔迪兰的意料之外:“好,那我就用吧。”
只见她伸手抓向地面,土地就像被磁铁吸引的铁沙一样向上流向堇青的左掌,然后某个形体在其中渐渐向外突出,然后定型。
等到所有沙土重新落回地面时,堇青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战矛。这把矛通体青绿,像是某种宝石。
经过堇青的魔法控制温度与压力所完成的战矛本身就具有多数物质都无法批敌的坚硬程度,再加上堇青的固化魔法加持,让这急就章制造出的兵器能够媲美任何神兵利器。
“请吧。”沃尔迪兰笑着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表情依然不像个魔族,这点与周围的其余魔族相比十分明显。
纵然如此,但堇青并不多言,身子一动,两人的距离瞬间缩近,猛烈的刺击仿佛贯穿了时空;挟带猛烈的气势直接就朝着沃尔迪兰的脑袋刺去。
极度快速的刺击带动了空气爆散,猛烈向前方席卷的气流几乎也已经到了可以视作攻击的程度了:几个正好在前方的魔族直接被掀飞上天,但在几个翻滚后却无一例外地稳稳落地,
而首当其冲的沃尔迪兰却只是歪头矮身躲过刺击,丝毫没有被随之而来的风压所影响。趁着双方贴近,沃尔迪兰左手成爪,毫不犹豫地往堇青的侧腰抓去,但一击未果的堇青却已一个转身向后撤去、堪堪躲过这一爪。
沃尔迪兰没有趁机追击,而是利用这个空档抽出腰间弯刀。这把武器并没有任何用来证明其价值的装饰,刀身约有手掌宽,除了刀柄用布条随意缠绕之外,通体呈暗灰色,是一种感觉似是金属、又有些像是岩石的古怪材质。
“不愧是神族的强化魔法,竟然能靠身体能力打到这种地步啊。”沃尔迪兰虽然说着赞叹对方的话,但他看起来还是相当轻松的样子。
堇青并没有打算和已经被视为“敌人”的沃尔迪兰多说,战矛一挺,整个人又如同利箭般冲出去,速度似乎比第一回更快。沃尔迪兰又是一个闪身,却见堇青的矛尖改刺为劈,直接是斜向追了过来。
沃尔迪兰弯刀自侧面直接砍向战矛,整个人借力弹开,却见堇青紧咬不放,接连不断短而急促的刺击舞出了个枪花,从各个角度刺向眼前的敌人。
这种短兵相接的状况却反而让沃尔迪兰敢于挺身硬抗,如果是这样为了速度而减弱的攻击他完全能够正面抵挡。只见沃尔迪兰单手持刀,空出的左手则是直接以掌爪应敌,手掌与战矛交碰时发出的是硬物相撞的清脆响声。
忽然间轰的一声,沃尔迪兰整个人被弹飞了出去数十步远,竟是差点直接翻倒在地,显得狼狈不堪。
面对堇青夹杂在攻击间的一记重击,沃尔迪兰在最后一刻横刀档在身前才避免了直接被刺个对穿的命运,但矛尖却也有近半洞穿刀身直接扎进了沃尔迪兰的左胸;奇怪的是,一滴血也没有从伤口处流出。
就像是被自己的伤口所刺激,沃尔迪兰依然在笑,但笑容益发扭曲、嘴角几乎已经咧到了耳际,原本还有些秀气的双眼也弯成了两道让人觉得恶心的细长圆弧,黑洞洞的眼球像是在里头旋转似的,很是诡异,但却让堇青反而放下心来--果然是魔族。
受伤后的沃尔迪兰就像换了个人,在诡异的表情下反朝着堇青猛冲,手中的弯刀直指堇青的咽喉。
堇青挺矛而立,摆出迎击姿态,沃尔迪兰却是直接朝着战矛尖端冲来,简直就像是失去理智的自杀式攻击。但堇青很清楚对方并没有这么脆弱,见到这种情况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果然,就在堇青见到目标进入攻击距离而展开攻击的同时,沃尔迪兰的身体忽然一晃,竟以诡异的步法避开攻击,同时速度不减地欺近身。这回的攻击完全是有预谋性的,近身的同时左手已经扣住了堇青的右前臂,右手的弯刀则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反握,刀刃所指的方向是堇青的脖颈。
情急之下,堇青以左手为轴转身,战矛抽回后直接以柄端撞向对方。沃尔迪兰的左手握力十分惊人,在转身以刀格档的同时直接抓下了堇青手上的一块血肉。
这是堇青出生以来第一次受伤,这种痛楚让她感觉很陌生,又有种莫名的心慌,却见沃尔迪兰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将脖子歪成诡异的角度看着手中的肉块──然后将之一口放进嘴里。
随着沃尔迪兰的咀嚼,一条血痕自嘴角逸出,让那张本就变得十分诡异的脸庞变得更加可怖。但没多久,沃尔迪兰那张扭曲恶心的笑脸就缓缓敛去,变回了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孔,只是眉头紧蹙。
“这是……人肉?”又像在确认似地咀嚼了几下,然后呸的一声吐出来。
“……”堇青不答,连看也不看自己手上的伤,像是在瞄准时机随时刺出致命一击。
“你是人类?”沃尔迪兰自己说完又出言否定道:“不对,人类不可能拥有这种程度的魔法?”
