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闻到从指尖传来的铁锈味，莫名其妙想起书中所说的“血中含铁”的说法。
那么今天就不应该软弱，因为体内的血含铁。
他双手撑地，尹大人的一击让他受了重伤，能够挣扎着坐起来，已经是极大的幸事。
王昊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向四边张望，没有发现想要发现的东西。
他的心再一次跌入低谷。
此刻，他面前站着杨关。杨关身后站着恭王，尹大人和李狐禅。
无论是谁，都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盯着王昊，夹带着一丝怜悯。
忽然，李狐禅再次笑出声来。
面对众人疑惑的神情，李狐禅勉强停止了笑意，解释道：“我只是看他好笑而已。”
当所有继续看着王昊的时候，李狐禅冲着王昊，张开口，无声的念出了两个字。
旺旺。
王昊面色愈发的平静。
他很清楚李狐禅想表达的事情：此刻的王昊，就像是长安城门口的大黄。
同时李狐禅也在告诉他：大黄在兵部不见了。
兵部重地，出现家犬，只有一种可能：宰掉，炖肉。
王昊于是生气了，然后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不过他张开嘴，轻声的对所有人说道：“我的毛，长齐了。”
恭王也好，尹大人或者杨关也好，一头雾水。他们不明白一个不是很重要小人物在受伤之后的第一句话不是求饶，而是说“我的毛长齐了”。
他们三个人不懂，有人懂。
那是一段在长安城前发生的不太光彩的事情。
于是懂的人脸涨得通红。比起自己对王昊的嘲笑，对方的反击简直是秒杀自己。
“信不信我杀了你？”李狐禅凶相毕露，咬牙切齿道。
恭王瞪了李狐禅一眼，看了看王昊，转身对尹大人说道：“普通人竟然有韩饿虎的头颅，这完全不可能。或许是什么人杀死韩饿虎后被他捡的功劳罢了。我唐律规定，不劳而获是为偷，所以这头，应不算在他名下。”
尹大人点点头，随后看了一眼杨关，道：“你惹得事，你来解决。”
杨关有些羞愧，这件事确确实实与他有些关系。
“慢着！”李狐禅阻止了想要将王昊扔出兵部的杨关，道：“尹大人，这人请交于我，我来处理。”
尹大人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看了恭王一眼，后者摇摇头，然后点点头。
毕竟是多年的老友，尹大人很快就明白了恭王的意思。
“杨关，你先出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尹大人挥挥手，对杨关道。
杨关走到兵部侍郎这个位置，不单单靠的是修为，还有一部分眼力。
杨关很识趣的离开了兵部大堂，而恭王与尹大人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狐禅，又看了一眼王昊，确定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不会闹出什么意外，所以也就放心的离开。
不出兵部，凡事有尹大人顶着；
出了兵部，凡事有恭王顶着。
这两个人是帝国的砥柱，拥有庞大的权力。对一个来自边城的普通人做任何过分的事情都不过分。
兵部的大堂只剩下王昊与李狐禅，气氛安静到诡异。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李狐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王昊，口气颇为骄傲。
王昊没有说话。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王昊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至地上，在寂静的兵部大堂砸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李狐禅很早就防备着王昊的弩，所以当他看到王昊准备有动作的时候，便抢先一步，用力踩断了王昊持弩的右手。
李狐禅见王昊咬牙不吭声，冷笑道：“你很有骨气。”
咔嚓。
王昊发出了一声闷哼，却还是始终紧咬牙关，没有呻吟，没有哀求。
李狐禅将王昊的左手也踩断了。
“当日我若不是大意，就凭你这猪狗不如的贱民，怎能伤我？”说罢，李狐禅将视线落在王昊身边的弩上。
黝黑的弩身虽然看似普通，但却充满了一股奇特的气息。李狐禅仔细的感受了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杀气。就像当日长安城门前的杀气一样。
一件武器有了杀气，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杀气也是一种灵气，也就是说，王昊的这把弩已经有了灵气。
他的父亲，大唐世袭罔替的恭王爷，真王境初期的巅峰修士。却也没有一把拥有灵气的武器。
兵部尚书亦然。
有灵气的武器没有什么大不了，至多卖相好一些。
但是却让武器多了一种可能：产生器灵。
虽然仅仅是可能，但却足以让天下人为之神往。
因为这涉及到了所有修士最根本最渴望的追求：生。
凭空而现是为生，长存不死是为生。修士忍住寂寞，渡过岁月长河，最终的目的很简单：活着。
能让一把武器产生器灵，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拥有灵气。
这个世界的先民不知从哪里获得的这些知识，或者说是天赋，他们从武器有了灵气可以产生器灵这件事上，推导出了人可以利用灵气修炼达到长生甚至不死的境界。
这并非让李狐禅大惊失色的根本原因。
最主要的是，是这把弩，主动的让他感受到了杀气。
这，才是让李狐禅最为震惊的一点。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主动意识的武器。
显然，这把弩感觉李狐禅已经伤害到王昊了，所以主动的杀气显露，想要吓退李狐禅。
他的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更多的是狂喜。
既然这是一把有主动意识的、拥有灵气的武器，那么当日在长安城前被一个普通人威胁的事情就不算事情了。
那么，今天这把弩，要易主。
李狐禅弯下腰，捡起那把弩。
弩只是闪了闪光，没有挣扎。
还是那句话，有了灵气至多卖相好看，在没有产生器灵之前，一把有灵气的武器可以在操纵人手里发挥更大的威力，却仍然是一个死物。
王昊在挣扎，却无力起身。他的双手被踩断，无力支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陪伴他的弩被李狐禅抢走。
他的身体已经给不了他任何反抗的能力。
还好，他有嘴。
“我要草你妈。李狐禅。”王昊十分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脏话。
李狐禅的脸瞬间涨红。
他从王昊身后抽出了一根箭，对准了王昊，狞笑道：“临死之前都要嘴硬，贱民就是贱民！”说罢，李狐禅对准他，松开了弩的机关。
入肉声传来，王昊一阵颤抖，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那是紧咬牙关出来的鲜血。
那根箭射在了王昊的大腿上，不知道是李狐禅箭术差劲还是故意为之，距离王昊的小弟弟仅仅一指距离。
李狐禅邪恶的一笑：“是不是很害怕？”
王昊点点头。
李狐禅露出满意的表情。
“我害怕，我废了之后你妈被插的不爽。”
一个满身血污的人用平静的语气念着脏话，这是一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场景。
李狐禅再次搭箭，他不打算再跟王昊废话了。
王昊看着那根自己制作的箭簇，黝黑的箭头代表着无数猛兽与人类鲜血的侵染。
此刻，箭头瞄准自己。
他感受到来自自己制作武器的杀意。
于是，他的内心升起了恐惧。
他的表情愈发平静。