“难不成……你也是混血!”沃尔迪兰自顾自地推论,然后又自顾自地得出结论,让堇青有些跟不上节奏。
但堇青现在是打定主意要让沃尔迪兰等魔族退走,就算看到对方显然没有再战的意思也维持着战斗姿态,并不打算罢手。
看到她的模样,沃尔迪兰摇了摇头:“我要走了。”
“你打算认输?”
“算是吧。”沃尔迪兰说完又勾起了嘴角:“不过可别和其他族人这么说,否则你可又有得打了。”
他的反应又一次不像个魔族了。堇青虽然怀疑,但沃尔迪兰已经转身朝着其余魔族下令:“全军,原路撤退。”
“可是,大人!”一个魔族站出来喊道,似乎并不认同沃尔迪兰的决定,但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几不可闻的细微风声。
被斜向切为两截的魔族缓缓倒下,做出此事的沃尔迪兰却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掉头就走。
望着整批魔族离去的身影,堇青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些魔族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又为何如此轻易就撤退了?
很显然,刚刚的战斗堇青虽是一直保留着第二个魔法做为最后的手段,但沃尔迪兰也留手了,斩了那个魔族只是要将这点传达给堇青而已--也算是那名魔族倒楣了。
无论堇青再怎么不解,至少眼看危机是解除了,眼下该做的首先是回到那个有人在等待着她的山丘。这么想着,堇青双翼一展,猛的冲向夜空,有如离弦之箭。
正如离去时那样,当堇青再次穿越这样的距离回到那个小山丘,依然毫不费力,但……寇里却不在。
“寇里?”堇青左右张望,纵然她感觉得到,这附近并没有任何人类。
忽然,堇青整个人僵住,猛的飞起,眼前是村庄一览无余的模样──被火焰所吞噬燃烧着的模样。
根本还来不及去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堇青已经冲向了村庄:这对她来说只是一瞬间的问题。
村子里头,到处都是魔族与怪物的身影、到处都是断垣残壁、到处都是死尸及血肉的残块。
“给我住手啊啊啊啊啊--!”堇青第一次吼出如此大的声音,同时整个人如同神灵降世般绽放出烈日般的光芒。
随着堇青的怒吼,她身上发出的光芒聚集成了无数拳头粗的光线,仿佛有生命似的不断贯穿底下每个魔族与怪物的身躯。那并非只是击伤或击杀,而是接连不断,直至将其挫骨扬灰的程度!
侥幸还活着的村民们都抬着头,看向堇青,但却没有人认出她来;过于强烈的光芒令她的身影模糊不清。
忽然,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幸存的村民们开始对堇青叩头膜拜。在他们眼中,这个忽然从天而降、轻易将这些怪物消灭掉,解救他们于为难之中的,除了他们在心中不断呼喊的神灵之外不做他想。
堇青无暇他顾,此时已经双眼通红地全力搜寻她所能找到的每一个魔族的踪影,然后让他们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在堇青所能感受到的范围内,有几个魔族已经跑远了,她想追,但她也犹豫了。
最终,堇青还是没能追出去。她害怕了,没能护住村庄这件事已经让她感到害怕了。
低头看向一片狼籍的村庄,到处都有趴伏在地叩拜着她的身影。从前的堇青就算被人类跪拜也从来不会产生任何情绪,因为她知道那是人类支撑自己心灵的方式之一,也就是信仰。
但在此时,堇青却觉得别扭,甚至有些恼怒--这种感觉一定不会有人理解吧。
堇青有些自嘲,但动作却没有丝毫停留。身上散发的光芒从刚硬高贵的烈日金黄渐渐转为柔和的乳白色。与此同时,所有人类都感受到了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那是就连断肢也能够重新长成的程度。
做完这一切,堇青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村庄上空到处飞行;寻找寇里的踪影。
但她所找到的却是--倒在朵拉婆婆怀里,浑身是血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